第八章

苏恒这几天一直和徐子涵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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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走,想回家去,想的快要疯了。

徐子涵并不看着他,他只说了一句:“你走出这个小区的大门,陈一航就能立刻发现你,你可得想清楚了,跟着我还是被抓回去。”

苏恒一直在思索。

他大概已经猜出自己的用处了,呵,很讽刺的,从小被教育的所谓自由,所谓民主,在特权面前真是一分不剩,一文不值。当一个人被脱离了群体成为个体,就成为了其他人可交换的物品,他们只要轻轻一推,诺,值这个价吗?

他是被拿来交换的货物。

他决定逃。

徐子涵像是看透了他,这些天总是似笑非笑的瞅他,苏恒小心翼翼的整理身上所剩无几的钱财,陈一航把他的身份证拿走了,回家去不得不乘坐大巴,大巴的费用更高了一些,到了南京还得转车,就算不吃不喝身上的钱财也不够回到家的。

不行!我必须走!

徐子涵今天不在,这是个机会,他不会回来,苏恒偷听了他在阳台打的电话,新交的女朋友娇滴滴的邀请他去她家。

苏恒收拾好了一切,激动而又不安的等待着时机。

夜幕降临,城市里的人工照明明亮而又热闹。夜晚是凡人脱下伪装的戏袍融入光怪陆离的隐形衣,也是心怀忐忑的人逃离恐惧的变形计。

苏恒提着纸袋在路边匆匆走过,他记得从成都到南京有一班夜车,他得赶紧赶上去。

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从旁边飞速的驶过,苏恒吃了一惊,抬头四处看了看,然后迅速的埋下头继续走,快了,快了,就要到了。

过去的那车里坐着两人,俨然上一次抓苏恒的两个青年。

依然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哈伦裤在说话,“喂,咱都在这一带转了快一星期了!那只野猫生的那五只小崽都胖了一圈也没见着半个那谁的影儿。”

笑嘻嘻的那个在开车,眼睛一直盯着外面,少了那种痞笑,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刚刚那个人你看到没?”

“哪个?”哈伦裤不耐烦的伸头向外找了找,“这么多人,你说的哪个?”

“这个?还是这个?难道是这个?”他冲着一个打扮暴露的时髦女郎吹了声口哨,那女郎看了眼他们的车然后鄙夷地冲他竖了个中指。

“靠!tmd!现在的女人真势力!”哈伦裤两只手伸出去冲她比中指,还弹了弹小拇指。

正在开车的那个瞥了他一眼,骂了句,“傻缺”然后接着说:“我刚刚好像看见咱们要找的那人了。”

“在哪儿看见的?我怎没注意?”

“就刚刚,在路边走,穿着黑色长袖的,提着个纸袋。”

“你怎么认出的?”

“体型和身高看起来很像,我也不确定。”

“妈的!我们都认错几百个了好吗!他那体型身高搁哪儿都不显眼。”

哈伦裤掏出一根烟,正想点上,被阻止了,“别在我车里抽烟!”

“妈的,有没有意思啊!跟你在这儿寻了这么些天一根也不给,憋死我了。”哈伦裤愤愤的扔了烟。

那人也不在意他一脸愤恨的表情,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人确实很像,头儿让我们在这车站附近寻找一定是那家伙又想跑,而且多半只能坐大巴走。我觉得我们应该告诉头儿一声,要是最好,这么多天我也懒得在这附近转悠了。”

“随你,抓错了可别拉我垫背。”哈伦裤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开车的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然后调转了车头向回开。

哈伦裤又抱怨开了,“尼玛,怎么老是那人?有够不安分的啊,这才几天呢,又跑!”

“这事搁你身上你铁定跑的比他还勤。”

“呃,要是一航哥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过,虽然我从小就崇拜他,可让我和他。。。。。。还是算了吧。”哈伦裤想象了下那画面,立刻不寒而栗的打了个哆嗦。转而又想起什么,“哎!我说,你既然那么同情他,怎么不把他放了?”

“在其位而谋其职,我不是圣人,怜悯不了苍生,况且比他凄惨的人多了去了,起码他没断手断脚,缺吃少穿。”开车的冷淡的说。

“得了吧,你就说你也是个不善良的坏人罢了。”哈伦裤摇头晃脑的说。

开车的不置可否,坏人和好人的定义太宽泛,他解救被劫持的人质,他是好人,他抓捕无辜的人,他是坏人,好坏如何区分?

苏恒的不安感越加强烈。

他走进了汽车站,提着纸袋的手一阵黏湿,那是紧张所致的。

他买了票,还好,一切都很顺利。

他稍显安心的坐在候车厅里,但时时关注进站口的来往的行人。上一次逃离失败使得他更加谨慎和胆怯。

坐夜班车的人不多,夜班车也不多,只有长途班车才会设些夜班,而短途的通常都是在晚上十点前结束。没有什么看起来可疑的人。

苏恒终于安心的坐进了车里,从未有过的宁静,一颗时时攥紧的心终于平复了下来,它有力而又缓慢的跳动于胸腔中。

绷紧了那么久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整个人都累得摊在那儿,苏恒感觉自己必须得睡一会儿了。车里空调有些冷,苏恒从纸袋中拿出一件外套来,这还是被抓来的这几天徐子涵给送来的,那时苏恒并不知道他拿这外套给自己做什么,毕竟呆在25度常温的屋里并不需要这样的外套,而且天气还没有冷到穿外套的时候,但那时徐子涵却只解释说,怕你下去散步会冷。苏恒只当他发神经,接过衣服就扔在了沙发上没管,走的时候也是随手塞在纸袋里,当时想的就是坐车会冷,没想到果然有了用处。

现在苏恒看着这外套不禁微笑起来。

他将衣服盖到了身上,伸手却在口袋里摸到什么,掏出来一开,居然是一沓现金!少说也有几千块,回家的路费是足足的够了!

苏恒呆呆看着手里的钱,想了想,又摇着头笑了,那个家伙,总是料事如神,而且让人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