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车子驶进了一处别墅区。

曾经学校对面也有这么一片别墅,装饰豪华的入口处总是站着一群穿着笔挺衣服,带着白手套的保安。就连四周的防护栏都装上了报警器。那时候每次和哥们走过那里都要对进出其间的豪车竖中指,然后放肆的嘲讽和大笑。时光如白驹过隙,笑声却好像还在飘**。

幼稚是享受世界最好的资本,还不能够完全的了解这个世界,或者说,还没有接触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快乐且肤浅。

苏恒漠然的看着面前的白色建筑,过去的嘲讽或多或少带着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而现在的鄙夷和厌弃却是实实在在的。同时还带着恐惧和不堪的回忆。

“进去吧,站着做什么?”

陈一航摘下了墨镜,一张冷峻的脸不带半点感情的望向他。

苏恒突然觉得胃在剧烈地抽搐,痛的冷汗滴了下来。他这是一种神经痛,也是心理反应,他惧怕这里,抵触这里,他心里的恐惧让他的生理做出最直接的反应。

他几近哀求的看向那个冷漠的男人,“求你,放了我吧。”

陈一航冷笑地看向他,“训练你花了那么长时间,你怎么就没一点做奴的自觉性呢?”

苏恒仿佛想起了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脸色更白了几分。胃好像被搅了起来,痛的四肢发软,痛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不是你的**,永远,永远都不是!”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让你明白。”

湿冷的手摸着苏恒苍白的脸,眼神既像是迷恋又像是痛恨。苏恒知道他又在怀念一个人,一个男人。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这男人冲他笑着说:“喂,那边的男生,你长得很像我爱人。”

苏恒瞠目结舌,有点温怒的回应,“先生,我可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谁说他是女人了?”

苏恒笑笑,第一次被同性恋调戏,感觉怪怪的。但他依然礼貌的看向那人说:“那真是凑巧,祝你们白头到老。”

“呵”男人不置可否的冲他点头,随即低头向着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苏恒第一次面试就这样过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刚大二的他就可以来这样的大公司实习。

如果他能够稍稍谨慎一点,或者稍稍细心一点,也许就能发现那男人眼中的掠夺和觊觎。也许就能躲过那三个月的黑暗,他还是个普通的大学生,站在别墅区门口竖中指的阳光大男孩。现在的苏恒站在这个高大男人的阴影里,黑暗随之降临,别墅区的路灯依序亮起,却感受不到一丝光明。疼痛抽走了他唯一的支撑,苏恒倒了下去。

“林浩,苏恒的电话打不通。”

“火车上没法充电,大概是关机了。”

“会不会。。。。。。”

“不可能,计划了那么久,趁着他出国才把苏恒弄出来,他不会那么快赶回来。”

胡晨叹了口气,苏恒被接回的时候简直变了个人,过去清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总是长久的看着某个物体,喊他许久才能慢慢反应过来。从不提那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回校第一件事就是办了休学,在宿舍里呆了两天就立刻订了票回家。

其实他们心里都多少明白一点,苏恒刚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青紫的痕迹,脖子上的皮套他们花了很久才剪下来。他们一开始都以为苏恒找了个很好的公司实习,没时间搭理他们,若不是辅导员的提醒,他们根本想不到苏恒有可能被人给囚禁了,更不可能想到他会被人虐成这样。

辅导员那天找到他们,疑惑的问:“你们跟苏恒联系没有?怎么突然说身体不舒服要请假一个月?还是别人代请的。开学也有一个星期了,不见人来。家里都联系不上。”

然后他们相继打了苏恒的手机,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失踪了。

还没来得急报警,苏恒的电话就来了,暗哑的声音疲惫而又焦急。而且一直强调千万不能报警。废了好大劲才偷偷将他弄了出来,导员也帮了忙。

希望他现在能在火车上睡个安稳觉,然后回到家,永远的忘了那件事。

苏恒醒来的时候手臂被绑在床头手背上插着针,头顶上挂着输液瓶。还是原来那个房间,窗帘却拉开了,微熙的阳光透了进来,初秋的清晨带着点露水的湿气,冰凉又舒适。

“输液快完了呢。怕你睡觉挣扎,就把你手绑了。有点不舒服吧?一会儿就好。”

进来的是个穿着白大衣的斯文男人,干净的短发,温煦的笑容。

苏恒却不看他,仰头看了眼输液瓶问:“这是什么?”

“克拉霉素,你不是胃痛吗?过去得过胃炎吧,有复发的痕迹呢。年轻人要好好调理身体,别老折腾啊。”

“落到你们手里,还不由着你们折腾。呵”

斯文男人推了推眼镜,慢悠悠说道:“我没有折腾你,我可一直在救你。”

“那我真是谢谢了,您对我做的一切我都会铭记在心的!”苏恒冷笑着看向他。

“那多不好意思,记着我还不如记着我的老板,毕竟我也是给人做事的嘛。”

“我都会记住的!”

“我劝你乖一点吧,他今晚会来。”斯文男人收起了嬉皮笑脸,严肃的看向他,“如果你心里想不开,病就很难好了。想开点吧,这是作为一个医生对自己病人的劝告,你可以暂时忘了我的身份。”

苏恒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医生,我都不好意思承认是你的病人。”

“精神不错,还怕你受不了又要发疯呢。”医生走过来顺手拔了他手上的针管,歪着头冲他笑。

苏恒仰头发了会儿愣。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解了下来。许久没动的臂膀有着刺麻的感觉,医生帮着他做按摩,轻揉他的手肘和关节。

“再帮我一次吧。”

医生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继而风淡云轻的说:“帮你灌个肠?你不是一直不让人碰你?”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哦,该吃早饭了,我下去叫人送来,今天想吃什么?”

苏恒不再说话,依旧仰头发呆。

窗外天已大亮,有鸟雀叽叽喳喳的在窗台跳动,阳光更炙热了,秋老虎总是更凶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