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业回北京之前,岳鸿图约了徐兆伦过来与他见面,三个人反复商讨邀请来与老爷子一起聚会的人员名单,经过综合平衡,最后才确定下来。

刘伟业离开的第二天,岳鸿图也因为临时有要紧公事需要处理而回到北京,邀请海南当地的干部和他们的父祖辈在五一节聚会的事就由徐兆伦负责。卢裕带着陈志航、刘博到海口去筹备,朱舜和丁跃文也跟着过去了。徐兆伦和农场的几个干部在五月一号到达海口,准备迎接刘老爷子的到来。

顾影本来计划利用五一的七天假期到青海湖看油菜花,但岳鸿图要她也到海口去。这个聚会意义重大,从会场布置到活动安排都需要她来策划。对于节假日加班的事顾影已经习惯,一接到岳鸿图的电话就开车去了海口。

他们入住的酒店在海边,新建不久,条件不错,从窗口可以看到美丽的海景,虽然只是四星级,但用来招待客人也不会失礼。卢裕租下了会议厅,顾影到达后就与酒店方面接洽,指挥他们的员工布置会场。

这个聚会组织得很匆忙,筹备时间很短,不过,那些受邀人员听说刘老爷子和几位健在的老革命要从北京过来,都纷纷表示一定会来参加。刘老爷子在军政两界的影响力不小,老战友、老同事、老部下遍布全国各地,即使一部分人已经去世,他们的后代也都认这个关系,那就是一个重要的关系网,可以影响很多人的命运。老爷子的四个子女都很有出息,除了刘伟业从商,是亿万富豪之外,其他三位都是从政或从军,身份地位相当高,如果能与他们搞好关系,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对于岳鸿图和刘伟业的邀约,所有人都欣然应允,本来打算出去旅游或度假的人也都取消计划,提前到达海口,在卢裕等人的接待下入住鸿图伟业集团订好的酒店,等着老爷子的到来。

岳鸿图与刘伟业陪着几位老革命在中午时分到达,卢裕带着司机开车去迎接。怕他们的随员过多,两辆车坐不下,顾影也开车去了美兰国际机场。

几位老革命虽然都已年过七旬,却仍然精神矍铄,身板硬朗,不需要人搀扶,满脸笑容地走出来。岳鸿图的手上抱着一个小姑娘,高高兴兴地对刘老爷子说着这里的气候,建议他脱下外套。刘伟业是四个孩子里最像父亲的,也最得父母宠爱,这时紧跟在父亲身旁,帮他脱下外套拿在手里,轻声为他引路,陪着他往外走。

一行人出来,顾影他们立刻迎上去,卢裕和司机们接过行李,拿出去放到车上。顾影礼貌地向几位老爷子问安,她穿着象牙白的棉布休闲装,脸上不施脂粉,举止落落大方,笑容温柔,气质斯文,顿时给几位老人家留下了良好印象。

岳鸿图抱着的小姑娘长得很像他,但带着几分婴儿肥,圆圆的脸上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顾影。岳鸿图笑着说:“妞妞,叫顾姐姐。”

那个小姑娘清脆地叫道:“顾姐姐。”

顾影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女孩,这时很自然地伸手过去,柔声说:“让姐姐抱抱,好不好?”

妞妞看了父亲一眼,略一思索,便投进顾影的怀抱。顾影抱着孩子,跟他们一起向外走去。

司机们将车子开过来等在路边,他们一出去就分别上车。顾影把孩子抱到自己车上,放到垫了增高垫的副驾驶座,细心地给她系上安全带。一起过来的孩子保姆紧紧跟随,坐到汽车后座。

妞妞伸长脖子往外看,“爸爸呢?”

顾影耐心地解释,“你爸爸在前面陪爷爷,一会儿我们到了地方,你就可以看到爸爸了,现在坐姐姐的车回去,好不好?”

妞妞立刻点头,“好。”

“真乖。”顾影笑着夸奖她,然后发动车子,跟着前面的车驶向酒店。

小姑娘很乖,老老实实地靠在座椅里向窗外张望,顾影一向喜欢安静,对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很有好感。

到了酒店以后,几位老人稍事休息,岳鸿图和刘伟业就陪着他们到餐厅吃饭。妞妞和保姆住一个单间,在岳鸿图的房间隔壁,方便照顾。

午餐很热闹,那些健在的老革命和他们的直系后代坐在主桌上,徐兆伦的爷爷虽然已经去世,他作为召集人之一也在那里陪着,其他红色后代都在另外两桌,与主桌相距不远,可以随时过去攀谈。

这些老人以前都在同一个部队,有些甚至是一个连队的,全都参加过当年解放海南的登陆战,是抢滩的突击队,当年虽然不认识,却一起在枪林弹雨里冲锋过,一起受过伤、流过血、互相掩护过,后来因工作调动而天各一方,几十年没有见过面,这时能够聚在一处,都是无比激动。

解放海南时,岳鸿图和徐兆伦的爷爷是在座诸位中职务最高的,不少人提起当年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友,都忍不住老泪纵横。年轻人没有经历过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只能在一旁倾听,对于自己父祖辈的事迹还是很感动的。扪心自问,要他们去冲锋陷阵,抛头颅,洒热血,估计都得事先想一想,不会象祖辈那样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整整一顿饭的时间,大家都在抚今追昔。顾影没坐在主桌,她的资格还不够,因此就坐在省市厅局干部那一桌。她笑着发了一轮名片,然后陪着他们聊天,顺便问了一些情况,倒也颇有收获。在座的人对鸿图伟业集团来海南投资的事都举双手赞成,并对立项前后的有关程序和当地的一些规定做了详细讲解,让顾影获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饭后本来安排老人们休息,可他们都不肯,刘老爷子坚持要去临高角,看看当年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然后去烈士陵园祭奠战友,其他老人群起响应。岳鸿图和刘伟业都拗不过老爷子,只好与徐兆伦商量,把第二天的活动提到下午进行。

这样的活动当然要全程拍照记录,顾影就负责这项工作,而岳鸿图不放心把女儿留在酒店,便仍然放在她车上,托她带着走。顾影的车里除了保姆和孩子外,还带上了她的两个下属刘博与陈志航。两位帅哥很受小姑娘欢迎,话题也始终围绕着最近流行的动漫,一路欢声笑语,开心至极。

一到临高角,刘老爷子便激动地叫岳鸿图停车,走到海边端详一座被炸毁的碉堡残骸,自豪地对跟在身旁的刘伟业说:“儿子,这就是当年你老子炸掉的碉堡。那时候我才十七岁,国民党的机枪对着我扫射,可也没挡住我,还不是把他们炸上了天。”

刘伟业赞叹,“爹,你太让人羡慕了,二哥、我和鸿图当了那么多年兵,也没捞着打一仗。”

老爷子朗声大笑,站在那里极目远眺,看着那长达一公里的美丽沙滩上密密麻麻的游客,不由得感慨万千,“不打仗才好啊,这么美的地方,当年全是鲜血、弹坑和敌我双方死伤的军人,至今想来仍然历历在目。战争不是什么好事,最好永远都不要有,就让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吧。”

岳鸿图微笑着点头,“老爷子说得好,我父亲跟我提到爷爷的时候也这么说过。”

老爷子疼爱地拍了拍他的肩,“你爷爷救过我的命。在这里的海滩上,他率领突击队最先抢滩登陆,为我们赢得了安全下船的时间。我亲眼看着他为掩护我们而牺牲,到现在想起还觉得难受。你父亲是书生,可能像你奶奶吧,很斯文,你倒是跟你爷爷像了十足十。如果岳营长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有出息,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其他几个老革命也一起点头,“是啊,鸿图跟岳营长简直一模一样。”

岳鸿图摸了摸头,“我奶奶也这么说,所以打小就宠我,惯得我无法无天,幸好我跑到部队上去,那些坏毛病才被彻底收拾过来。”

老人们听了他的话都哈哈大笑,“都差不多,谁家孩子不淘气啊。”

他们一下车,顾影就拎着相机跟上去,一直不停地变换角度拍照,始终很懂规矩地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

几个老革命站在这里指点着不远处海岸线的全景,讨论当年是在哪里登陆,从哪条路线往上冲锋,在哪里隐蔽,在哪里突破敌人的滩头阵地,说得热火朝天,好一会儿才回来上车,进入临高角旅游区,到海边去察看当年自己和战友们流血牺牲的地方。

岳鸿图的女儿不懂那些,看到海水便兴奋起来,挣脱保姆拉着她的手,径直往海里跑去。保姆赶紧追过去将她拉住,小女孩扭动着想要跑开却未果,急得哭了起来。

岳鸿图听到女儿的哭声,不禁皱了皱眉。他本来陪着老爷子说话,这时转头看向女儿的方向,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

顾影回头看了看,把手里的相机递给刘博,“你来拍吧。”然后与岳鸿图对视一眼,就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小姑娘。

岳鸿图立刻安定下来,不再担心女儿,转头继续与那些老革命和几位身份比较重要的红色后代谈笑风生。

顾影走过去,俯身搂住小女孩,柔声说:“妞妞别哭,告诉姐姐,怎么了?”

小姑娘一指海水,“我想去玩。”

顾影微笑,“我们没带泳衣啊,下去会把衣服弄湿,那怎么办呢?”

小姑娘果然犹豫了,歪头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办法,不由得扁了扁嘴。顾影摸摸她扎着小小蝴蝶结的头发,温和地说:“现在就不下水了,等晚上吃了饭,姐姐带你去海边玩好不好?”

小姑娘立刻高兴起来,“真的?”

“当然。”顾影的声音里满是宠爱,“姐姐一向说话算话。”

小姑娘欣然点头,“那好吧。”

顾影便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很快与岳鸿图他们会合。小女孩听不懂大人那些深奥的话,便拉了拉顾影的手,仰头问她,“姐姐,你喜欢奥特曼吗?”

“喜欢。”顾影低头看她,笑眯眯地说,“幸福的生活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小姑娘笑出声来,“哈哈,我家里有狗狗,还有猫猫,还可以天天都看奥特曼。”

“真的?”顾影露出羡慕的神情,“那你真幸福。”

小姑娘顿时很满足,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可爱的脸上满是快乐。

岳鸿图百忙中看了这边一眼,见顾影把女儿哄得服服帖帖,心里很高兴。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便离开临高角,去了烈士陵园。刘老爷子在岳鸿图爷爷的墓前站了很久,声音低沉地说:“老营长,我是小石头,我来看你了。”接着,他絮絮叨叨地将自己知道的其他战友的情况都讲了一遍,有的当年因伤退伍,回乡务农,一生都是平民,有的在部队一直干到离休,有的转业到地方,进入政界,走得很高很远,譬如他自己,现在大部分人都已去世,只有他们几个还健在。

气氛变得很肃穆,没有人说话,都听着老爷子用浑厚的声音缓缓地说着旧日那些如今只出现在历史课本和文献资料上的故事。现在的年轻人没有见过战争,没有经历过战火硝烟的年代,很少会真心去缅怀先烈,可在这里长眠的烈士却是他们的亲人,没人嬉皮笑脸,都站在那里默哀。

等到所有的老革命一个个讲完话,岳鸿图才拉过妞妞,站到墓碑前,“爷爷,这是我女儿妞妞,我们来看你了。”说着,他低头看向女儿,“妞妞来,让太爷爷好好看看你。”

妞妞有些茫然,但还是依言站好。她正对着墓碑,一脸严肃,童稚的面容、粉色的衣饰与墓地的沉重形成鲜明对比,顾影立刻从刘博手上抓过相机,连着拍了好几张照片。

离开陵园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一行人不再耽搁,直接回海口。吃完晚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老人们都觉得有些疲倦,便回房间休息,他们的子孙们有的去看望在海口的朋友,有的约到一起喝茶或打牌,以联络感情,岳鸿图趁这空档便带着女儿出去散步。

妞妞刚出酒店就站住不肯走了,“我要姐姐一起到海边玩。”

岳鸿图有些为难。他一向公私分明,现在是私人时间,他实在不愿意麻烦自己的员工。妞妞看他的模样似乎不愿意,难过得哭起来,眼泪滚滚而下。岳鸿图顿时招架不住,只得一边哄女儿一边拿出手机打给顾影,“小顾,我要带妞妞去海边散步,小家伙一定要你来,你现在有时间吗?”

顾影本来已经回房,这时毫不犹豫地说:“我马上就来。”

岳鸿图松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女儿,“别哭了,顾姐姐马上就下来。”

妞妞立刻收了眼泪,破啼为笑。岳鸿图蹲下身,一边叹气一边拿出纸巾替她擦掉泪水,忍不住在她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妞妞笑嘻嘻地抱住父亲的脖子,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父女俩亲热地搂在一起,在酒店大门边等着。顾影一出来就看见了,觉得这场面挺有趣,举起相机就拍。妞妞很快就看到她,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亮,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对着她使劲摇。顾影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再配上他父亲那高大魁梧的身形,长长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搂着心爱宝贝的模样,场面真是太有艺术性了。她咔嚓咔嚓地拍了好一会儿,才笑容可掬地走过去。

妞妞挣脱父亲的怀抱,开心地扑过去抱住她。顾影将相机收起来,俯身抱了她一下,然后拉着她的手过街,往海边走去。妞妞没来过这里,也没看过海,对什么都觉得好奇,问东问西。顾影一直很温柔,有问必答,即使是匪夷所思的问题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就像两个幼儿园的孩子在交谈一样,往往把岳鸿图逗得笑出声来。

妞妞非常喜欢这个身上没有各种各样香气的大姐姐。因为岳鸿图的身份,这孩子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哄着捧着,可没人真心当她是大人一样平等对待,只有这个姐姐会与她认真交谈,对她提出的问题也不敷衍,而是互相探讨,让她觉得很开心。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这里朝向正南,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边是海上升明月一边是晚霞如火如荼,景色瑰丽壮观,令人称奇。顾影征求妞妞的意见,“姐姐想拍几张照片,然后再陪你玩,好不好?”

妞妞懂事地点头,跑去和父亲站在一起,看她拍照。过了一会儿,她拉拉父亲的手。岳鸿图蹲下身,询问地看着她。妞妞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说:“爸爸,我喜欢这个姐姐,可不可以让她做我的妈妈?”

岳鸿图一挑眉,微感惊讶,随即明白。这孩子从小就不被母亲所喜,虽然岳家二老和岳鸿图都很爱她,平时带出去也都被人宠着,可毕竟缺乏母爱,如今看到一个能让她全心全意喜欢的人,自然就有了孩子气的想法。他搂着女儿的小身子,温柔地笑道:“姐姐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做妞妞的妈妈。”

小姑娘很失望,“真的吗?”

岳鸿图安慰地轻拍她的背,柔声说:“没有关系,就算不能做妞妞的妈妈,姐姐也喜欢跟妞妞在一起。我们妞妞这么可爱,是不是呀?”

小姑娘这才恢复了好心情,揽着父亲的脖子笑了,“爸爸,妈妈也有喜欢的叔叔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岳鸿图的脸阴了一下,心里暗骂前妻,你喜欢玩是你的事,别让这么小的孩子知道啊。看着女儿天真的小脸,他马上笑起来,洒脱地说:“还没有。”

“哦。”妞妞同情地摸了摸父亲的脸,柔嫩的小手给了他巨大的安慰。

父女俩正在温存,顾影转头看到,想也不想就把镜头对准他们拍了几张,然后才说:“我给你们拍些照片好不好?这个背景太美了。”

岳鸿图欣然同意,抱起女儿就站到海堤上。

顾影拍了几张,跑过去把相机塞给岳鸿图,将妞妞抱过来,开心地笑道:“给我们也拍几张。”

妞妞快活地直点头,与顾影一起摆出各种姿势,笑得神采飞扬。艳丽的霞光打在两人侧面,将她们衬托得特别漂亮。岳鸿图愉快地给她们拍了很多照片,直到夜幕渐渐降临,光线变暗,这才收起相机。

顾影拉着妞妞顺着海堤往前走,但细心地让她走在里面,自己在外面保护着。往前走一段就有一个小广场,草坪和花园错落有致,一些小店跟广场有机融合,看上去并不突兀。顾影仔细打量了一下,对岳鸿图说:“这个广场规划得挺好的。”

“嗯。”岳鸿图点头,“我们那里也要策划多个公共休闲场所和园林绿地,肯定比这里更美丽。”

顾影微笑,“那当然。”

这时,妞妞兴奋地指着前面一个水果屋,“爸爸,我要吃那个。”

岳鸿图对孩子应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基本没概念,顾影就更不清楚了,看着是水果,小孩子吃了有好处,便带着她走进去坐下。

店堂不大,但装修得颇具匠心,客人也不少,他们等了一会儿才找到地方坐下。没有菜谱或酒水单,所有品种和价格都用彩色大字喷绘出来贴在墙上,有些还配有图片,色彩斑斓,十分诱人。顾影和妞妞一起看着墙上的图,兴致勃勃地商量什么最好吃。妞妞认识的字不多,只能看图说话,顾影也闹不清那些果拼、果汁、冰淇淋的名字是用什么原材料做出来的,跟她一样看着图研究。岳鸿图坐在她们对面,乐滋滋地点了支烟,一边慢悠悠地吸一边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满脸欢喜地点东西。

很快就送上来两种水果拼盘、三种鲜榨果汁、两份三球冰淇淋,岳鸿图看得有些惊诧,“这么多,能吃完吗?”

“放心,没问题。”顾影笑着,拿起一杯椰子汁放到他面前,然后给妞妞一杯芒果汁,自己喝木瓜汁。

妞妞的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手拿勺子舀冰淇淋,一手握着吸管喝果汁,还不忘用叉子叉水果块。顾影一边自己吃喝一边细心地照顾她,怕她吃多了凉的闹肚子,先就把冰淇淋吃掉一大半,完全没有大人要让小孩子的意思。妞妞却很高兴,有人抢着吃比被人看着吃要有趣多了,以前哄着劝着都不愿多吃的水果现在不知不觉的就吃了不少。

等到两人满心欢喜的把东西吃完,岳鸿图买了单,看着顾影拉着心满意足的女儿走出去,忽然觉得这样的悠闲时光其实很舒服。

第二天的活动比较简单,因为已经去过临高角,所以就空出来大半天,顾影和岳鸿图、刘伟业商量,把晚上的联谊会提前,组织大家到租下来的宴会厅去喝茶、吃水果,并可以上台随意表演,其实就是唱卡位OK。

老爷子对这个安排没意见,进去后看到舞台边的对联,便站在那里反复读了两遍,忽然问儿子,“这是谁写的?你们公司的人吗?”

刘伟业仔细看去,只见上联是“为革命经风雨踏征程一生浩然正气”,下联是“铸乾坤历坎坷斩荆棘千秋鸿图伟业”,横批“继往开来”,让人一读便生出豪气万千,又巧妙地把公司名字嵌了进去,让他感觉很满意。他回头找到顾影,招手叫她过来,轻声问道:“这副对联是谁写的?”

顾影有些不安,“是我拟出来,让酒店制作的,有什么不妥吗?”

“写得很好。”老爷子看着她笑道,“我还以为是当过兵的孩子写的呢,这么有气势,可一般的兵也没这才情啊,像鸿图和伟业这样的,打架还行,做文章就差远了,所以才问一下,没想到是个这么秀气的小姑娘,真不简单。”

顾影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说:“老爷子过奖了,我学着写的,有点班门弄斧了。”

“不不不,确实写得很好。”老爷子又读了一遍上下联,和蔼地问,“姑娘,你这副对联可以送给我吗?”

顾影连忙点头,“当然可以,老爷子尽管拿去用。”

“好。”老爷子满意地点头,对儿子说,“伟业,这副对联就刻在我跟你妈的那个墓碑上吧。”

刘老夫人已经去世,老爷子让三个儿子买的是双墓,将来百年以后要跟老伴合葬。墓碑已经立好,只是本来要在碑的背面刻上一副对联,但一直到现在都没弄,就是因为没找到让老爷子满意的,这时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刘伟业立刻点头,“好,我回去就办。”

老爷子很高兴地对顾影说:“姑娘,谢谢。”

顾影有点受宠若惊,“不用谢,这是我的荣幸。”

“好好好。”老爷子笑着点头,和儿子走到座位上坐下,顺口说,“这姑娘不错,是鸿图的女朋友吗?”

“啊?不,不是。”刘伟业愣了一下,赶紧说明,“她是我们海南公司的策划总监,很有才华。”

“嗯,看得出来。”老爷子听说那女孩只是儿子公司里的员工,并没有什么私人关系,便不再多问。

顾影看着老爷子坐下,这才转身回去。妞妞坐在她旁边,不一会儿就不耐烦了,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说:“姐姐,我也想唱歌。”

顾影笑着捏捏她的脸,“想唱什么,姐姐去给你放音乐。”

妞妞看着大厅里的人,微微摇头,“这里人好多,我只想唱给你和爸爸还有干爹听。”

顾影略一思忖就明白她的干爹肯定是刘伟业,便对她说:“你等一下,姐姐去安排。”

妞妞乖乖地答应,“好。”

顾影找到酒店的KTV要了一个小包间,然后把妞妞带过去,问她想唱什么歌,帮她点上,再打电话给岳鸿图和刘伟业,请他们过来一下。两人都没多问,以为她有什么活动上的特别安排,便离开宴会厅,找服务员带着来到KTV。

歌曲的前奏已经放出来,顾影把话筒递给小姑娘,笑眯眯地说:“唱吧,你爸爸和干爹马上就来了。”

妞妞很开心,认真地拿着话筒站到地中间。电视屏幕上的那些字有很多她都不认识,也就不去看,而是像表演一样,面对着顾影。

除了老歌外,现在已经很少有朗朗上口的儿童歌曲,小孩子爱唱的都是流行歌,妞妞唱的也是。顾影微笑着用手轻轻打拍子,听着小姑娘用稚嫩清脆的声音唱出,“曾以为只要深深相爱,我们就永远不会再分开,可那天听到你的表白,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

刚唱完一段,岳鸿图和刘伟业一起走了进来,看到这个场面,都觉得有些意外。两人走到顾影身边坐下,低声问她,“有什么事?”

顾影轻声说:“妞妞想要唱歌给你们听,那边人太多,她不愿意上台表演,所以我请你们过来听孩子唱两首歌,让她高兴高兴,反正那边今天没有严格的议程,你们离开一段时间也没关系。”

岳鸿图和刘伟业都笑着点了点头,一起看着站在面前不远处的小姑娘。妞妞看到父亲和干爹来了,心里非常欢喜,唱得更加一丝不苟。三个大人听着天真无邪的孩子用天籁般的纯净声音唱出本应是复杂哀怨的感情,都笑得前仰后合,然后在上一段与下一段的间隙中热烈鼓掌。

妞妞很快乐,开心地唱着,“我和你的爱,这命运有谁安排,就像那蝴蝶飞不过沧海,注定的结局心酸又无奈,挥别天边最后一抹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