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睁开眼睛后,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今天早上居然没有听到那个吵死人的大喇叭。屋里很安静,厚厚的窗帘低垂,密密地遮住了外面的阳光,让这个房间一直处于黑暗之中,于是**的两个人也就得以睡到自然醒。

顾影隐隐约约地看到对面有个人。虽然他们之间隔着至少三个人的距离,但她还是很快就看清了他的脸部轮廓,那是仍在熟睡的刘定国。他清俊的脸很安静,也更温和,平时的那种冷冽与威势**然无存,看上去显得更加年轻,似乎跟他最小的弟弟刘伟业差不多大。

顾影凝视着他的脸,一直没动。在难得的一次充足睡眠后,她的心情特别好,能这样近距离地看着那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令她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定国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顾影有些慌乱地翻过身来平躺着,一张脸滚烫,在黑暗中变得通红。

刘定国翻了个身,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眯着眼适应一会儿,拿起表看了下时间,然后就起身走进浴室。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显然以为顾影还在睡,不想吵醒她。

顾影挣扎了好半天,终于决定趁机溜走。她掀开被子下床,走过浴室门口时又站住了,心里纠结了一下,终究觉得就这么悄悄地走有点不地道,便轻声说:“刘大哥,我先下去了。”

里面静了一下,刘定国的声音低沉柔和地传出来,“好。”

顾影在那儿站了几秒钟,这才走出去,轻轻地锁上门。

这时已近中午,客厅里的三个人已经等得没什么时间观念了,正拿着扑克牌在斗地主。见到她下来,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眼里全是问号。顾影看着他们的神情,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事,便礼貌地说:“我去洗把脸,马上就出来。”

她的头发很顺溜,即使没有梳过,看上去也并不零乱。虽然是穿着衣服睡的,但她的睡姿很安静,并没有乱翻乱动,因此褶皱也不多,往那儿一站,仍然清清爽爽。她脸上的神情坦**磊落,没有给人丝毫暧昧的想象空间,让客厅里的三个人更加疑惑。

等她进了房间,把门关上,岳鸿图看向刘伟业,低声问:“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刘伟业挠头,“估计……似乎……没情况。”

岳鸿图大惊,“这孤男寡女的在一间房里过夜,还会没情况?”

刘伟业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都像你?”

“我是好男人,别破坏我形象。”岳鸿图笑嘻嘻地说着,抬手摸下巴,“如果真的没情况,那大哥也太柳下惠了,佩服啊佩服。”

当着地主的曾秘书微笑着扔出一个炸弹,赢了他们两人,这才闲闲地说:“我想也不会这么快,老板不是那种人。”

他们嘀咕了几句,二楼的房门又被打开,换了一身天青色休闲装的刘定国轻快地走下楼梯。

岳鸿图最先笑着招呼,“大哥,睡得好吗?”

“挺好的。”刘定国走到他们面前,淡淡地问,“你们都没吃早饭吗?”

“是啊,等你呢。”刘伟业站起身来,“走吧,连午饭一起吃。”

“好。”刘定国走出门去,从头到尾没有提过顾影。

曾秘书紧跟着出去,其他随员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却不见半点焦躁,神情都很轻松,见到领导出来,赶紧上前听候吩咐。

刘定国平静地说:“一起去吃饭吧。”

岳鸿图抢着拉开车门,请他上自己的车,然后上了驾驶座。刘伟业上了副驾,正在想要不要给顾影打个电话,提醒她快一点,便看到她走了出来。

顾影肩上背着笔记本电脑,手里捧着装在包里的投影仪,对他们笑了笑,便径直上了自己的车。

午饭仍然是在酒店吃的,菜很丰盛,但没有喝烈酒。岳鸿图只要了一瓶红酒,与刘定国小酌一下。顾影仍然是敬陪末座,与刘定国隔着圆形餐桌面对面。一顿饭下来,岳鸿图的话最多,毕竟他最了解这里的情况,从七仙岭说到五指山,从保亭县说到三亚市,提到万花农场时也着重讲到了与三亚未来发展目标的关系。

刘定国很少说话,一直听得很专心,最后才淡淡地问:“需要见见三亚的领导吗?”

岳鸿图一怔,随即高兴地说:“能见当然好。我听徐场长说,我们这个项目进行总规评审时,三亚那边也会派人参加,这是一票否决制,所以,如果三亚那边有异议,评审也就通不过。”

“嗯。”刘定国微微点头,“明天晚上我从三亚飞北京,晚餐就在三亚吃吧,小曾,你一会儿联系一下,看三亚那边的领导明晚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空,就请他们一起吃饭,如果已经有安排了,就不要勉强。”

“好。”曾秘书立刻答应。

岳鸿图和刘伟业同时举杯,欣喜地说:“谢谢大哥。”

刘定国仍然气定神闲,举杯与两人碰了碰,然后把酒喝完。顾影对这位儒雅俊逸的男子更加钦佩,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这“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风度却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由得仰慕不已。

吃完饭后,岳鸿图便将车子驶向万花农场。刘定国的秘书和随员跟在他后面,顾影最后跟上,沿着中线公路向东南方向驶去。

岳鸿图没有去公司,而是先上了山,来到那个背山面海的最佳观察点,领着刘定国站到崖前,笑着对他说:“大哥,你看,远处那片蓝色的就是大海,下面那个盆地就是我们这个项目的区域,湖边那一片,包括湖边的两座小山,就是打算建成小城镇的核心区。”他边说边比划,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工作关系,刘定国曾经到过世界各地,基本上什么都见识过,可面对那样壮观的景色,也不禁动容。

金色的阳光将一切色彩都渲染得无比鲜明,蔚蓝的大海、浅蓝的天空以及大地上深深浅浅的绿色都让人感觉心旷神怡,微风拂面,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更令人神清气爽。

刘伟业看过顾影拍的照片,那时候就觉得这里非常美,但真正到现场来看过,才知道这样的景致不是一个“美”字能够形容的,根本就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顾影拿着公司新买的数码相机不停拍摄眼前的地形与景物,镜头转向他们的时候却有些迟疑了。她不知道能不能拍刘定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按下快门,打算回到公司后就问问岳鸿图,如果不能拍,就把他的照片全部从相机里删掉。

刘定国站了很久,听岳鸿图指点着下面盆地里的几个区域,把昨天晚上顾影汇报的项目概念性策划又重新讲了一遍。刘定国认真听完,提了几个问题,然后微笑着说:“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你们很有眼光。”

得到他的肯定,岳鸿图和刘伟业都喜形于色。站了一会儿,岳鸿图便请他上车,带他去看万花湖和场部、小镇。

美丽的湖光山色与湖边的严重污染形成鲜明对比,令人触目惊心。刘定国看了以后,不禁皱起了眉。岳鸿图立刻向他介绍了准备与项目配套的环保措施,“这些工厂和医院我们都会彻底拆除,污水处理系统会引进世界上最先进的设备和技术,达到国家颁布的排放标准后,那些水会用来浇灌园林、公共绿化带以及当地人的农田、果园,基本上不会排放到江河湖海里去。”

“很好。”刘定国满意地点头,“我知道,现在好像一说社会责任感就让人觉得是假话大话空话套话,年轻人更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其实,如果不把这些话当口号,而是实实在在地去身体力行,实际上是能做很多有用的事的。我昨天对小顾说过,或许因为她的策划,会改变很多人的一生,尤其是那些孩子,特别是贫困地区的孩子,而真正把她的策划落到实处,却要靠你们这两个决策者。我也知道现在各地政策不一,很多人的想法不同,你们做事有各种各样的困难,一个企业的能力也有限,但是,能做就尽量去做,总能造福一方。如果没人做这些事,那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大哥说得对。”刘伟业的神情很郑重,“这事我们一定会做,绝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岳鸿图也保证,“对,大哥,你就放心吧。”

刘定国笑着看了看他们,“这些年你们做得不错,我对你们是放心的,只是你们既然让我来看了,总得说两句。”

岳鸿图接着带他看了镇边的两条河,然后又带他去看镇里的市场。里面环境太过复杂,刘定国的随员和曾秘书都坚决反对他进去,岳鸿图和刘伟业也担心他的安全,便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岳鸿图沿着山脚下的乡村公路往北开,带刘定国看了沿途的小村落、果园、橡胶林等等。

他们的车队经过一个小山坳时,看到那里有几块小小的农田,没有大人,只有三个孩子。一个大概十几岁的少年打着赤膊,长裤挽到膝盖以上,踩在水田里插秧,两个大概只有几岁大的小男孩都只穿着小短裤,身上满是泥水,在田坎上嬉笑打闹,奔来奔去,充满活力。

刘定国让岳鸿图把车停下,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脸上带着笑容。跟在他们车后的顾影也看到了这一幕让人感觉温暖与喜悦的情景,忍不住拿起相机拍了下来。

刘定国看着那边认真插秧的少年和天真无邪的孩子,轻轻地说:“昨天晚上,小顾强调你们在做这个项目时会保护当地人们的生活方式,这让我很感动。这些年来,大家的环保意识是增强了,做每个项目也必须通过环境影响评价,但很少人会想到要在开发的同时保护本地原住民的生活方式。他们是弱势群体,资本的强势进入往往会破坏他们的生存环境,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甚至灭绝他们的文化,但现在仍然很少有人去关注这个问题。小顾能够提出来,并把这一点作为你们开发的原则之一,是很有智慧的,这让你们对这里的开发有了更深层次的意义,也能获得更多的支持。”

“是啊。”刘伟业点头,“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无论别人怎么想,我们情愿多投入一些资金,少收入一些利润,也不做以建设为名的破坏者。”

“这句话说得很好。”刘定国愉快地笑道,“以建设为名的破坏者,我看很多开发商都是这样的类型,确实应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他们聊了一会儿,刘定国便示意可以离开。岳鸿图发动车子,打算顺着小路开到中线公路上,然后就去公司。

刚刚驶出一片椰林,刘伟业便看到前面的一片田野中间有个奇特的村落,所有的房子都是同样的形状,而且漆成明亮的天蓝色,整齐划一,就像是一排排积木立在那里,他不由得问道:“那是什么单位?”

“不清楚。”岳鸿图摇头,“我们去县城的时候都会看到这个地方,看这里的屋子全是标准规范,应该不会是普通的乡村吧,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单位,没有任何标识。”

刘定国看了一眼,淡淡地道:“那个应该是难民的安置点。”

“难民?”岳鸿图和刘伟业都很惊讶,没想到在中国还有这种族群。

“嗯。”刘定国随口说道,“这些难民大部分是三十多年前进入中国的,有的是在反华排华浪潮中逃回来的难侨,有的是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的印支难民,当时中国都接收并进行了安置。他们不是中国公民,也没有国籍,联合国难民署每年都会派人来了解他们的生活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岳鸿图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已被他远远抛在后面的那些蓝色小屋,不再多说什么。这里离他们的项目所在地太远了,就是做大区域规划也没办法把这一地区包括进去,所以他和顾影之前才没有去查询在这里居住的究竟是什么人。

中线公路上总是很少有人和车,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达公司所在地。

顾影跑进自己的房间,把电脑和投影仪放下,随即冲凉、换衣服,然后又跑出来。

刘定国站在水边,听岳鸿图介绍周围的环境,微笑着说:“这儿简直是世外桃源,你在过神仙日子嘛。”

岳鸿图嘿嘿笑道,“以后大哥也可以经常过来度假,我们一起当神仙。”

刘定国笑了笑,爽快地答应,“好。”

等到顾影出来,快步赶到他们身边,几个人才出了公司,顺着水边的小路走到山顶。

刘定国站在那里,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波光粼粼的万花湖、四周连绵不断的青山,再次肯定,“这是个好地方。”

“是啊。”刘伟业兴奋地笑道,“给我十年时间,我们一定会把这里打造成最美的小城、最吸引人的地方。”

刘定国微笑着看了弟弟一眼,“你们的目标确实很宏伟,不过要坚持到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前期投入那么大,如果中途放弃,那可就损失巨大,你得想好了。”

刘伟业豪气地说:“我和鸿图都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做这个项目。无论有多么困难,我们都会完成它。”

“对,我们绝不会轻言放弃,除非遇到人力不可抗拒因素。”岳鸿图肯定地说,忽然看到站在一旁的顾影,便顺口加了一句,“小顾也很喜欢这里,说将来要在这儿养老。”

“是吗?”刘定国转头看向那个一直默不做声的女孩。

“对,我喜欢这个地方。”顾影落落大方地承认,“这么大的项目,很可能是我职业生涯的巅峰之作,将来退休了在这里养老,享受自己辛苦创造出来的成果,我觉得这一生就很圆满了。”

刘定国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如果一生真能如此度过,确实非常圆满。”

在山上站了一会儿,他们又四处转了转,这才顺着小河走回来。刘定国被岳鸿图带上楼,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他看了一眼墙上贴的两张地图,便坐到木椅里,品尝岳鸿图推荐的五指山绿茶。刘伟业对身后一脸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也跟着上楼去的顾影说:“我们晚上还要回七仙岭住,你去拿点要用的东西,不用开车了,就坐岳总的车一起走。”

顾影立刻答道:“好。”便掉头回房去收拾东西。

刘伟业这才走进办公室,坐下来与大哥闲聊了一会儿,却终究不敢提“大嫂”、“离婚”等字眼。刘定国一直忙于工作,很少见到家人,一般都只是在电话里忙里偷闲地匆匆讲几句,这时看到最小的弟弟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事业有成,也感到很欣慰。刘伟业家庭稳定,妻子是医院骨干,儿子聪明可爱,没有什么忌讳的话题,刘定国便关心地问了问弟妹和侄子的近况,顺便也问候了岳鸿图的父母,并表达了对他女儿的喜爱。

既然提到了家人,刘伟业便顺理成章地说起五一长假要带父亲到海南来玩,同时组织这里仍然健在的当年参加过解放海南登陆战的老革命跟父亲聚一聚,“我跟咱爸说过,老爷子很高兴,一口答应。”

刘定国点头,“好,那你就陪老爷子过来吧。他那些老战友还健在的已经不多了,能聚在一起也不容易,你好好组织一下,让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嗯,好的。”刘伟业很开心,觉得这次大哥比以前好说话多了。以前他们家是老爷子最有威严,等老爷子离休以后,这个大哥的气势就迅速显现,让他们这些弟弟妹妹都感到敬畏。刘伟业最小,刘定国老觉得他年轻气盛,太过浮躁,因此只要一见面就会敲打他,颇有点长兄当父的味道。刘老爷子中年得子,一直都很宠这个小儿子,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到了部队练出一身好武艺,回到地方后更是雄心万丈,事业迅猛发展,更让他自信满满。在这世上,他只怕一个人,就是这个大哥。当初岳鸿图想找刘定国谈这个项目,他并没有把握能约出大哥来,没想到这次大哥不但愿意听他们谈,而且还特意拨出两天时间来看现场,对他也多次肯定,看上去很支持他们做这个项目。他从来没有享受过大哥给予的这种待遇,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

从七仙岭开车过来就花了两个小时,再这么走走看看,就已经到晚上吃饭时间了。岳鸿图看了看表,对刘定国说:“大哥,基本上现场就是这样,我们回酒店吃饭吧。”

刘定国对他们的安排没有意见,闻言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顾影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装了一套换洗衣服,肩上背着电脑包,站在水边等着他们。刘定国下来后,一眼就看到她。他没有说话,只是温和地对她点了一下头。顾影立刻领会他的意思,便走过去站到他身边。

刘定国的声音变得低沉柔和,“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挺好的。”顾影愉快地说,“公司对员工的生活都照顾得很好,吃得好,住得好。这里的环境也好,山好,水好,空气好,水果也多,我很喜欢。”

“看来,在你眼里,这里一切都好。”刘定国忍俊不禁。

顾影笑道:“确实一切都好,我挺满意的。”

“那就好。”刘定国看着她白皙清秀的脸,随口说道,“在海南还能像你这么白,可真是少见得很,你是哪儿人?”

“我来海南以后一直都呆在房间里工作,很少出去晒到太阳,所以没变黑。”顾影解释,然后才回答,“我是苏州人。”

“哦。”刘定国很自然地问,“父母还在苏州吗?”

顾影愣了一下,有点迟疑。刘定国立刻觉察到她的异样,以为她不愿意讲,便道:“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没有。”顾影低下头去,低低地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是母亲一个人把我养大的。我大学还没毕业,母亲就去世了。”

刘定国沉默了,看了她片刻,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他虽然没说话,可动作之间却带着浓浓的安慰之意。顾影觉得刚才忽然变得有点憋闷的心轻松了一些,抬头对他笑了笑,“我没事。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不太回想那些事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工作不错,收入也可以,生活过得去,很满足了。”

刘定国“嗯”了一声,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这才把手收回来。

刘伟业和岳鸿图在办公室里商量了一下晚上的安排,这才出来。两人一眼便看到刘定国把手放在顾影肩上的动作,不由得都很惊讶。岳鸿图低声问:“你看我们要不要把小顾调回北京总部?”

刘伟业摇头,“大哥会骂死我。”

“咱们集团内部正常的工作调动,大哥怎么会骂?”岳鸿图一边往下走一边不以为然,“以前大哥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却不能为他做点什么,他如果真喜欢小顾,我们做兄弟的总得帮点忙。”

“你当心弄巧成拙。”刘伟业没有岳鸿图那么冲动,行事要谨慎得多,“不管大哥是不是真的喜欢小顾,我们都不能出手干预。大哥绝不希望别人关注他的私人生活,我们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对小顾适当照顾就行了。”

“那好吧。”岳鸿图在这方面自然听他的,毕竟他和刘定国才是亲兄弟,更了解他大哥。

等到他们走下楼,刘定国已经和顾影聊起了其他话题,“如果这里真像你策划的那样,能种上大片大片的薰衣草,肯定会营造出类似普罗旺斯的那种气氛。内地的一些楼盘随便怎么宣扬自己是正宗的欧洲风情,都比不上你们这里。他没有那么多地啊,光是房子做成欧式建筑是远远不够的,周边的环境不配套就不伦不类了,对不对?”

“对。”顾影笑着点头,“所以我特别喜欢这个项目,可以做很多事。”

岳鸿图和刘伟业走近他们,听到他们的对话,都含笑点头。刘定国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向车子走去。

顾影仍然被刘伟业安排着坐在后座,刘定国就在她旁边,却不再说话,只是闭目养神。其他三个人也就没有吭声,以免打扰他休息。岳鸿图专心开车,刘伟业和顾影看着窗外的风景,车厢里十分安静。刘定国的呼吸很快变得轻缓悠长,显然已经睡着了。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的车进入七仙岭,刘定国才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外面笼罩在淡青色天光下的绿色山岭。

这顿晚饭吃得更加愉快,刘定国和刘伟业都已经看过现场,岳鸿图再谈起项目的各种细节,两人都能有感性认识,聊起来便更加轻松。除了项目之外,刘定国也问了问徐兆伦的情况,顺便讲了自己所了解的有关海南省委、省政府和农垦总局的一些情况。岳鸿图、刘伟业和顾影都凝神细听,牢牢记住,以便制订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刘定国到这里来属于私人活动,本来没告诉任何人,可因为曾秘书给三亚那边打过电话,转达刘定国请有关领导明天共进晚餐的邀请,所以仍然有人知道了他正在七仙岭的消息。等他们吃完晚饭,刚刚回到别墅,就陆续有人上门来拜访。车子络绎不绝地开来,看车牌更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下来的人都是满面笑容,热情地跟曾秘书打招呼,亲切友好地提出“想见见领导”。刘定国略感意外,但还是神色自若,淡淡地微笑着表示欢迎,请他们到楼上去坐,也让岳鸿图和刘伟业在一旁作陪。两人既然要在这里做项目,认识当地的重要人物对他们是大有好处的。

曾秘书在上面给他们沏上茶,然后下来和其他随员守在客厅。顾影便懂事地呆在自己房间里,一直没有出去过。

她在网上到处逛,浏览一些帖子,查看有关房地产的新闻和行业动态。正要找部电影来看,她的朋友陈佳颖打电话过来,跟她聊了很久。

陈佳颖跟她是邻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以前是镜像中国的总监助理,意大利镜像是一家享誉国际的设计公司,在中国设立的分公司也发展迅速,行政总监虞阡是位才貌双全的女子,陈佳颖一直是她的子弟兵。后来,镜像中国与大名鼎鼎的恒亚创造合并成恒亚-镜像设计公司,虞阡担任公司的策划总监,陈佳颖仍然是她的助理。这家公司接下了一个大型旅游开发区的全部设计项目,总体规划已经通过评审,控制性详细规划已经编列完毕,现在正在做修建性详细规划。在这个过程中,陈佳颖觉得其中有些细节可以借鉴顾影做的雪山小镇,因此有时候会给她打电话或在网上讨论。顾影策划的雪山小镇已经全面完成,她的创意已经通过各种媒介向外宣传得淋漓尽致,因此不存在保密的问题,都可以说给陈佳颖听。

两人聊完了策划方面的事,陈佳颖便问起她现在的情况。顾影大致说了一下,只提到公司打算在海南做个大型的开发项目,现在只做完了可研,概念性策划出来了,别的都还没有进行。

陈佳颖敏锐地发掘出有用的信息,“那就是说,你们接下来应该要拿出项目的规划设计方案了吧?”

顾影笑了,“应该是吧。”她没有陈佳颖那么有锐气,说起话来总是很含蓄,凡事都留有余地。

她虽然说得模棱两可,陈佳颖却来了劲,“哎,你向你们老板推荐一下我们公司吧。我们有世界上最优秀的设计大师之一安德烈·桑蒂,还有国内著名的设计师谢恒亚,虞总在策划方面也有不凡的造诣,绝不会让你丢面子。也不用你做太多工作,只要推荐一下,给我们一个机会,至于你们老板最后用不用,我们自己来争取,你看好不好?”

顾影听她说得很合理,想爽快地道:“这样吧,你把你们公司的资料给我发过来,我拿给老板看看。”

“行。”陈佳颖很高兴,“我马上向虞总汇报,明天就把资料发到你的邮箱。”

“好。”顾影笑着挂上电话,刚拿起鼠标,手机又响了。

她拿起看了看,见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但却是很老的号,估计是中国移动最早几批放出,一直用到现在,拥有这样的号,绝不会是无聊的骚扰者或做推销的人,她马上接起来,“喂?”

话筒里响起刘定国温和的声音,“睡了吗?”

顾影一边回答“没有”一边去看电脑上的时间,见已近午夜,不由得有些诧异,时间过得真快啊。

刘定国轻笑,“今天失眠吗?”

顾影放松下来,也笑了,“目前毫无睡意。”

刘定国柔声说:“那想不想上来下会儿棋?”

“好。”顾影想也不想便道,“我马上就来。”

刘定国挂断电话,顾影立刻关上电脑,开门出去。

别墅大门紧闭,客厅里空无一人,曾秘书的房间已经熄灯。窗外的月光斜斜地照射进来,让顾影可以清楚地看见房中的景物。她无声地穿过客厅,向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