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个是对家公司的，划掉；这个已经半退隐了，划掉；这个名气大于实力，划掉……
直到中午，沈笙再次接到一个熟悉的视频通话时，他才猛然从自己的世界里惊起。
【楚总向您发起了视频邀请，请问是否接受？】
这老总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找他？为什么总在午饭时间找他？
不得不说经历了上次被约茶之后，沈笙一看到“楚总”两个字便立即能感受到那股甜甜的茶味从喉间翻起。他纠结地看着手机屏幕，终究还是接了起来。
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他面对的并非自己的脸，而是出现在屏幕上、堪称美得夺人心魄的夜景。深黑的夜幕垂下，与车水马龙、炫丽霓虹交织、隐没于天际，这是独属于大都市的美丽。话筒里传出了呼呼的风声，昭示着手机主人正站在某个大楼顶端，举着手机给他分享半个地球之外的景色。
“……楚总？”沈笙略有些无语，他小心翼翼地问候了一句，“您找我有事吗？”
三秒之后，夜景忽而消失，视频发起者开启了前端摄像头——那张无论何时都精英范十足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看得出他似乎刚参加完什么晚宴，一套暗红为底、镂金为纹的正装仍未换掉，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鼻梁上，后梳背头一丝不苟，整张脸被夜色衬得轮廓分明。
“没事。”半个地球之外的楚圭慢条斯理地回答，“只是觉得这里景色不错，给你看看。”
“谢谢楚总。”沈笙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先是请喝茶，后是看夜景，是不是下一次还要带他去游乐园？“您现在是在哪呢？”
视频那头的楚圭用流利顺畅的外语——甚至不是英语——给他报了个地名，完全没有听懂的沈笙只好努力地笑了一下，昧着良心接话道：“景色挺不错的，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
他这话实际上非常符合职场规则，自然地接了上司的话头，又适时表现出自己的上进，还隐晦地吹捧了一番自家老板真牛逼——换成刚刚工作的沈笙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傻笑三声以求蒙混过关。
沈笙实在搞不清楚楚圭为什么总要找他。他擅自推测了一下对方的心理，认定鲜少接触下属的老总只是一时兴起，单纯地想找一面能衬托出他的镜子，以凸显他的英明不凡——所以他接话只要顺着对方的意思走就行了。
可千算万算，沈笙漏算了面前的这位老总——并非凡人。
“好啊，”楚圭勾起嘴角，金丝眼镜恰好泛起一缕光，“我让小石安排，周末接你来这里。”
等等、他没有听错吧？
沈笙眨巴眨巴眼，盯着屏幕里的老总，满心期待着他开口坦白“不逗你了其实我是开玩笑”。可随着时间流逝，楚总面色不改，沈笙的面色也越来越僵——什么？难道他是说真的？
“我周日回国，你周六过来的话正好，我们有一天一.夜的时间。”楚圭说话时总是一字一句，仿佛像在给予什么承诺似的，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走的就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路线，“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当地流行一种醒神茶——我请你喝。”
他的模样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随意。
“不不不不不了吧！”可沈笙被他吓得差一点又摔了手机，甚至丢了恭敬，话都说得结巴了。他心中懊恼自己失态，可一瞧见视频里自家上司正津津有味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什么好戏似的，又立即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笑意。
沈笙终于发现了一件事，在楚总一本正经的外表下很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什么恶趣味：比如致力于看他破功。
“嗯？为什么？”楚圭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甚至凑近了摄像头，仿佛要一窥沈笙的内心——从这个角度看得到他藏在镜片背后的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间兴味十足。“你，很忙吗？”
“忙，当然忙了。”沈笙默默地把手机拿远，他实在有点害怕对方仿佛步步紧逼的眼神。趁此机会，他赶紧把总是莫名跑偏的话题引回到正题上，官腔十足地向楚总汇报了这几日的工作情况。
沈笙本以为楚圭经常找他是因为关心公司接下来的男团项目，可没想到他汇报结束后抬起头来，却看到对方兴趣寥寥的脸。
“……请楚总指点。”
沈笙努力找回上下级之间相处本该有的模样，可楚圭却并无此意。他随意而敷衍地点点头，“随你来就好了，我没有意见。”看着沈笙一时无言以对的脸，楚圭再一次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沈笙，你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不会吧？！别告诉他昨晚施雪桐刚告诉他的消息，楚总今天就又知道了？
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被完全看透、甚至是被时刻监视着的恐惧，沈笙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楚总，你怎么这么神通广大？”真是绝了，难不成老总还跑到他家去安装摄像头了不成？
“哦，还真被我猜中了。”楚圭兴趣盎然地盯着他，“跟我说说，是什么事？”
——原来是套话。靠，竟然是套话！一时之间，沈笙只想长叹一声。不是他夸张，而是他真的差点以为家里被装了什么窃听器之类的，吓出一身冷汗。
“你心里烦恼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低头看手表。”见他面露纠结，楚圭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话来。
“——楚总真是观察入微。”他的话实在太让人意外，沈笙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嗯，观察你挺有意思。”
不妙，这对话听起来就很不妙。第六感提醒他赶快回归正题，否则再接话下去很可能会发展出令他无法应对的话来，“是这样的楚总，您这边有没有什么认识的音乐人——”
沈笙飞快地将这件事总结了一遍。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即使楚圭说了要做他后台，他也不可能一遇到什么事情就立即找到领导那去。可耐不住对方总是在他有困难的时候出现，就好像楚圭算准了要做那个解救公主的王子一样。
等等，他在想什么，他可不是柔弱无用的公主啊！
“您上次给过来的文件我已经看过了，里面的几位都不太适合。”之前楚圭临走前给他的那份文件里列出了许多他现在、将来会用到的资源人脉，雪中送炭得让沈笙感激涕零。但除了林霏之外的另几位音乐人他经过筛选，都不是很适合合作。
“小事。”楚圭神色轻松，“周末你来这里，我给你引荐一位。”
怎么说来说去又回到要找他出国这个话题啊！
头都大了的沈笙讪笑一声，面露歉意，“可是楚总，我周末还要加班，真的走不开……”如此直白地拒绝老板，他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前途。
果不其然视频那头的楚总拧起眉头，不甚满意。可他沉吟了一会，却又仿佛释怀了，又恢复了之前游刃有余的模样，“下周一你空个时间，我让人带你去找顾艾。”
呃，是他知道的那个十六岁便拿了世界级大奖、手下无数经典曲目的天才作曲家顾艾？！
“不过，作为报酬，”楚圭慢悠悠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下周一中午，你得给我泡一壶茶。”
这不好吧老总！你当初说要做我后台时可没提报酬这回事啊？
楚总除了有钱，恶趣味，还很懂套路。水军们（？）是时候大喊一句楚总牛逼了！
楚圭：什么样的人就该喝什么样的茶，什么样的景就找什么样的人一起欣赏。所以——
沈笙：所以？？？
楚圭：我站在高可摘星的百层楼顶，把脚底下的这些人造星星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