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极速前进着,导航不断提醒着“超速”,管彤的意识飘忽不定,她完全忘记自己是怎么接完妈妈的电话,再借了韩墨的车,韩墨又是怎么坐进车里的,整个过程好像在记忆中不复存在。而现在,不过是过去短短的五分钟。

坐在副驾的韩墨越看越不对劲,总于忍不住开了口,“你停车,我来开,现在你的情绪不适合开车;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可以了。”

“你说我爸会不会有事?”内心惶恐,那种慌乱感深深刺激着她,这时的韩墨如救命稻草,她只要一点点的宽慰就够了。

“放心吧,叔叔肯定没事。”经历过生死的人,再遇到这样的事,韩墨已经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而旁边管彤的心情呢。

车子前进的整个过程很安静,安静的她快要窒息,呼吸变的急促。她整个人的内心极其矛盾,心里想要快点到达,想知道爸爸伤的怎样;又害怕到达,害怕听到不尽人意的消息。这种情绪煎熬着她,一点一滴,分分钟都不得。

每一个心跳,每一次跳动所带来的不安,在见到病**的爸爸后,所有的波涛汹涌,都渐渐地平静下来。

胳膊骨折,有惊无险。几个小时前,医生做着简单的还骨,爸爸痛到不能言语,嘴里发出是‘嘶嘶’的声音。作为男人,却要强忍着,额头的青筋暴起,说话的声音那般微弱,那些疼痛,她真想代替爸爸去受。

冰凉的**一瓶接一瓶送进身体里,再看看妈妈,近几年她对事业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狂。以前她再怎么不照顾这个家,但总归是为了家庭,埋怨之余她多了些理解。

这样忐忑难安的日子,管彤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亦或许生活就是这样,要么风平浪静,要么波涛汹涌;能做的就是用心去感受它的点点滴滴。

傍晚,管彤回家收拾着陪床用的东西,刚进家门,就看见奶奶守着电视机前,管彤的心在看到奶奶的那一刻,变得柔软,“奶奶,你还不睡觉吗?”

“我儿子怎么样了?”老人向来习惯早睡,此刻担忧着爸爸,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没事了,现在好着呢,胳膊骨折,问题不大这会已经睡下了,我回来取点东西。”管彤边说边收拾着洗漱用具。

“我也和你去,”奶奶在家早就坐不住了,管妈妈下了命令,不能让奶奶去,要不然奶奶早就去了。

“奶奶,你就放心吧。我们一个是亲女儿,一个是他爱人,怎么也轮不上您这个亲妈去照顾吧。”亲情就是这样,不论年龄,不论辈分,关心就是关心。

“那你带点换洗的衣服去,夜里凉。”奶奶把一大口袋的衣物递了过来。

“好,奶奶你也早点睡。”说着管彤就准备出门。

“彤彤,你等一下。我送你走过街口的拐角。”

“不用了,我都这么大了,我不怕。”

从小到大,管彤都没有陪床经历,而管爸爸突发性的意外,管彤的内心毫无防备,这次狠狠的碰撞让她明白,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奶奶年纪大了,妈妈也老了,很多事情总要学会自己去担当。有时人的成长就是一瞬之间的事,父母的脊背不再像以前那样挺拔,自己要开始担当着生活的责任,而那些不得不去做的事便是责任。

管彤最怕的就是街口的拐角。小时候上学,冬天起来的很早,街上几乎都没什么人,街灯昏暗,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那个时候害怕,奶奶每天早上都会送她上学。

而现在,奶奶也走不动了,小时候的恐慌延续至今,再怎么害怕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一股股恐慌袭来,意识不受控制,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忍不住就跑了起来。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来电人,友生。

友姓很少,迄今为止他是第一个人,正因为这种特殊感,一次又一次给了她特殊的情感,她渐渐的了解他,渐渐地喜欢上他。那些恐慌,那些不安,随着友生低沉的嗓音遇见消散。

人在黑暗里之所以会害怕,那是因为看不见光看不见希望,很多时候,带着一种绝望的感情成分在里面。或许,他给予她的是一种魔力,让她甘之如饴的去品味和他的每一分每一秒;亦或许,他给予她的是一种鼓舞,让她勇敢的面对。

每日**太多,骨折了左手,所有**只剩下右手来输送。扎完手臂,扎胳膊,扎完胳膊扎手臂。爸爸整个手臂微肿,管彤每日用温水热敷,软化血管,只是肿起来的地方也没怎么下去,看着真让人心疼。

前几天夜里,妈妈寸步不离的陪着爸爸。人上了年纪,也顶不住这样折腾。这天晚上,管彤把妈妈遣回家休息了。

她收拾完东西,准备去楼下买些日用品,刚打开门,长椅上,那个在脑子里反复出现无数次的身影,竟出现在眼前。

忙碌而暂时放下的想念,在见到友生的那一刻,才知道内心是多么的波涛汹涌。这个身子,被疲倦笼罩,就这样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的心里有微微的触动,感动于友生突然地出现。轻轻的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坐下,那长长的睫毛便是一动,清澈如水的眼睛下有着难以掩盖的倦意,而这双眼睛还专注的看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可是,被友生这样盯得有些不自在。

“你怎么会在这里。”嘴里这样说着,可心里却是很关心,怎么这么疲累,还跑到医院里来,就不知道好好休息吗。

“我来看看你。”低沉的嗓音,定人心神的魔力。

一时间所有的情绪上来,开心,别扭,心疼,难过,委屈……

“我要上街买些东西。”再这样对视下去,她一定会忍不住掉眼泪。

“那我陪你。”

“不需要。”

“晚上,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管彤不说话,在前面埋着头走着。

“我下午刚回来B市,打你手机关机,我只好打给韩墨。为什么上次打电话不告诉我叔叔住院的事?”

管彤逃避着,“电话没电了。”

“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叔叔住院的事?”友生有些着急,语气中不免有些生硬。

管彤很不懂,为什么每次都在关心人,却弄得像在质问嫌疑人,霸道的不可理喻,职业习惯?有些不爽!

就算我喜欢他,也不能因为他关心我,我就得屈从吧。

“这跟你没关系。”她硬着脖子顶了友生一句,管彤就是这样,知道和安全范围内的人顶嘴,再怎么过分,这些人都不会离开,她不知道友生会不会离开,但她就这样做了。

友生急了,“和我没关系,那毕业典礼和我也没关系;你感冒了和我也没关系;陪你去参加婚礼和我也没关系;陪你锻炼和我也没关系。这些最后都和我有关系。”语速太快,不容她有任何思考的机会。

她的别扭劲一上来,也不说话,在前面越走越快,友生被丢在身后。她有些生气,明明那么疲倦,也不好好休息;明明是在关心一个人,嘴巴就不能放的甜一点吗?她心里有些不忍,想着友生疲倦的模样,她有些后悔。刚停了下来,一只温暖的手随即附在她的手上。那只扶过她的手,那只给予她力量的手,那只她爱的人的手,正拉着她。所有的故作坚强,被他这样一个温情的举动所击败,她的心软软的。

友生轻声细语,“我只是很担心你,怕你忙不过来。”

“对不起。”她知道自己过分的厉害。

第二天早上,友生早早的出现在病房门口。

“我给你和叔叔买了蔬菜粥。”脸上已经没有昨日的疲倦。

“嘘嘘”她接过粥,轻轻的掩上门。

“你就这样睡了一晚?”友生兴许是看见她刚叠好的被子。医院陪床条件向来艰苦,不过忍忍也就过去了。

“昨晚你应该和我一起去住宾馆。”

一起去宾馆!!!!她一定是想多了,宾馆就已经够暧昧了,还要一起去。

她的脸一定红透了,如果脸上的温度可以煎鸡蛋,那她一定可以煎两鸡蛋当早餐,管彤忸怩的用脚尖画着地面。

“彤彤!”管妈妈的声音。

这!怎么把友生介绍给妈妈。老妈你千万不能误会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只是自个闺女大早上对着一大帅哥脸红,咋辩解嘛。

“阿姨,您好!我是管彤的朋友,我叫友生”友生镇定自若的打着招呼。

老妈看着友生,点了点头。那眼神不停的打量着,若有所思。

管彤急中生智,“妈这是我朋友,他家也是这里的,我今天刚好搭他车回B市。”

“恩,先进去了。”留下管彤和友生在走廊上面面相觑。

请的假也到了,管彤坐友生的车回B市。

车上

“你出差回来了吗?”

“没有,我是回来取些资料。”友生口是心非的说着。

前天和韩墨通完电话,得知管彤家里出了事,他第一反应就是跑回来,哪还有心思工作。

他在感情上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和管彤的频繁接触,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和轻松,而那些快乐正是他所缺的,管彤的出现就像一团烈火,燃烧着他,情不自禁的就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

申请调岗,为期三个月,也不知道这样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没错,他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