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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翎开着车, 怒气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他直接把车开到严氏集团大楼的底下, 也不管路边能不能停车,把车抛下来就往楼里走。

高耸入云的办公楼,走进来也是富有现代感的辉煌, 高高的玻璃顶底下, 每一个人似乎都非常匆忙, 展现着繁荣的忙碌感。纪翎走进大厅, 就像异世界的来者,显得格格不入,可他并没有理会,从进门就板着脸,一丝笑容就没有。

严义宣似乎知道他要来,纪翎只是报上了名字, 前台就立刻安排他直达高层。

直达的快速电梯一瞬间就把他带到董事办公室的楼层。

纪翎走出电梯,立刻就有秘书走上前来, 甜美而礼貌地问他:“纪先生是吗, 严副董正在等你。”

纪翎跟随秘书,走过长长的行政办公区,终于到了严义宣的办公室门口。

这里其实是严氏的董事长办公室, 但严济生身体不好,常年不在公司, 事务几乎都是由严义宣代理, 所以虽然严义宣是副董, 但是仍然占据了这块严氏制高点的空间。

秘书敲门之后, 得到许可,推开门,纪翎越过秘书直接进到了办公室里面。

办公室里的装潢比纪翎想象中要沉稳,整个基调强健而雄厚,而一进来最收到冲击的是,从半落地的窗户看过去,居然能看到海岸线。

海水天边的明亮与家具的稳健碰撞在一起,不由地让人感慨这里的拥有者,当时是有多么大的雄心与壮志。

而现在,严义宣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看着纪翎。

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在这种工作环境下见面。

“纪老板,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严义宣没有招呼纪翎坐下,只是似笑非笑地说道。

纪翎面无表情,不跟他耍花枪,直接质问他:“你是不是一定要干预我的事?”

严义宣也不再装傻,哼了一声,说:“你不是缺钱吗?我送到你手上又有什么不好。”

纪翎克制地说:“没有你我照样很好,我不可能让你独资三成的股份。”

严义宣笑了:“但现在不会有别人来给你投钱了,你要怎么办?只有我。”他看着纪翎,露出无所谓的表情,说,“我买三成股份是不是超过了你和罗绛?那你的公司不就成了我的子公司?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不错?

去他妈的不错。

纪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走上前去,要不是中间有办公桌挡着,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他说道:“不可能,就算鱼死网破,我也不会把公司交给别人。”

“你为什么总是不顺遂我的心意。”严义宣也沉下脸,低声道,“我给你什么,你只要好好接着就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情。”

他把手撑在办公桌上,看着站在他不远处的纪翎,说:“我永远是你的金主。”

纪翎气得几乎想笑了,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靠近严义宣,双目里闪烁这火光,居高而下地问他:“我问你严义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著?你为什么总是想我顺从你?不要告诉我是为了满足你无聊的自尊心与玩乐心,你有这么幼稚吗?”

严义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把身体后仰拉开与纪翎的距离,靠在办公椅里。

他说:“可能因为你有点不一样。”

因为有点不一样,所以很在意。

严义宣自己都觉得迷茫,他向来不是喜爱纠缠的人,他可以跟任何人好聚好散,为什么在纪翎这里却做不到。

纪翎不给他退后的机会,绕到他的面前,靠在办公桌的边上,严义宣有点不适应在办公室有人靠他这么近,强忍住继续后退的想法,倔强地看着纪翎。

纪翎看着他的眼睛,说:“不,不是因为我们不一样,而是因为我们太一样了。”

“你这么做,不过是想展示你的权威。但凡有钱人总会有自己的一个领域,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能造次。”

权威但也寂寞,那些所谓的情人都与你疏离,人人敬你怕你,却无人懂你。

纪翎知道这种感觉,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是希望把一切都握在手里。

他继续说着:“所以我在这里,与你平起平坐地说话,心里没有丝毫畏惧,却让你害怕了。”

严义宣神色难明地看着他,说:“我不接受这种诡辩。”

纪翎继续贴近他,逼他正视自己:“这不是诡辩,严义宣,我没有工夫跟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玩这种用金钱圈住你我的游戏。”两个人已经靠拢到抬手就能互相触碰彼此的地步了,纪翎伸出手捏住严义宣的领带,慢慢整理,他的手靠近严义宣的脖子,动作轻柔却危险,他说,“我跟你曾经的那些人不一样,不要妄想我会乖乖屈服于你。”

纪翎突然后退,放弃对严义宣的压迫,给他足够的空间,他收起了刚刚进来时的愤怒,再次恢复气定神闲。

他走到一边的待客沙发旁边,自己坐下,远远看着严义宣,说:“我们来谈谈生意吧,严副董。”

纪翎换了一种称呼,用商场上谈生意的口气。

严义宣对他的转折有点错愕,上下打量一下纪翎,不知道他突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是要干什么。

严义宣掩饰性整理一下领带,也立刻恢复了从容,他同意纪翎:“可以。”

“如你所见,我现在急需资金注入,所以我找了三家资方,希望他们能投入我公司三成股份的资金。”

严义宣平静地听着纪翎分析情势。

“但是现在出于某种原因,我现在无法再选择投资方,摆在我面前的投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严副董。”

严义宣终于开口说道:“是的,如果我出资,你的股份就被稀释,我会成为最大的股东。”

“你真的希望这样吗?”纪翎问他,同时也说道,“我不接受这样的投资,我宁愿咬牙坚持,也不会为任何人打工。”

严义宣沉默着。

其实他并不是希望夺取纪翎的公司,他更多地只是想在纪翎面前树立一种威信,所以既然现在他们开诚布公地谈这件事,严义宣就说道:“可以再商量,我可以出一半,只要百分之十五的股权。”

纪翎笑了。

严义宣又退让了。

每一次严义宣发起挑衅,可最后等纪翎反击的时候,却总会退让。

凶狠却后劲不足,张牙舞爪,其实却暗暗抬起爪子,留有余地让人逃走。

说起来,还是心不够硬。

可是纪翎却不会退让。

“不,我需要钱,预定的钱我全都要,所以我希望你仍然投入估值三成股份的资金。”纪翎深深看着严义宣,目光坚定不移,“但我只能最多出让两成的股权。”

严义宣明白他的意思了,渐渐从办公椅上坐直了身体。

“我们赌一把吧,严副董。”纪翎说道,他的口气就像在说猜猜明天是天晴还是下雨一样。

严义宣的眼神终于变了,他说:“你要跟我签对赌协议,你的筹码是什么?”

纪翎答道:“你今年占股两成,如果明年我的利润未能翻番,我作为创业股东将百分之十五的股权转让给你;如果明年利润翻番,你将百分之一的股权返还给我。”

严义宣深深地看着纪翎。

没有商人会不答应这份协定。

对于纪翎来说,用两成的股权换取了三成的资金;对于严义宣来说,如果公司未盈利,他会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权兜底,如果公司真的能盈利翻番,那时候他手上的两成股权会变得比现在的三成更加值钱。

对于交易双方来说,这是双赢。

就在刚才,纪翎一副隐怒的样子,严义宣真的以为他会选择鱼死网破,可转眼间他就开始谈条件,不仅可以全身而退,反而可以更近一步。

严义宣看着纪翎,再一次疑惑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不论发生什么,每次都能被他完美地化解。

严义宣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了,纪翎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天生是商人一样。

严义宣终于掩盖不住心中的复杂,开始审视自己到底应该把纪翎摆在什么位置上。

至少目前,他被说服了,所谓在商言商,他愿意给与纪翎谈判对手的尊重。

严义宣说:“我同意这份协定。”

纪翎再次站起来,走到他的跟前,对严义宣伸出手,说:“严义宣,即便是金钱关系,也不全是金主与圈养。”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看着严义宣的眼神柔和下来,不再有算计与戾气,“我们还可以合作。”

严义宣也慢慢站了起来。

他从纪翎进办公室开始,就一直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他的身后靠着的玻璃后面,是繁华的商业圈与一望无际的海岸线。他一直保持着高姿态,直到现在。

严义宣伸出手,与纪翎握了握。

两个人,在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就像生意人一样握了手。

可纪翎猛地通过两人交握的手一借力,把严义宣扯了过来。

严义宣一时不察,跌进纪翎的怀里。

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他们之间曾经交换过好几个吻,可是却从没有这么拥抱过。

纪翎在他耳边用一种克制、隐忍,又带点劫后余生感觉的口吻说:“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这次我还能有办法,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纪翎松开严义宣,对他说:“等下一次我们再就协议的细节做一些商定。”

说完,他就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似乎有些震撼的严义宣。

这文里涉及的商业问题肯定不专业,请勿深究。

_(:з」∠)_让我想一哈,我有点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