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宗伯麟来说最好的消遣是什么呢,不过是脉脉风月夜,温香抱满怀而已。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侧着身体整理头发,乌黑的发丝衬得白皙的脖颈愈发纤细脆弱,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看是不是真的一碰就碎。

女人怕痒似的缩了缩身体,回过头来对宗伯麟嫣然一笑,轻轻呼唤道:“伯麟。”

宗伯麟也含笑望着她。

这个女人是现在当红的影视明星,却少有的没有那些胭脂俗粉的烟火气,举止得当,有时候真的跟大家闺秀一样。

或许是因为演技实在太好。

宗伯麟觉得这点也很有意思,和一个女演员演一场浪漫的戏码本身不就是件浪漫的事吗。

可惜消遣总归是消遣,宗伯麟不是容易沉浸在靡靡时光中的人,虽然他确实很享受游戏里的温存。

他看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

若是听不出他的意思,那真是个傻子了,女人却抱着一点点微弱的希冀,撒娇道:“可是外面还下着雨,我们就在这里过夜好不好。”

宗伯麟不语,只是继续笑。

即使对自己容貌再自信的女人,在这时候也只能放弃,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伯麟,你真是太无情。”

宗伯麟拍拍她的脸颊说:“我是个追求时间观念与效率的人。”

他说什么时候开始就必须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就一定不能拖延。

即使是最温柔的游戏也无法让他多停留一刻。

宗伯麟明天一早要开董事会议,他不愿意在会所过夜,所以今天必须回去,而会议结束之后,他即将飞往德国参加自己弟弟的毕业典礼。

对于他来说,时间安排必须提前筹划,打乱计划的事是他最为厌恶的。

他美丽的情人自然也是懂他的,所以她自我安慰道:“不过你这样也好,如果多情得像南边的严少东一样,那又是另一种烦恼。”

在商圈混的,哪个人不知道港口世家的严义宣少爷温柔多情。严义宣世家出身,挺拔俊美,又是个多情种子,男女不拒四处留情,居然曾与他有过一段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可即便是声名在外,想敲他房门的人的数量恐怕更多。

宗伯麟自然是见过严义宣的,确实风度翩翩名不虚传,可那又如何呢,宗伯麟看重的是他们之间的另一种关系。

钱的关系。

可现在宗伯麟也有点玩味,他问他的大明星:“严义宣不是你们女人的梦中情人吗?”

女人掩唇一笑便有万种风情,说:“严少爷那种浪漫至上的人,我敬谢不敏,我还是比较爱你这种成熟稳重的。”

宗伯麟也笑了,又问:“如果我没钱你还爱我吗。”

男人喜欢问女人这个问题,就如同女人喜欢问男人如果我不漂亮你会爱我吗一样。

女人答:“那就算帅得像神仙,我也是看不上的。”

多么诚实又伶俐的女人,宗伯麟就喜欢她这一点。

就如女人所说宗伯麟有钱。

宗氏企业是第一批崛起的企业,靠着上世纪老一辈一步一步积累资本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集团。第一代民营企业家渐渐退出舞台,他们的孩子开始掌管长辈打下的江山,宗伯麟正是这么一个典型的富二代。

他这种富二代又与人们想象中的有所不同,他作为宗氏的长子,看着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奋斗的,他从小就有着责任感与忧患意识,在事业上丝毫不会松懈,现在无论环境与机遇与以前又大不相同,在实体企业步履维艰的当前,宗伯麟知道他任重而道远。

他聪明而沉稳,从小就被认定为集团的继承人,尽管他还有个弟弟。

宗季麒从来没有表现过想要跟哥哥抢家产的意愿,很早就把满血热血灌注在科学上,并在宗伯麟接管宗氏之前就出国深造。

马上宗季麒就要取得他的PHD学位,宗伯麟作为大哥要远渡重洋去祝贺他。

宗氏在宗伯麟手上稳健发展,宗季麒也学业有成,看起来一切都很好。

宗伯麟起身,女人帮他整理一下衣服,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他自己则呼唤秘书送他回去。

这个秘书已经跟了宗伯麟很多年,不能说他有多大的能耐,可却在内务上颇得宗伯麟的青睐。商场上的事,宗伯麟有一整个办公室的行政秘书帮他打理,但其他杂事却只有这一个秘书最为贴心。

“车已经准备好了,老板。”秘书说道,但他又补充了一句,“外面雨大夜凉,要不要添一件衣服。”

宗伯麟点点头。

秘书给宗伯麟穿上外套,两个人走出会所,宗伯麟却不见车来,他问:“司机没来?”

秘书说:“我来开车。”

秘书沉默地开着车,宗伯麟坐在后座上闭目小憩,外面正下着雨,尽管是夜里,这种天气也让这个城市黑得可怕。

如同罩子似的黑色压在地面几尺之上,本该闪耀的路灯也几近熄灭一样,雨声打在车上,声音叫人烦闷。

宗伯麟听着雨声,心思却飞到了大洋彼岸。

宗季麒已经完成学业,下一步却不知道作何打算。如果他愿继续醉心科研,宗伯麟不介意出钱资助,可如果他想回国发展,宗伯麟倒要好好安排一下。

不管怎么样,无论宗季麒有什么想法,他宗伯麟都会把一切控制住。

他不喜欢别人或是别的东西脱离自己的掌控。

事业是这样,男人女人们也是这样。

“老板。”秘书出声喊他,宗伯麟收拢思绪睁开眼睛。

秘书却没了下句,宗伯麟正开始皱眉,就听秘书再次开口:“头一次老板去美国,却没定下归期。”

宗伯麟不知道宗季麒的打算,所以不知道自己会在美国停留多久。

“这说明老板对弟弟的事情非常重视。”

“弟弟的事我从来都很重视。”宗伯麟奇怪为什么秘书突然提这件事。

“但不管怎么样,老板想必已经安排好,季麒先生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老板的掌心。”

宗伯麟这时才深刻地皱着了眉头。

确实就如秘书所说,虽然归期未定,但宗伯麟已经为宗季麒准备好了道路,无论他怎么选择他也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继续学术做宗家的好弟弟,要么就失去一切。

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宗季麒是聪明人,必然也知晓其中的道理。不止宗季麒,其他人也必定都心照不宣。

但有的事大家都知道,可是却绝不能说。

现在却被宗伯麟自己的贴身秘书却将这事摊开来了。

“这是与你无关的事务。”宗伯麟的口气已经严厉了起来。

平时机灵而能察言观色的秘书,如今却像对宗伯麟的反应充耳不闻:“老板你就是这样,容不得别人不按照你的想法来,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是个控制狂?”

宗伯麟知道自己的性格比较强硬,但别人明目张胆地说他是控制狂,让他非常恼怒,但凡事都事出有因,秘书这么反常肯定有原因。

宗伯麟开口问:“是不是我平时亏待了你,让你竟然有这么大的怨气?”

秘书终于肯回答宗伯麟的发问:“那倒也不是,只是今晚看见老板本沉浸在温柔乡,外面下这么大的雨竟然也能抽身而出,不觉得就感慨不知要什么样的人才能留住你。”

“你有钱又长得帅,事业有成,做事雷厉风行,对人又远近得宜,你这样的男人非常有魅力,在你身边很难不喜欢上你。可我做你秘书这么多年,知道你对情人好的时候恨不得捧在手心上,厌烦的时候也丝毫不留情面,你拿恋爱游戏当消遣,却不知道别人的真心。”

宗伯麟听秘书控诉自己,过了一会明白过来。

这倒是酸气十足,好好的工作伙伴不当,非要想爬上他的床。

宗伯麟道:“你这又是何必,你如果想换个身份,未必待遇更好。”

秘书说:“我知道老板是公私分明的人,绝对不允许跟你有肉体关系的人出现在你的公司里,这也是你控制欲的一种。老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在你的眼里秘书比床伴要高贵多了?”

就连宗伯麟也觉得秘书的话越说越过分,他道:“既然这样,你选择对我说这些话,肯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尊重你,你先把车停下来,我带你去个适合谈话的地方,我们好好谈谈。”

秘书却并未听他的话,而是干笑了一声,宗伯麟坐在后座,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他说:“你看,你又在试图夺回主动权了,我不是你那些逢场作戏的情人,我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我了解你,一旦你掌握了节奏,你就要开始敷衍我了。”

秘书的声音里有着绝望,宗伯麟察觉到不对劲,说:“你先冷静下来,你现在这种负面情绪对你我都不好。”

秘书一边开着车,在夜色里奔驰,一边说:“这些话我思考了好久,今天说出来也不指望能保住工作。老板,你这种眼里只有你的公司你的钱而没有真心的人是不会懂的,你现在肯定觉得我很奇怪很恶心。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你无法控制一切,比如人心,比如生死。”

仿佛为了映衬秘书的这句话一样,在雨未停歇的夜路上迎面而来的一辆车,那车居然打着远光灯,宗伯麟只觉得眼前猛地一花,什么都看不清楚,然后他坐的车子剧烈地转了个弯,接着他听见了疯狂的喇叭声以及砰地一声。

然后,世界就全面地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