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生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脸上,他的味道与从前一样。

你不曾见过这样的吻,它这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它又这么的轻,轻得好像不复存在。

你同样,也不曾见过这样绝望的吻。

好像吻的不是情人,而是一个残破的梦。

她与他鼻息相贴,她与他亲密无间。

陈铭生抬起手,轻轻抚摸杨昭的头发。

是不是想抽烟了。”

杨昭无声地摇头。

抽吧……”

杨昭低声说:陈铭生,这里是医院。”

抽吧……”陈铭生的声音有些轻松,我也想抽,好像好久都没有碰到烟了。”

你身体还没好。”

给我一根吧……”陈铭生好像完全不在意,他笑着对杨昭说话,就像一个大孩子。或者我们抽一根。”

杨昭真的,从包里拿出一根烟。

她把烟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

她忽然问:陈铭生,你知道打一瓶吊瓶,要多久么?”

陈铭生说:不知道。”

杨昭说:两根烟的时间。”

她点燃了那根烟,烟头在打火机的火光中,明亮了一瞬,又渐渐消隐,最后融成橘色的火星,在夜里,那烟似乎离得很近很近,感觉就像绽放的烟花。

她到底,没有让陈铭生碰这根烟,她只让它燃起了片刻,就熄灭了。

她说:陈铭生,我走了,你休息吧。”

陈铭生说好。

她站起身,来到门边,在开门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夜太深了,她看不清楚陈铭生的眼睛,她只觉得,他似乎正在望着她。

他好像在笑。

杨昭……”他轻声说,谢谢你。”

杨昭不知道说什么,点点头,拉开了门。

文磊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他迎上来。

嫂子,要走了?”

嗯。”

你辛苦了,也——”文磊熬夜熬到现在,眼睛也有些赤红,他对杨昭说,也委屈了……生哥的母亲早上五点就回来的,晚上十点多走,她昨天还跟我们说要把我们换走,她晚上在这边看着就行。要是那样,你就更不好见生哥了。”

杨昭低声说:没事。”

我再想想办法吧。”文磊说。

杨昭点头,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

她走出医院的大门,在空dàngdàng的街道上,把一包烟抽完。然后她给薛淼打了个电话——

小昭?”薛淼接电话的时候分外惊奇,你那现在是几点?是我jīng神错乱了还是你jīng神错乱了?”

老板,你帮我个忙行么。”

杨昭这一次,甚至连回应他调侃的力气都没有了。

薛淼静了一下,然后语气也认真了起来。

说吧,什么事。”

杨昭说:我想带一个人,去那边治病。”

什么病?”

杨昭说:毒品中毒。”

薛淼安静了。

片刻后,他开口,是他?”

嗯。”

她听到薛淼深深呼吸,小昭,他吸毒?”

不是。”杨昭说,我一时解释不清楚,你帮我联系好一点的医院。”她说,求你了……”

了解她如薛淼,此时,已经知道不需再问什么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休息,等你醒了,我差不多就会有消息了。”

谢谢你。”

不用,这没什么。”薛淼回答,语气有些低。

杨昭一夜未眠,她在思考,如何说服他的母亲。

她想了很多很多的说词,甚至在深夜里,坐在桌前打稿,一直到凌晨,她才恍恍惚惚地捋清了思路。

杨昭洗了个早,她熬了一夜,脸色奇差,可她不敢用妆容弥补,就简单把头发扎了起来,穿了一身半袖T恤,和一条长裤。

她来到医院,在楼下的花店,买了一束百合。她在jiāo钱的时候,还在脑海中重复地演练等下要说的话。

她抱着花,走进医院的大门,她没有坐电梯,而是走着楼梯,一层一层地向上。

她紧张,从所未有的紧张。

杨昭走到楼梯的转jiāo,她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