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仰面躺在地上,泪水不断汹涌而出,临暮以为摔伤了,惶急地将他抱起来:“我看看,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云浅没有回应他,眼泪受不住一直流着,他没有看错的话,方才眼前一闪而过的那张陌生男子的脸,是夜君离。

为什么是夜君离。

云浅不明白,他只觉得好难过,心口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一块,又酸又疼。

“云浅,你不要吓我,是不是哪里摔疼了?”临暮因为云浅失神的表情,心里开始埋怨自己。

倘若云浅因为此行而发生了什么意外,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云浅没有摔伤,只是头部不小心被磕疼了一下,并无大碍。

他机械般转向临暮,道:“临暮哥哥,我不要骑马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好不好,我想睡觉……”

不要骑马了,他再也不想骑马了。

只要云浅没事,临暮一切都顺他的意思,忙声道:“好好,我们不骑马了,现在就去。”

临暮还是不放心地确认一遍云浅全身上下是否有伤势,确定无碍后,才带他去找地方休息。

但云浅一路都心不在焉的,不知到底有什么心事,临暮也并无逼问他,只是反复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云浅到客栈房间躺下,也并无入睡,他只是需要找个地方好好静想一番,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自己与夜君离,是否存在什么渊源,要不然,自己第一次见他,就这么信任他呢?

临暮经过上次的教训,即使还是不好与云浅共处一个房间,但他守在门外,没有离开。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鱼族与临暮亲近的师兄弟不少于百人,其中云浅和另外两个小师弟是最得临暮照顾的,经常跟在屁股后面,可不知道为何,临暮就是对其他人动不了心,唯独对这个令自己操心得筋疲力尽的云浅格外专情,也心甘情愿为他操碎了心。

无论云浅多任性,多调皮,临暮还是喜欢得不可理喻。

不知为何,临暮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昏昏沉沉就靠着房门睡着了。

云浅开门出来,确认他真的昏睡了过去,费力地将他扶进屋里:“临暮哥哥,抱歉了,要用这一招对付你!我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去处理。”

云浅身上的迷药是临暮之前给他防身用的,没想到反过来用在了自己身上。

云浅偷偷又跑了出去,根据夜君离之前给他的住处信息,一路问人,找到了目的地。

夜君离给他的住处信息是倾颜的灵狐洞。

倾颜见到云浅时,意外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云浅?你真的是云浅!”他绕着云浅凝视了一圈,心里又惊又喜。

夜君离还未来得及跟倾颜说起他见着云浅的事,当下他便控制不住想去禀告夜君离了。

云浅惊讶于倾颜认识他,问道:“你认识我么?我来找夜君离的。”

这反应使倾颜不解,看云浅的样子,不认识自己,但为什么他又说得出夜君离的名字。

倾颜在未确定云浅的情况下,不敢轻举妄动,问道:“你找夜君离什么事?”

云浅不信任倾颜,不敢随意透露出自己的目的,只道:“他与我在集市上认识的,让我有事来这里寻他,他在么?”

云浅踮起脚尖,往灵狐洞的方向看去。

倾颜这才领悟了,原来夜君离已经见过云浅了。

他又打听道:“他告诉你,他住这儿?”

云浅颔首。

倾颜大致明白了,夜君离没有忘记神凰的嘱咐,但又不舍得与云浅彻底断了联系,于是给了自己的住处,以便云浅遇到难题时,也可以联系上夜君离。

倾颜将云浅领入灵狐洞内,坐着。

“你先喝口茶,想不想吃东西?”倾颜给云浅精心泡了一杯花茶,是以往云浅最爱的,对待云浅,他一刻也不敢懈怠,夜君离随随便便就会同他发脾气,倾颜实在惹不起。

岂料云浅好像只想见夜君离,对倾颜泡的茶和问的问题,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夜君离什么时候来?”

倾颜只好回答他:“我已让人去喊他了,你在这里坐一下。”

倾颜吸取过教训,夜君离这小祖宗,他实在惹不起。

云浅又担心问道:“那他会来么?他忙不忙?愿意见我么?”

倾颜心里暗道:就算小祖宗你找他,仅仅是因为饿了,他也会百忙之中飞回来的!

但出口却变成了正经的:“你放心吧,他一定会来的。”

果不其然,夜君离以为云浅出了十万火急的大事,抵达的时候,额角竟然微微挂着汗珠,天知道他是怎么赶过来的。

“你怎么找过来了?是出了什么事么?”夜君离先扫视了云浅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才稍稍放下高悬起来的心。

云浅随便编造了一个借口:“我和临暮哥哥吵架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云浅发现,他这两日,撒了好多谎,明明很是拙劣,却没人揭穿他。

夜君离皱眉:“吵架?他同你吵什么?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来!”

倾颜感觉到夜君离的不悦,劝道:“你先别追究这个,他定是有什么事,才找过来的,别等下把人家吓到了。”

夜君离微微颔首,无奈地舒了口气,发现云浅手边的花茶一口都没动,转移话题道:“你大老远跑过来,不口渴么?怎么不喝?”

云浅坦言道:“我见不到你,喝不下。”

见到夜君离之后的云浅,才后知后觉感到口渴,拿起那杯花茶准备喝下。

却被夜君离阻止道:“先别喝,凉了。”

随即示意倾颜再去端杯热的来。

这体贴周到的照顾,让倾颜很是钦羡。

即使戎戟待自己也不差,但比起夜君离,实在相差十万八千里远。

喝下热茶之后,夜君离才冷静地开始“盘问”云浅:“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他知晓云浅的小心思,又强调了一句,“不许撒谎!”

他每回平静下情绪后,都会刻意与云浅保持一些距离。

云浅悠悠解释着:“今日我和临暮哥哥去骑马了……然后,从马上摔下来......”

云浅此话一出,夜君离当即从座位上起来,打断道:"摔了?摔到哪儿了?"

尽管倾颜见过无数次夜君离为了云浅而情绪波动的场面,但仍旧不太习惯,被吓了一跳。

云浅也讶异于夜君离的激动,赶紧摆摆手,道:"没......没事,就磕了一下头。"

就磕了一下头?

就?

在夜君离眼里,可不是这样的。

他起身凑近云浅,不顾动作是否过于亲昵,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他的头部。

庆幸,并无什么皮外伤。

但在夜君离的小题大做里,他认为云浅可能会受了内伤,没看出来,当即吩咐道:"让你们灵狐洞的医师都过来,里里外外给我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云浅完全愕然,他自认为,临暮已经足够夸张了,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临暮的师傅。

"真没事,不疼的......"云浅百口莫辩,医师已到了跟前,不得不让他们检查一番。

所幸真的没有大碍。

一番折腾后,夜君离是松了口气,却让云浅紧张兮兮。

心里那个疑问越发浓烈,这个人,怎么那么关心自己?

"你怎么了?"云浅抬眼偷偷看了夜君离,发现他脸色不是很好。

倾颜插话道:"你要习惯,对于你的事,他都是一惊一乍的,刚刚怕是以为你受伤了,给吓的!"

"倾颜。"夜君离打断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知道了知道了!自己紧张过头了还不让说!"倾颜转向云浅,又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从马上摔下来之后呢?"

云浅想起自己还没解释完,继续道:"我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倾颜比夜君离还要好奇。

云浅觉得自己的说法多少有些荒谬,生怕说出来他们会质疑自己,因此,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解释。

"没关系,你想到什么说就是了。"倾颜安抚道,推了推手边的花茶,示意云浅再喝一些。

"就是......我想起了他,他要带我去坐船和骑马......"

云浅没有底气地道出。

而夜君离和倾颜,则相视了一眼,大概明白了。

无论哪一世,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云浅,还是会隐隐约约忆起往事,被夜君离吸引。

但这对夜君离来说,不该是值得庆幸的,他需要远离云浅。

他伪装淡然:"然后呢?你就跑出来找我了?"

即使不愿意对云浅冷着脸,也要狠下心这样做。

云浅见他神情严肃,有些慌张,生涩回答道:"嗯,我......我就是很想见你。"

云浅说话向来直白,当下战战兢兢说出来的语调,更是显得暧昧。

夜君离怎么可能不心动?

连一旁的倾颜都要感动了:"你喜欢他?"

"倾颜!"夜君离情绪不稳,愠怒地喊了倾颜一声。

本就对云浅没什么定力的夜君离,不知怎么面对小家伙的浓情蜜语。

再这样下去,就要前功尽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