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天计划

轻抚着薄如蝉翼的剑身,言末仿佛和手中的这柄长剑进行着交流,青竹剑里面已产生了拥有自我意识的剑灵,不过从某种角度说,那剑灵也可以算是言末的元神的一部分。

小心翼翼地炼化着那吸附在剑上的魂魄,言末仿佛能够感觉到,吸收了那些功力之后,剑灵居然变得兴奋了起来,除了兴奋之外,隐隐约约还有一种渴望再一次杀人的感觉。

言末知道从此刻起,这柄青竹剑已然变成了一件邪魔秘宝,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原本碧绿的剑身,出现了一片枯黄的斑痕。

将灵气徐徐地贯通剑身,言末隐隐约约感觉到,剑身两侧仿佛多了两条脉络,只是此刻这两条脉络还似通未通。

将一股精纯的真力逼入青竹剑之中,真力一到剑身中的乙木精气和灵气,立刻有所变化,乙木精气渐渐分化凝固,最为坚韧的仿佛是骨骼,那些纤细而又柔弱的犹如经络。

或许是因为觉得有趣,看到言末将青竹剑当作活物小心温养,罗莉想起了那只雪貂。

她将雪貂从玉牌之中放了出来,一路之上当作宠物逗弄。

和青竹剑比起来,那只雪貂自然有趣许多,因此一下子成为了船上所有人羡慕不已的宠物。

只不过自从知道了言末的辈分,船上的每个人自然将罗莉也看作是返老还童的千年老妪,所有虽然羡慕不已,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插手其间。

正当大家兴致勃勃地看着罗莉逗弄雪貂,窗外突然间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一排官船停泊于运河之上,一队队清兵手持挠钩站立在船头,所有的过往船只全都得停船检查。

在岸上一排清兵弓箭手一字排开,每个人都箭搭弦上,每张弓都拉了半满,显然随时都可以开弓放箭。

那运河之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片片血红的颜色,空气中微微带着一丝血腥气息。

“官府果然有所反应。”站在船头,陈安轻叹了一声。

“只是抓的都是不该抓的人,不知道死在河里的又是什么样的倒霉蛋。”旁边的张一舟指了指岸上说道。

只见岸上一座座用木头临时打造成的笼子里面,早已经塞满了人。

其中有些人面目狰狞,看上去像是江湖人物,但是更多人看上去完全是安善百姓,在那木笼之中最为显眼的,便是许多身披袈裟的和尚和身穿道袍的道士。

“看样子我们果然没有猜错,官府并不懂得如何明辨是非。”言末轻叹了一声说道。

“不懂得明辨是非不是很好吗?省得你我下手的时候犹豫不决。”罗莉在一旁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又打算大开杀戒?”言末问道。

“有必要吗?”罗莉反问道,说着她嘻嘻一笑,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拿着鸡毛当令箭?”

“这东西是你前天晚上去弄来的?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言末问道。

“这只是其中之一,前天晚上我跑了很多地方,好不容易把东西收集完整。”罗莉说道。

言末隐约看到罗莉手里拿着的仿佛是一块权杖。

这东西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不过十有八九不是来自这个时空,很可能从更为久远的过去弄来此物。

因为前天晚上,罗莉偷偷上岸之后,他曾经感觉到一丝穿越时空所散发出来的能量反应。

言末原本打算设法追赶上去,但是片刻之后,又是一阵穿越时空的能量波动传来,罗莉已然平安回归。

言末并不知道罗莉去了哪些地方,他甚至不知道她在时空之中游历了多久,更不知道她带回来了一些什么东西。

转眼间,这艘轻舟已然来到了官船面前。

官船前头站着一个管带,只见他手扶着腰刀,瞪着眼睛,看了站在船头的张一舟一眼,立刻说道:“又是一群,给我拿下。”随着这一声令下,旁边的清兵们各挺挠钩,有的对准张一舟便刺,更多的试图去掀竹篦顶蓬。

张一舟原本就是一个性格刚烈的人,这毫无原由的攻击,更令他怒不可遏。

再说最近这几天,他一直在研究太白世家的《剑诀》,这部《剑诀》替他开辟了一条崭新而又开阔的大道,此刻他正巴不得有人能够给他练手。

闪电般抓住一柄挠钩,张一舟信手将挠钩抢了过来。

随手一抖,那挠钩舞成一片棒网钩林,那些寻常清兵哪是这等武林一流高手的对手,更何况此刻他们所面对的还是武林之中第一等的神功绝技,数十根挠钩被高高地卷到了空中,然后扑通扑通地掉落到运河里面。

岸上的那些清兵立刻醒悟过来,只见他们纷纷张满了弓,一时间紧急的箭矢如同骤雨一般朝着小船射来。

张一舟就算有三头六臂,手里这一根挠钩,也挡不住如此众多密集的箭矢。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青光笼罩在运河之上!

突然间,空气仿佛变成异常黏稠起来,那些箭矢原本能在百步之外穿透重甲,但是此刻仅仅往前推进数米,就纷纷掉落到河里,即便有那么一两支箭矢射到船篷之上,也无法穿透那薄薄的竹篦顶蓬。

还没有等到那些清兵作出反应,同样的青光已然笼罩在他们身上,眨眼间那些清兵身边的空气就变得厚重如同胶水。

身手轻灵地跃上岸,言末抽出青竹剑,随手将那些木笼劈开削断。

不过言末并非见人就放,首先被放走的便是那些僧侣和道士,其次便是那些本分善良之人。

这些人之所以被锁禁在木笼之中,是因为他们不肯满足那些兵丁的勒索,至于那些真正的江湖中人,言末并没有打算将他们全部释放出来。

分出一丝神识,言末朝着这些江湖中人扫了一遍,立刻每一个人过往的一切,都**裸地显露在他的面前。

释放了三个和陈安、张一舟相识的,只是为了前来看热闹的武林中人,言末对于其他的家伙视而不见。

而此刻,罗莉正在远处的一座草棚里面大闹着。

这座草棚是临时搭建起来,里面放着一张竹制躺椅和一张矮几,那矮几之上放满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各色瓜果。

躺椅上原本躺着一个身穿短衫便服的家伙,旁边的衣服架子上挂着他的顶戴和袍服,但是此刻他却诚惶诚恐地站立在一旁。

坐在躺椅上,罗莉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斜眼看着那个官员。

片刻之前这个家伙还气势汹汹,但是此刻却乖得如同一只哈巴狗一样,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一块权杖,不过也幸亏眼前这个家伙曾经做过翰林院的章京,所以还算有些眼力。

“是谁想出来封锁运河,捉拿和尚道士的?”罗莉拉长了语调问道。

“这——这是——刑部发下来的命令。”那个官员弯着腰回答道。

“这样说来,京城之中也在捉拿和尚道士?”罗莉问道,这是此刻她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据卑职所知,万岁爷还没有旨意下来,只是严禁僧道和江湖中人继续进入京城。”那个官员连忙回答道。

“皇上既然没有最后下旨,刑部便已然下令抓捕僧道?”罗莉厉声喝问道:“你手里有刑部的公文吗?拿来让我看看。”听到这番话,那官员连忙拱手说道:“刑部并没有下过正式的公文,只是刑部侍郎江大人传来口令,让我们这样做。”

“口令?什么时候口令能够代替公文了?既然这样,我就下一个口令将你满门抄斩怎么样?你让我杀吗?”罗莉呵呵轻笑一声问道。

此刻她已然明白,为什么她一掏出那块权杖,眼前这个家伙立刻服软,原来这件事情竟然是朝廷上下私自联手做的事情。

听到这番话,那官员立刻汗如雨下,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位不是那种随口开玩笑的人,说要杀人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除了你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收到了刑部的口令?”罗莉继续问道。

“这个——恐怕所有通往京城的临近州府全都包括在内。”那官员连忙回答道,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败露,自然是拉越多人下水越好,要不然刑部的那几位高高在上的人物或许没有事情,自己十有八九得脑袋落地。

更何况自己还有更大的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上,这件事情弄得不好,别说脑袋落地,抄家灭门都有可能。

“这里的收获恐怕最为丰厚吧,前前后后抓了多少?都关在什么地方了?”罗莉问道。

“卑职在这里也就只有一天半,抓的那些和尚道士都在笼子里面关着呢。”那官员愁眉苦脸地说道。

“一天半的时间,就能够捞到几万两银子,你这个差事不错啊。”罗莉笑着说道。

她那笑容越显得灿烂,那官员的脸色就越显得苍白。

“算了,你去给我立刻准备几十辆大车吧,我打算带着这些和尚道士前往京城,刑部的那些家伙着实乱来,你跟着他们瞎起哄,迟早脑袋搬家。”罗莉说道。

作威作福享受一下权力的滋味确实不错,不过罗莉同样也非常清楚,那块权杖并不能够真正给她带来些什么,所以见好就收是最好的选择。

那官员连忙叫手下去办这件事情,说实话,能够送走眼前这位瘟神比什么都好。

看到那官员做事卖力,罗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确实不错,是个聪明人,只要从今往后凡事小心,你会前途无量的,记住以后别再说你就是王法,皇帝的旨意也没有你的话灵之类的话。

“私下里贪点钱,算不得什么大罪名,顶多罚点银子,可说这话,要是我刚才心情不好,你的脑袋早就不在脖子上面了。”听到这番话,那个官员只感到自己的脖颈后面飕飕地冒着冷气。

京城外香山之上白云观前,近万道士僧侣聚拢在这里。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白云观里面的大殿已经被塞满,所以很多人不得不住在外面,观前的广场以及那宽阔的石阶之上,全都坐满了人。

幸好有资格到这里来的,全都是佛道两门之中各派挑选出来修炼精深的人物,所以只需要一席蒲团,就足以让他们打坐休息。

唯一讨厌的,或许便是京城六月的天气。

刚才还是烈日炎炎,转眼间便倾盆大雨浇了下来,虽然到处都张满了油绸,但是仍旧有许多难以顾及的地方,幸好聚集在这里的大多都不是平凡之辈,就看到那些和尚道士们各显神通,或是神光笼身滴水不入,或是扔出一样法宝,化为亩大一片将头顶完全遮没。

白云观虽然是皇家的道观,却也只是普通道士主持,何曾看见过如此新奇的景象,因此观里的道士全都暗自庆幸,当初念着同道之谊收留这些僧道,现在看来果然没有做错。

皇家道观里面的道士别的或许不擅长,但奉承一事绝对是高手,困于此地的佛道两门的高手们,也确实感到受惠于白云观,所以观里从上到下每一个道士,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一些好处。

得到好处最多的自然是这里的观主。

而此刻,他刚刚接到山下接应弟子的传信,又有一批僧道正打算上山。

这位观主正犹豫着是否要出去迎接的时候,突然间他感到眼前一暗,四周的一切全都映上了一层淡淡的青光。

如此异状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些原本在大殿里面休息的僧侣们,纷纷走了出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天空。

只见头顶之上正笼罩着一面碧绿丝绸一般的东西,那东西几乎将这片山头完全遮盖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到来。”白云观主羡慕无比地赞叹了一声。

虽然不谙道法,但几天下来,佛道两门的高人见得多了,自然能够分辨得出高下,那些高人之中虽然也有能够祭起一片天罗的,不过那些天罗大的也就数亩,小的只有几丈,如何能够像此刻这般,一下子就笼罩一座山头。

听到观主这样一说,几位老道心头一动,开始掐指占算起来,过了片刻之后,其中一位老道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厉害,这碧青天罗的主人,就是炼成那一百零八件竹叶神铠的高人。”

“难道是天心门的那位不老神仙到了?”旁边的一个道士停止了掐算,惊诧地问道。

“想必没错,三十年前那位不老神仙曾经答应过,攻打大魔殿的时候,必然会前来相助,那一百零八件竹叶神铠,就是为了攻打大魔殿而炼制。”刚才那个道士说道。

“对了,各位千万别错过眼前这个好机会,特别是手里有珍稀灵药的,此刻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另外一个道士插嘴说道。

“道兄说仔细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白云观主好奇地问道。

说到灵丹他这里确实没有,但是历代积累下来的皇室所赐的药材,那是数不胜数,其中颇有一些珍稀名贵之物。

“天心门的这位不老神仙,乃是当今世上第一的炼宝宗师,传闻中那一百零八件被天心门看作是镇门至宝的竹叶神铠,是这位不老神仙用片刻工夫炼制出的随意之作,他手里这样的东西数不胜数,但是这位不老神仙偏偏缺乏灵药,所以普天之下只有他肯用宝物换取灵丹。”那道士说道。

“难道灵丹不如宝物珍贵?”白云观主问道。

“这倒是很难说,灵丹和法宝全都是珍稀宝贵之物,我想,对于那位不老神仙来说,法宝恐怕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过对于各门各派来说,或许更加愿意用灵丹换取法宝,因为一颗灵丹顶多对两三个人有用,而且用过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但是一件法宝却可以一代又一代传下去。

“一件品质上乘的宝物可以让一个门派的地位提高许多,更何况那位不老神仙还有一些有助于修炼、能够避免走火入魔的宝物,有这样一件宝物,整个门派都可以受用无穷。”那道士连忙解释道。

浩浩****的迎接队伍在山脚下扑了个空,那个算出言末来历的道士,并没有算到言末根本未曾上山。

言末在山脚下得知天心门道恒真人、武当掌教和紫虚真人、少林方丈和两位禅师,以及另外数十位佛道两门赫赫有名的高人,此刻已进宫去向当今圣上诉说缘由去了,所以言末施法用青丝罗将白云观整个护住之后,便直接进宫而去。

往日紫禁城外也就门前站立着一队兵丁,但是此刻顶盔贯甲的御林军,手持利刃、微张弓箭,围着紫禁城守护在那里。

紫禁城的城墙之上,还隐约可见十几门虎蹲大炮趴在那里,这东西防千军万马或许力不从心,但是用来对付武林中人却足够有余。

尽管头顶上大雨瓢泼,这些御林军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用来遮挡大雨的只有肩上的那件蓑衣,唯独那些火炮有宽大的雨布遮盖着,虽然清廷已然盛极而衰,不过这时候的军队却还未曾像之后那样腐化糜烂。

毕竟乾隆朝大大小小战事有数十起之多,平大小金川,平定南疆,击败尼泊尔,军队一直没有松懈过。

但是此刻,那些御林军面对着言末和罗莉,却不由得发愣,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才好,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言末和罗莉的样子实在太过古怪。

其实言末原本并不古怪,真正古怪的是罗莉。

首先那一头不长不短、两边微微翘起的头发就显得颇为扎眼,身上的衣服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外面是一件绝顶上品的银狐皮短袄,里面是一件古里古怪的嫣红色衣服,袖口露出一对金丝连环盘蛇镯,那每一个镯子上一颗接着一颗点缀着、至少有五、六十颗硕大的珍珠。

这一件银狐皮短袄外加一对镯子就价值巨万,别说普通富贵人家穿戴不起,就算是达官贵族也未必能够拥有。

但此刻却是六月,六月的京城除了像现在这样大雨瓢泼,就是炎炎烈日,别说皮袄,就算是穿着长衫都感到受罪。

罗莉本就是美人胚子,这样的打扮除了古怪也令她显得分外俏丽,实在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样一来,原本并不显得起眼的言末,也变得醒目起来。

言末令人注意的地方同样是不和谐,首先显得不和谐的,就是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麻袋一般的衣服,那衣服很宽松,还有两件宽大的袖子,像戏服又像是道袍。

除了衣服之外,另一个显眼的地方就是他身后背着的那柄长剑,剑长三尺多却只有一根手指宽,只有那些从极西之地而来的洋人才用这样的剑,不过这柄剑怎么看,怎么像是用竹子做成。

除了穿着打扮透着古怪,更令那些御林军确信来者不同凡响的原因是,言末和罗莉身边一丈之内的地方,就仿佛罩着一个无形的罩子一般。

瓢泼大雨全部被阻挡在这个罩子之外,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俩走到哪,前方三尺之内的地面立刻变得干透。

紫禁城上书房里,面两位军机大臣在那里直挠头。

年逾古稀的乾隆也微皱着眉头,令他们感到犯愁的是,刚刚递进来的一块穿行禁宫的权杖。

这块权杖经过仔细检查,可以确认绝对不可能是假的,但就是因为权杖不可能造假,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愁眉不展。

原因是这块权杖并非当今万岁乾隆所赐,而是康熙五十七年,当今万岁的祖父康熙帝所发。

另一个让这三位感到迷惑的是,发给权杖的这个人的名字。

翻遍了宗人府里面所有的案卷记录,也没有找到“爱新觉罗?罗莉”这个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骨瘦却精神矍铄、脸色黝黑、满头灰发的军机大臣,微微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问道:“皇上,听守门的侍卫说,这两个人多半身怀异术,这块权杖会不会是某种异术点化而成?”话音刚落,旁边那个白白胖胖四十多岁的军机大臣,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太过古怪,也看上去太像是假的。

“首先以皇室的排名,别说以前就是将来,也没有这个‘罗’字,造假造到这个程度也实在太假了,造这样一戳就穿的假,除非那两个人是傻瓜,但是你看那两个人像是傻瓜吗?”正说话间,上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太监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只见他看上去一脸古怪。

走近到乾隆面前,那太监连忙跪下磕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禀告道:“万岁爷,那些和尚道士果然认得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就是那个男的,他和道恒真人有些渊源,和紫虚真人交情深厚,佛道两门送给此人一个不老神仙的名号,不过也有人管他叫青竹老祖。”

“老祖?”那白白胖胖的军机大臣一脸惊诧地叫了起来:“难道那便是返老还童?”

“那人多大岁数?”乾隆眼睛微睁抢着问道。

“回万岁爷,小的也这样疑惑,所以同样问了那两位真人,可惜连那两位真人也不知道那人到底多少年纪,只是那道恒真人说道,此人和他师父乃是至交。”太监小心翼翼地说道。

“道恒真人?我记得他快有一百五十多岁了,按照这样一说,那人岂不是要有两百多岁?”那白胖军机大臣满怀惊诧地问道。

乾隆皇帝微微一愣,突然间他的脑子里面跳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他忍不住用目光扫了一下放在桌案之上的族谱卷宗。

其他人并没有看到这些,但是却没有逃脱那白胖军机的眼睛,转念间他已然知道,万岁爷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

“皇上,不如您就召见一下这两位世外高人,或许还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长寿之道。”那白胖军机大臣说道。

“这怎么可以?现今这个局势谁都难以说清,那么多道士和尚齐聚京城,没有人知道他们所说的那大魔殿,是否确有其事。

“即便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有那些江湖中人需要烦恼,这些江湖人向来不服王法,这一次如果仅仅只是想要趁火打劫还算是一件小事,怕就怕,有人居心叵测,暗藏阴谋。

“而此刻这两个人神神秘秘来历不明……”还没有等那黑瘦军机大臣把话说完,书架后面便传来一阵轻笑之声:“我的身份既不神秘,也并非来历不明,只不过是因为时间长了,你们自己忘了而已。”说话间,罗莉从书架后面转了出来,在她的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言末。

看到那个黑瘦军机大臣一副想要转身叫人的样子,言末一抬手、几道禁制瞬间加在了他的身上。

“还记得我吗?”罗莉问道,看到乾隆一脸迷惘的样子,罗莉轻叹了一声说道:“你的记性显然及不上你祖父,你祖父也只是小时候见过我一面,但是我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仍旧还认得我。”

“圣祖康熙爷天资聪慧,朕自然没法比。”乾隆连忙回道,他的语气异常谦虚,能够让这位高傲的十全老人如此恭顺的,也就只有康熙皇帝的名头。

“这紫禁城,算上这一次,我总共进来过四趟。

“第一次是达赖喇嘛进京,那次我是专门找他晦气。

“第二次是你曾祖临去之时,那次是为了决定立储事宜,也就是那一次你祖父康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我;第三次则是你祖父康熙老了的时候,那一次我同样是为了立储之事而来。”罗莉笑着说道。

而此刻,言末早已经元神脱体潜入乾隆的意识深处,对于他来说,制造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实在再容易不过。

过了好一会儿,乾隆皇帝的眼神从迷惘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显然他已经找寻到了那仿佛封存已久、却是刚刚制造的记忆。

随着那渐渐清晰的记忆,乾隆皇帝的眼神之中又显露出一丝深深忧色,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轻轻拱了拱手作为答礼,不过刚要开口,他又犹豫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这两个人。

“请两位仙长先解除禁锢阿桂大人的仙法。”旁边的白胖军机大臣察言观色连忙说道。

“不行,一来这个家伙肯定会大惊小怪,二来有些事情我也并不希望让他知道。”罗莉说道。

说着,她随手一指旁边的太监,那太监也立刻被禁锢了起来。

“罗莉是我现在的名字,你们如果愿意可以叫我罗真人,至于我以前叫什么,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一个修道之人,原本不该多管这世俗中事。”说到这里罗莉轻轻叹息了一声。

“想必你们两个人已经听出来了,每一次我进入这紫禁城,就是为了立储的事情,先帝雍正去时,我之所以没有出现,就是因为当时的皇位继承人早已经众所周知。”看着乾隆那略带畏惧的眼神,罗莉笑了笑说道:“你应该非常知足了,自古帝王能够年逾古稀的又有几人,更何况你还有将近十年的寿算,而且如果你不留恋帝位的话,或许还可以活得更加长久一些。”听到这样一说,乾隆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他仍旧问道:“真人能够确定,朕还有十年寿算?”

“实话告诉你,八十九岁对你来说就是一道坎,不过这件事情多说无益。”罗莉说道:“我这一次来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乾隆微微有些不悦,显然他对于罗莉将他的死活根本不放在心上,颇为不满,以他帝王的威严,如果不是因为罗莉和言末多多少少令他有些忌惮,恐怕单凭这句话,早已经被他拿下投入监牢。

“想必真人此来是为了大魔殿的事情。”乾隆问道。

“这确实是我的来意之一,不过这也只是顺便的一件小事,大魔殿每一代就三个传人,而且一向都只和佛道两门相互争斗,可以说,大魔殿和佛道两门的争端原本就是世外之争。

“对于大魔殿,我们俩和佛道两门的其他人的目的,还有些不同,那些和尚道士们一心所想的是彻底消灭大魔殿,但是我则更加在意那三部魔经。”罗莉直言不讳地说道。

“传闻之中,大魔殿里面有无数财宝,还有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是否确有其事?”那白胖军机大臣试探着问道。

他问这句话完全是替皇上问的。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万岁爷之所以对于这次的事情始终犹豫不决,之所以将阿桂他们要求派兵压制的奏折放置一边,就是因为传闻之中,大魔殿里面有长生不老的灵丹。

“说大魔殿里面有无数财宝恐怕是谣传,修魔之人同样也是为了超越轮回得到解脱,虽然和佛道两门的做法背道而驰,不过最终的目的也是一样。

“所以修魔之人也是世外高人,财富珍宝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至于灵丹,若是凭借一颗灵丹就可以长生不老,修道修佛修魔之人还要打什么坐,练什么功呢?不过能够起到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药物倒是有一些,以大魔殿的赫赫威名,这样的东西不可能没有。”

“不过……”罗莉装作犹豫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反正这件事情迟早要告诉你,自秦始皇以来,世间最热衷于长生不老,最渴望着成仙得道的恐怕就是历代皇室子孙。

“但是没有人会知道,这成仙之路唯独对皇室血脉堵塞,就算有再虔诚之心也没有用处。

“天庭中对皇室血脉另有命运安排,凡有真龙血脉,服任何具有仙灵之气的灵丹妙药,十成之中都只能起到一成的作用。

“这乃是天地平衡之根本,皇室血脉如果能够成仙得道,以皇权之强势和方便想要修道,自然比别人容易许多,而世外之人所拥有的力量又远强于凡夫俗子。

“人有生死盛衰,修道之人却追求永恒,而国也是如此,如果皇室血统能够成仙得道,那他们必然寻求让国家也永恒长存。而这是天道所不允许的。”罗莉信口开河地说道。

“此话差矣,若以真人所言,难道真人是冒用爱新觉罗这个姓氏?如果真人确实是爱新觉罗子孙,为何唯独真人能脱却那天地对皇室血脉的固锁?”白胖军机大臣立刻责问道。

“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大清从皇太极始,而大清皇室之血脉却公认自努尔哈赤始,但努尔哈赤远不是第一个姓爱新觉罗的人。”罗莉冷冷地说道。

站在旁边的言末,只感到异常好笑。

他感到自己越来越佩服罗莉这个小丫头了,当初这家伙睁着眼睛对别人吹嘘,暗示自己是皇室遗族,现在这个家伙竟然当着历史之上赫赫有名的乾隆皇帝的面,说自己是他的老祖宗。

这样厚脸皮,这样胆子大的人物,想必就连乾隆皇帝自己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看着那两个被彻底震慑住的家伙,罗莉故作姿态地重重叹息了一声,说道:“我这一次来,真正要紧的事情,是向陛下要一个人。”听到这句话,乾隆皇帝从呆愣之中清醒过来,他立刻问道:“谁?”罗莉指了指旁边的这个白白胖胖的军机大臣,说道:“就是这个家伙。”那白胖军机大臣更是显得错愕非常,他睁大了眼睛看看乾隆皇帝,又转头看看罗莉。

别说那白胖军机,就连乾隆皇帝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他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要和珅有什么用处?”

“为了大清的后事。”罗莉很平静地说道,不过对于眼前这两个人却无异于青天霹雳。

“大清还有百多年运势,不过自古没有哪个朝代能够真正千秋万代传承统治下去,我不能也不敢逆天行事。

“天力之强简直不可思议,我甚至没有能力救其他满人,我唯一能够顾及的,就只有爱新觉罗的后裔。

“我花费了数十年心血,详尽地算出了今后三百年的运势。百年之后大清灭国最直接的原因在于奸臣,不过更为根本的原因一是因为积弱,二是因为外患,而外患又源自鸦片。”罗莉侃侃而谈道,虽然对历史并没有太多了解,不过这些近代史的常识,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

“可有挽回之余地?”乾隆满怀焦虑地问道。

罗莉摇了摇头说道:“天力并非人力所能够改变,若是能够杀一臣子,甚至杀一君王,令将来为之改变,我并不在意沾染这点血腥。

“只可惜,想要改变这一切,恐怕首先得杀尽天下的书生,焚毁禁止所有孔孟学说,所有满人放弃现在的悠闲生活,重新过当年披毛饮血的狩猎生活,礼敬外夷以外夷为师,开西学造火器,兴工厂重商贾。

“我相信你已经知道,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过百年之后的中华,最终会走上这条道路,但是这将付出巨大的代价,代价就是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掉落下来,在短短的百年之中,千年的骄傲将丧失殆尽。

“天力不可挽回,而我所要做的就是,找一个人传授他未来应变之学,让他永远走在未来的前面。

“即便整个中华丧失千年光华,这个人仍旧高于各国之君,手掌倾国之财,这个人将成为爱新觉罗子孙跻身上流的台阶,而那些财富更是令爱新觉罗子孙仍旧能够享受富贵的保障。”听到这番话,和珅暗自欣喜,但是脸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出来。

那位乾隆皇帝则重重长叹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微带苦涩的语气说道:“和珅,我虽贵为九五至尊,却不得不羡慕你,这荣华富贵你也享受了,这位极人臣你也得到了,到了最后,你居然还有机会成仙得道,老天爷为什么单单独厚于你呢?”听到这番话,和珅“啪”的一声连忙跪倒在地,脑袋在那砖头之上磕的“嗙嗙”直响。

他的嘴里不敢停歇地念叨着:“万岁爷,奴才不敢祈求那成仙得道,只求能够伴随万岁爷您终老……万岁爷,您是知道的,奴才我这一辈子最庆幸的就是有机会伺候您……

“万岁爷,以您治理天下之功,等到了那百年之后飞升天庭,自然能够封奉到神位,到了那个时候,奴才只求还能够在您身边伺候着,那岂不是比成仙更妙?”听到和珅这一连串马屁,言末在一旁暗自赞叹。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也就只有这样的家伙能够飞黄腾达,现在想来,自己活着的时候不能够出人头地确实有些道理。

“好说好说,这也不难实现。”罗莉打断了和珅的磕头,插嘴说道:“和珅,我还没有把话说明白,以你的资质根本就没有办法修炼成仙,首先你不是童子之身,正如皇上所说,你享尽荣华富贵,声色之娱早已经将你掏空。

“唯一之法便是将你炼成活尸。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进入大魔殿的原因,我虽然也知道一些炼尸之法,不过真正能够做到和活人无异、不伤神智、能够谋划盘算的活尸,据我所知,就只有大魔殿里面的魔神经中有所记载。”这下子,刚才还在羡慕着的乾隆和诚惶诚恐不停磕头的和珅,一下子都愣住了。

“活尸?”和珅喃喃自语着。

“虽然是活尸,不过大体说来,你还是你,你的神智、你的意识、还有你的记忆仍旧是原来的样子,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从今往后你再也用不着吃饭睡觉,而且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体温。”

“我做事情从来不喜欢强人所难,愿不愿意就由你自己定夺,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运势和你的万岁爷完全连在一起。

“他春秋大限之时,就是你穷途末路之日,对于你的未来,我送你一首诗:万丈灵前兵马动,十年朝堂一日清,难得抄家不灭门,鸩酒白绫荣华尽。”罗莉信口说道。

听到这番话,和珅浑身一抖,像他这样的聪明人,自然能够分辨真话和恐吓,自家事情自家最为清楚,他往日也一直在琢磨自己最终的结局。

将自己比照着历史之中的那些过往人物,和珅自己也知道,像他这样权臣外加宠臣,一旦换了天子,丢官罢职恐怕是最好的结局,圈禁牢笼能够保全一条性命,也算得上老天恩赐,至于最大的可能就是抄家身死。

而此刻那位乾隆皇帝,仿佛睡着了一般,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罗莉最后所说的那番话,这位古稀皇帝眯缝着眼睛,神情显得颇为漠然。

上书房门外的廊檐下,和珅弯着腰低着头,手里托着顶戴花翎,罗莉抬起右手轻轻搭在和珅的后脑勺上。

将现代经济学理论,挑选其中较为简单容易理解的内容,搭配上一些想像出来的范例,这是罗莉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经济学启蒙教材。

将这些东西灌输入和珅的脑子里面,罗莉反覆确认了几遍,以便保证眼前这个以头脑伶俐、奸诈贪婪著称的十六世纪末期的人,能够充分理解这些对他来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此刻的和珅内心,充满了震撼和惶惑,那些蜂拥入他脑子里面的东西,和他以往所学的孔孟之道、儒家学说,完全背道而驰,但是凭着他敏感的嗅觉,他立刻发现,这些新的东西之博大精深,丝毫不在儒学之下,而其功利和实用却远非儒家学说所能够比拟。

这些东西完完全全就是围绕着一个“利”字,甚至深究“利”的根源,极尽繁复地用各种手段推演得利获利的途径。

那里面有许多获利之法千奇百怪,简直不可思议,但是最终能够获得的利却令人咋舌。

和珅越琢磨越感到心惊,突然间他感觉到,他以往费尽心机、机关算尽想到的种种捞钱之法,和这些东西比起来,简直就是愚不可及、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

凭着对于财富天生的敏锐,和珅立刻确信,这些通过偷天之术盗来的经济之学,对他来说绝对是财神宝典。

“我相信你已经将所有的一切全部记了下来,接下来至少还有七年的时间,你可以暗中尝试一下这些手段。

“不过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大张旗鼓地去做,致使让自己成为孔子徒孙们唾骂的目标。”罗莉笑着说道:“我相信以你的精明,对这一切很快就会驾轻就熟,我所传授给你的这些东西,全都源于西洋,所以最能够获利的地方也是那里,你可以在这七年之中,将财富一点一点转移到西洋,不过西洋多战乱变革,我之后会告诉你,如何趋利避凶。”

“那么,我将来……那一天。”和珅愁眉苦脸地问道。

“天意不可违,你无论如何都必须死,不过同样是死又有极大不同。”说着罗莉递给和珅一颗玉珠:“从今天起,你得一直贴身带着这颗玉珠,在你快要死了的时候,你就吞下玉珠,它将会护住你的魂魄,让你的神智不为之消散,更令你的身体不会腐烂。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你自然就会苏醒。

“从此之后,你就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拥有着漫长寿命和无数财富的人。你的职责就是用我传授给你的那些本领,去尽可能地积累财富。

“我会告诉你,在什么时候、在哪能够获得最为惊人的财富,或者什么时候应该避开哪些风险,以免因为战争或者其他灭顶之灾,使得财富受到难以挽回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