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0 你不配

这句话一说完,苏沫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小弟弟”这三个字真是把她给恶心坏了,她可不想再打着姐姐的旗号来和眼前这个白长了这么大个儿的人讲道理——如果她真摊上这么个弟弟,她绝对会在爸妈要二胎时,拼死拼活地也要制止父母。她的理由必定是比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充分,那就是生娃儿是制造生命而不是制造麻烦,这个长发男简直就是个乐此不疲的麻烦制造者!

或许是今晚叶祖龙给苏沫带来的冲击太大,她心里对对方厌恶到了极点,明明没有弟弟的她居然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才意识到要庆幸自己是独生子女,否则要是点儿背,摊上这样的,等待她的命运不是丢脸死了,就是被活活气死。

苏沫收起刚刚的架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今天这场戏,我受益良多。当然,我是被强迫来看这场戏,而且戏中的一些情景还令我相当不太愉快,可我还是要谢谢你,因为我终于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绝对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不仅如此,也希望你也能够清楚,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我承认,我是有好奇心,我为了那所谓的灵感而好奇别人的事,我也承认这一点确实是卑劣。但是,我可以挺直脊梁拍着胸口说我从来没有为了好奇什么东西而把别人拖入到某种境地,可你,能吗?你为了好奇一个人的反应,你可以设一个局,这真是世界上最丑恶的戏,最为变态的戏,因为导演这一切的人居心不良!你说我丑恶?说我变态?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吗?长毛!我告诉你!你是最没有资格对我指手划脚的人,因为在你嘲讽我的时候,你的背后有无数道目光在谴责着你的所作所为!你想指责我?可以!但请先想改掉你那折磨人的恶习!否则——”

叶祖龙打断苏沫的话,做出一副虚假至极的委屈表情,嚷嚷着:“真是冤枉啊,你的好奇心,我可是相当的赞赏啊。还有,那个‘长毛’是什么意思?我一点儿都不——”

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苏沫就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他,“闭嘴!我还没说完呢!你今晚冲我白话了那么多,现在听我说!”

苏沫这句话很有效果,酒吧里一下子就静了,叶祖龙真的没有再开口,在吧台那边的调酒师也暂停了对自己“杰作”的修补工作,碎玻璃蹭过地面的声音也消失了——这两个人都被苏沫刚刚的举动给震住了。

可原本该继续说话的苏沫也没立即开口,因为她刚刚出人预料的霸气行为不只是震住了那两个人,就连她自己也被吓住了——她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有这么霸气的一面。她不禁心中讽刺地想,看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她自己今天还真是被这个长发男给逼急了。

不过,苏沫也清楚,被逼急了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知道调酒师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以多欺少向来不是什么光彩的词,但现在这个词给苏沫莫大的勇气,使她可以在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面前威风一把!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苏沫在感激眼前的这份安全感的同时,她也回味之前龙太子给她带来的那份值得依靠的信赖,这使她更加放得开手去做她想做的事。

就在注意到长发男原本惊讶的表情渐渐阴郁,明显是快要醒过味儿来了的时候,苏沫赶忙抢在他之前开口,“赞赏?你赞赏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好奇心,你所赞赏的是它所引发的使某些人痛苦的结果!这就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我是有好奇心,但是我也有怜悯心,也有希望别人过得好的心!而你呢?你的一颗心里恐怕装得全是好奇,良知和怜悯是不是都喂狗了?没有约束的好奇心异常恐怖,就像现在恐怖的你一样!”

苏沫看得出来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尽管没开口打断他,但眼神中的阴鸷却越发明显。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醒过神后为什么没有打断她,但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找她算账的,可她仍旧义无反顾地继续说:“那个女孩子——如果你抖落出来的那些事情有一半都是真的话——我很讨厌她。可先不说你有没有权利按照你的喜好来惩罚一个人,当然,你本身的目的不是为了惩罚她,更多的是好奇她什么反应。但自始至终,无论她怎么悔改,怎么痛哭流涕,哪怕她所承受的已经超过她所犯下的过错,你还是不为所动,仍旧要将你的好奇心贯彻到底!将她逼到绝路,无路可退,你是巴望着她的余生活在阴影中或是干脆结束生命吧!你不懂适可而止,可我懂!你不会怜悯,可我会!我有约束,而你没有,这正是我比你强的地方。你的出现令我厌恶、简直恶心透了!但也感谢你,你让我体会到了强烈的优越感,在你面前我可以毫无顾忌地秀优越,绝对不用担心有人鄙夷我,因为你简直是社会公敌!和你比起来,我真是好透了!记住,我和你之间的差别可不是五十步笑百步,那可是六十分和五十九分,及格和不及格的区别,大着呢!小朋友,我劝你还是好好学学如何约束自己,否则就算你大学毕业了,你的人生也毕不了业!所以,别再说你我是相似的,你不配,而我——嫌掉价!”

这一大段话,苏沫几乎没有停顿地就说完了,她感觉自己的肺活量今晚可真是争气。

叶祖龙一直静静地听着,却在苏沫说完的几秒后,突然拍手鼓掌,哈哈大笑了两声说:“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了。”

苏沫瞪着他不说话,就算对方勃然大怒,她都没觉得有这么可怕,可现在这个人的这种表现真是令她背脊发凉——他真是冷漠得吓人,诡异得吓人,令她忍不住现在就要远离这个疯子。

“你知道吗?刚刚我可是很生气的,因为你不只放走了我的女主角,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说我。原本,我可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你量身定做一场戏的。不过——”叶祖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这种笑发自他的内心,却更令苏沫恶心,“现在不会了,比起要你做演员,只绽放一时,我更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伙伴。迷人的‘多事小姐’,我真心希望你能成为我今后每一场戏的座上宾。”

“我说过——”苏沫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叶祖龙打断。

“‘多事小姐’,我知道这样对一个伙伴来说并不礼貌,但请你闭嘴,按顺序,这次该轮到我说了。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当我的观众呢?”

叶祖龙自问自答:“你的好奇心足够的强烈!但更为重要的是,你还在挣扎着,我要拯救你!把你的好奇心从与良知的搏斗中拯救出来!”叶祖龙十分兴奋,甚至噌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按着桌边,俯身使自己的头靠近苏沫,双眼放光地盯着她说:“当好奇心大获全胜的时候,当你没有那些碍手碍脚的东西的时候,我相信你会像我一样的快乐!那时候,你的灵感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真正优秀的作家写文的时候,不应该是冷漠的吗?”

苏沫感觉他的样子可怕又可笑,“真不知道你的最后那句话是听说谁的?你自己杜撰的吧?很遗憾,不管这句话真实性如何,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冷漠的写文人。”

苏沫说到这儿停下了,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的不只是她想要把那份虚幻的情感珍藏在心里的不得已,还因为眼前这个人根本不配听她的这段感情。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刚刚说完话后重新坐回藤椅上的叶祖龙,她不打算再和这个人纠缠下去,他的心太冷了,恐怕就算扔进沸水里,不光本身暖不起来,原本沸腾着的水也会结成坚冰。

“我要走了,但这可不是你放走的,我自己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没必要得到你的许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任由你操控!”苏沫说完扭头就要走,可叶祖龙却一下子抓住了苏沫的胳膊,他的样子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然而他脸上的那种疯狂劲儿证明了他想明白的绝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事情。

果然,只听他对苏沫说:“你知道吗?你令我感到恶心!一直以来,我不得不呆在令我恶心的人身边。可是你的出现,同样令我感到恶心却让我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我要改造你,把你改成顺眼的模样。”

苏沫无法理解对方的思维,但她也不想再追问——她真的是不想再和眼前这个人废话了。她知道自己的话就算再有道理也无法传到对方的心里,因为对方把自己困在牛角尖儿里,在那里只有他自己的心声,在那里,真理都会被曲解成歪理邪说。

苏沫的目光不愿再看那张疯狂的脸,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在叶祖龙抓住自己的那条胳膊上,她早就注意到他穿的是短袖,这点对她极为有利。

就在叶祖龙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向苏沫传达他希望她能留下时,苏沫没被抓住的那条胳膊的手,极快地将原本就握在手里的那块玻璃碎片扎进了对方的胳膊上。

这一下,苏沫可是使了狠劲儿了,叶祖龙吃痛大叫一声松开了她的胳膊。

苏沫等着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逃跑路线她早已想好,既然和酒吧前门不对付,那她就从后门逃跑,她飞快地跑到酒吧后门。果然,后门很容易打开,苏沫一推门就打开了,她的身影在清冷的街道上拼尽全力地奔跑。

她真的是很幸运,刚跑了一段,就遇到了一辆路过这条街道的出租车,也不问司机去不去她家那边,出租车在她身边一停她就立刻拉开后门上车了。

怕出租车司机和她磨叽,着急离开这儿的苏沫急中生智,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快点儿!我要去最近的派出所!”

出租车师傅很给力,油门儿一踩,车立刻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