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早晨七点多,我醒了。她仰面躺在我身旁,髋部抵着我,红色长发蓬乱地散在她的面孔旁边,整个人看起来光滑而娇柔。我躺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内心涌起一股温暖美好的情怀,带着几分温柔和几分惊叹:我的床竟能如此充满女性气息。

随即,我贴近她,一边吻她,一边做了点别的小动作。她睁开一只眼睛,睡意蒙眬地嘟嚷着:“唔。”

“早。”我说。

“你也早。”

“你感觉真好,你知道吗?”

走廊里没有人。三扇门——六一七、六一九室的房门、走廊尽头那间储物柜的门——全都关着。我跑到丹瑟尔的房门前,抓住把手,使劲转了转,转到一半就卡住了。我抓紧把手,拼命摇晃着房门。然后我停了下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唔。”

她打了个哈欠,睁开了另一只眼:“我猜就是这样。”

“嗯,有一段时间了,我得承认。”

“非常急切。”

“我也是。”她说。

“多久了?”

“真的?”

“有段时间了。几个月。”

“为什么不会是你?”

“你有什么不好?”

“我不介意。”

“我喜欢熊。”

“……我看起来像头熊……”

“你当然是了,哈哈。”

我不得不冲她吼了两遍,然后转身朝她走去,她才反应过来,然后胆怯地抬起手,伸长胳膊举着钥匙,仿佛害怕我会把她的胳膊一起拽走。我从她手里猛地扯过钥匙,奔回六一七室,把钥匙插进门锁。锁闩咔嗒响了一声,我握着把手,转动了,门向内开了一条缝。我一把推开门,神经紧张,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房间。

“丹瑟尔?”我大叫道,“开门!”

“很多次。比如说,你。”

“猫咪。你吸引我,我说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你确实吸引了我。过去两天,我发现每次我看到你,都在想跟你上床会是什么样。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看到某人就想直接上床?”

丹瑟尔转过头看着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像认出了我。“不是我干的,”他说,声音微弱而含糊,“万能的上帝啊,我没杀他。”

“什么?”

西比尔·韦德的手枪,我这样想着,那把失踪了的点三八左轮手枪。

“一样。”我说,“但我觉得我们不能。”

“我觉得我不行。”

“你能。”她说,“噢,你能。”

她是对的。我能。

其中一个原因是半路陪她去了趟她住的地方——双子峰山顶的钻石高地村——换了身新衣服。她的公寓很棒,站在后阳台,或是透过大片观景窗和滑动玻璃门,可以饱览一百八十度的美景。家具是现代风格的,线条利落,色彩明快;家里装饰着大幅黑、白,以及橙色的图画。这是个非常温暖舒适的地方,让人很想再来一趟。我就想多来几次,也希望她时不时再到我家去。我的愿望十分迫切,远胜于我自己乐于承认的程度。

出于种种原因,我们去欧陆酒店时已近中午。

“天哪,好的,我快饿死了。”凯莉说道,“但是我得先跟我爸妈打个招呼。”

内线电话工作台就在附近,我们走到那里,凯莉拨了一〇一七室。有人接了电话。她说了大概十五秒,然后放下了话筒。她转过身,眉头微皱,眸子的颜色又变了。

穿过酒店大堂的门时,我问她:“去吃点东西怎么样?”我们早饭只喝了点咖啡,吃了几片吐司,那面包已经放了两天。现在,我的肚子咕噜噜直叫。

①玛格丽特·基恩(Margaret Keane,1927-),美国画家,其作品通常以大眼睛的孩子为主题,在六十年代成为美国大众文化的重要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