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勤王保驾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方局势越来越坏,这些天来,张煌言听到的全是“某日失了某城”、“某总兵又降了闯贼”之类的噩耗,他也越来越担心李致远先前的预测或真将发生。

坏消息让人担忧,可没有消息则是让人惊惧,自二月底以来,已有数日未有京师的消息传来,一时间谣言四起,时而传说朝廷即将南迁,时而又说京师被围,满朝文武想跑也跑不了……

张煌言也愈发焦虑不安,对于李致远的论断,他已是信了八九成。

今日李致远又叫他来试枪,虽的确让人眼前一亮,但他仍不无担心,便又问道:“听说李兄标下到现在也还未有正式的骑兵,一旦建虏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入关南下,我们窝在湖广,既无雄关险隘以自守,又没有可与之相抗衡的铁骑,真能抵挡得住?”

“我可从未听说有哪只步兵能战胜骑兵的,就是戚家军怕也是做不到!”

“还有你那火枪配长矛的方阵战法,也没有经过任何实战检验,效果到底如何?”

“我看还不如就学戚家军那样,使火枪兵依托战车放排枪作战,毕竟有法可循~”

能否扭转乾坤,其实直到现在李致远也没有多少把握,就如今的局面而言,除了多出他李致远这么个意外,和历史上似乎并无多大区别。

张煌言担忧没骑兵不行,这就是历朝南军的一大缺憾,李致远又何尝不知,可骑兵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要人要马经年累月一步步地练出来的。

是以他无可奈何道:“自主政楚南开始,我就已经在到处收集马匹了,只是马政荒废已久,楚南又刚经浩劫,几被张献忠搜刮一空,好不容易得到的军马也是良莠不齐,且数量严重不足,善骑者更是寥寥无几,短时间内哪能成军?”

“现在朝廷自顾不暇,也帮不了咱们,练骑兵,目前真的只能尽力而为了~”

李致远看出张煌言心绪不安,又自我鼓气道:“不过玄著兄你放心,建虏骑兵未必不可克制,我那大方阵之策配上这自生火铳,威力也绝不可小觑!”

“你且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咱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战胜建虏!”

张煌言亦点头道:“没错,反正咱们是要抗争到底的,万一真的事不可为,大不了杀身成仁以谢天下而已!”

李致远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我可不准备轻易去死,你也趁早绝了那求死的心!”

“人就怕乌鸦嘴,我看古今中外之小说,发现那些喜欢立些不好誓言的人,往往真就应了验,玄著兄不可不引以为鉴啊!”

张煌言轻笑道:“难道李兄还怕死不成?”

接着便又大义凛然道:“死有重于泰山,轻于…….”

李致远忙止住他,道:“打住,打住,别满嘴的‘死’啊‘活’的,说些吉利点的话成不?”

想了一想,李致远又引用后世顾城批刘宗周的那一段话道:“死有益于国事,则死之可也;死而无益于天下,奈何轻弃之?何若存此一命,以图来日?”

“不到山穷水尽、刀剑砍过来那最后一刻,我可不准备死!”

李致远打算给张煌言来点正能量,遂道:“我也不怕提前透露给玄著兄知道,我早已有了克制建虏骑兵的良招~”

张煌言奇道:“哦?是何良招?”

李致远遂道:“众所周知,火枪兵就怕骑兵,因为一旦骑兵突至跟前,火枪兵便毫无还手之力。”

“实际上火枪兵也的确很怕敌方抵近,因为他们往往是最易被对方攻击的,是以每每建虏骑兵一出动,还隔着好远呢,可官军的火枪兵放不了一两枪就开始乱作一团,四散逃逸。”

“而没有了这远程攻击力量,像我等缺乏优良骑兵的一方必败无疑!”

“经验表明,步兵与骑兵近战,最有效的武器就是长矛!”

“我先前的方阵战法即是搭配长枪兵以护卫火枪兵,敌远则用火枪,敌近则以长矛手顶上,同时或可采用三段、四段轮射法,使得火枪兵得以不间断地、尽可能多地射出几轮弹雨,杀伤敌人。”

“然而这种冷、热兵器互相搭配的战法实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在实际的战场指挥调动中极易造成混乱。”

“实际上冷兵和热兵配合的难度很高,平时训练也颇为不易,而战场上一旦军中士气低落则更可能出现混乱,而乱则必溃败无疑!”

“所以我打算在火枪枪管前端添加刺刀,在敌方靠近,无法再射击时,可以将火枪充作长矛使用,使得火枪兵在危急关头不仅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还可以因地制宜,练习刺刀刺杀之术,使每个火枪兵都是长矛手!”

“若效果不错,我还打算逐步在军中淘汰冷兵器长矛手,尽可能多地使用带刺刀的火枪。”

“如此便可使远射火力更加强大,才更有可能在远距离上歼灭骑兵,避免近战失利。”

“而且刺刀训练也很简单,比发射火枪的训练都要容易!”

“只有让每个火枪兵不再惧怕敌人接近,才有可能用步兵与建虏的骑兵打野战,而只有敢于和建虏打野战,才能真正战而胜之!”

张煌言听着觉得着实有理,想了想便极为惊喜地赞道:“我看此策甚好,李兄真乃大才!”

李致远以前就知道日本鬼子拼刺刀甚是厉害,又听说清末中英交战时,很多时候清军并不是败在火器上的,而是败给了英军的刺刀战术,可见这种灵活、简便的战术极具良效。

他正有些得意,不料一个声音响起:“此策听着虽好,但却并不可行啊!”

二人一愣,循声望去,原来是安排完测试任务而回的毕安民。

只听他走近几步便继续道:“李大哥真当我无数大明将士和军匠都是傻子不成?殊不知这种冷热兵器融于一体的兵器早就出现了一二百年啦!”

李致远奇道:“难不成这刺刀竟是中国发明的?”

毕安民便又回道:“国朝的将士们和鞑靼、建虏打了几百年,岂会不知道只有野战取胜才算是真正的打赢了胡虏?”

“可除了国朝初年的百战之师,后来的军队论骑射确实不如马背上长大的草原民族。”

“没办法,硬拼不行就发明了火铳、火炮等火器,火枪射速慢,自然想到了添加李大哥所说的那种‘刺刀’用以近战厮杀。”

“实际上早在国朝初年,为适应野战需要,军匠们就开始在铁铳上安装类似的兵器用于刺杀,一般称为‘铳刀’或是‘铳剑’,可将火枪与长矛的性能融于一身,这种火铳也叫‘子母鸟铳’。”

“而现在北军惯用的‘快枪’也常在枪口装矛头,这也是一种冷、热兵器的结合体。”

“可这些看似很好的兵器在实际战争中却根本不好使,主要是枪口插的铳刀或铳剑存在连接不牢、妨碍射击等缺点,实战效果太差,还不如鸟铳配腰刀好使。”

“所以除了“快枪”较为轻巧以外,这些带刺刀的火器大多仅在小范围内试用过,而快枪火力威力太小,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听毕安民说到这里,李致远便明白了症结之所在,笑道:“我明白你们那样的铳刀、铳剑为何不好使了,可我所说的‘刺刀’可大不一样,不仅连接牢靠,而且绝不会妨碍射击!”

毕安民先是不信,“这如何能办到?”

继而想起李致远发明的那神奇的“游标卡尺”,便转惊为喜,急道:“此话当真?”

“若真能如此,绝对是战阵上史无前例的突破!”

李致远笑道:“当真倒是当真,只是以现在的工匠们的技艺水平,不知能不能造出来。”

接着李致远便解释道:“你方才所说的那种‘铳刀’、‘铳剑’都是插入枪口的是吧?”

见其点头,李致远继续道:“这就对了,你说的这种是插塞式刺刀,插在枪管里,自然连接不甚牢靠,还会阻碍射击。”

“而我说的则是套管式刺刀,是一种特殊结构,可以将刺刀固定在枪管外部,自然不会妨碍射击!”

“回头我们去制造局同工匠们好好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尽快造出来!”

毕安民这时已有几分明白,他知道若是真能试造成功,将会给军队带来何等变革,是以心情大好,恨不得立刻回去。

张煌言见此也有几分宽慰,眉头舒展了许多,但当他望了一眼西斜的落日,又顿生几分惆怅之感,慢走几步,伫立于湘江边上,顺着北去的滔滔江水极目远望,哀叹道:“也不知京师情况究竟如何了~”

李致远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也叹道:“此距京师二三千里,你担心也是无用,你我且安心等着,或许不日便有进京勤王的谕令传来罢~”

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五,失去全部希望的崇祯皇帝终于下旨,召天下兵马入援京师,勤王保驾。

并封辽东总兵吴三桂平西伯,平贼将军总兵左良玉宁南伯,蓟镇总兵唐通定西伯,凤庐总兵黄得功靖南伯,各给敕印。

山东总兵刘泽清进轶一级,江北总兵刘良佐、援剿先锋总兵高杰、甘肃总兵李栖凤、援剿江楚应皖总兵马科、保定总兵马岱、宣府总兵姜瓖、蓟镇西协总兵孔希贵、关辽登津水师总兵黄蜚、宁夏总兵葛汝芝、关门总兵高第、天津总兵曹友义、河南总兵卜从善、杜名登、赵光远、杨御蕃、许定国、湖广总兵周靖、张文、张武各进署衔一级。

山高路远,此时方才急召天下兵马勤王,已经太迟了,历史上连离京师较近的吴三桂都来不及救驾,何况是南方诸将,等这一纸诏令传来,京师早已沦陷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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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