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拿什么换的

她大惊,睡意全无,闭上眼睛,翻身滚进他的怀里,了了这愿得一心人的夙愿。

车在小绵的公寓前停住,那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小绵回神,拉开车门注意到自己怀里的保温盒,顺手塞给景陌,“赐给你了。”

景陌像是得了烫手山芋,扔不敢扔,接在手里百般不是,哭丧着脸对小绵,“您这是要老臣的命啊!”

他要是有幸喝了大哥费心熬力亲手为嫂子做的粥,那他不等于喝了鹤顶红吗?

小绵不为所动,“还有,告诉他以后别来烦我。”

景陌第一次想要原地不动的死成地老天荒,虽然横竖都是个死,但他还是喜欢安全的死法。

博弈城看见景陌怀揣着的保温盒,整张脸就阴下来。

景陌见势忙解释,“啊,哥,那个嫂子,嫂子,可能……”

“她不肯喝?”

博弈城蹙眉看着紧关的门,打断他还没来得及编好的谎话。

景陌收住,大气不敢出的低眉扫了一眼博弈城的脸色,老实的说:“是……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嫂子说没事别去烦她。”景陌的声音越来越小,任骤冷的空气将他的身体射穿。

景陌的怀里一空,反应过来时博弈城已经拿着保温盒翻上了二楼的窗户。

小绵急切的想知道他们谈了什么,谈的好不好,心里像燃着跳动的火苗,撺掇的整间屋子都惶惶不安。

桑名泉那句“关他一辈子。”更是扩大了无数倍,一遍遍在耳边回放。

“担心我?”

低沉醇厚的声音随着窗口翻进来的身影滑进来,小绵回身就看到立在窗前逆了光的身影,心跳漏了一拍。

“我可以告你私闯民宅。”

“都说了安全措施不好,搬去我那!”博弈城走进来把保温盒放在小绵面前的茶几上。

“好不好关你屁事?我一个人住这么久也没事,你一来就有事了?”小绵嗤之以鼻。

博弈城听出某种嗔怪的意味,拉过她圈在怀里,一晚上的疲惫都卸下,“绵绵,我回来了!”

除了发了疯的想你,我一切都还好。

这才是该有的开场白,一股热泪迎上来,小绵鼻头发酸,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这次又谈妥了什么?”明显感觉他的身体一僵,她清晰地说:“关于我的。”

薄弈城一惊,他素来知道她聪明,拉开怀抱直视她的眼,“我要娶你!”

小绵的眉心凝成了一个疙瘩,充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拿什么换的?做一辈子的牢还是命?”

泪水终于受不住充盈起来的压力,滚落下来,砸在薄弈城的心上,割肉挖心的痛,“我想要你,还轮得到别人跟我谈条件?”

是啊,只要他想要,怎么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

可他们就是不在一起了,三年……

这多少减轻了她三年来的负罪感,可他的这三年不可能跟她没关,他安静的去做了三年牢,什么也没说,但她知道,她是条件,是能撼动他的唯一条件……

“滚,滚,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越想越觉得心烦,胡乱的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把面前的这副身子一个劲往外推。

薄弈城趁机驾着她扑过来的双臂抱起她,箍在胸前,“下口可真重,后背怕是落下疤了。”把脸埋在托她起来的前胸,嗅了嗅芳香四溢,他是有多久没开荤了。

“活该!”胸前的异样令小绵脚跟发软,连这句活该都像是撒娇,听得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没有想我?”他深陷在她的迷惘里清醒不过来,喑哑的声音想得到回应,一千零九十五天,二万六千二百八十个小时,没有停止一分钟想她。

“嗯——”

小绵一个激灵,张口就在薄弈城的肩膀上咬下去。

“嗯——”薄弈城闷哼,停下伏在她胸前的动作,喑哑着声音警告,“再不松口,现在就办了你。”

她赶紧松了口,白色的衬衫紧接着渗出涔涔血迹。

殷虹的唇瓣,小绵的嘴松开时拉着一条长长的丝,像暧昧后的产物,看的薄弈城喉头犯紧。

全然不顾肩头的痛,兀自的问,“你还咬过谁?”

“谁让你动手动脚的?”小绵身体仍使不上力,毫不示弱的把眼瞪回去。

薄弈城皱眉,直觉的危险,他得查一下这三年对她不规矩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以后只能咬我。当然在有需要的时候。”

小绵转身把薄弈城拥出门外去,博弈城慵懒着身子听身后大力关门的声音。

景陌纳闷怎么被赶出来了还笑意涔涔,眼尖的见着博弈城肩上白衬衫露出的血渍,再看敛足沉静的神情如沐春风,很快明白了什么?战况似乎有点激烈……

初尝甜头的博弈城心情入万里长空,一张俊脸扬扬洒洒的笑意挥散了一天一夜的阴霾。

“叫人把绵儿的房间整理好。”

“嫂子要搬过来住?”景陌的兴奋溢于言表,春天来了,动物们**的季节到了。

“调集绵儿这三年的社交。”

景陌汗颜,脑袋收好,各安天命喽!

秦冥在踌躇痛苦中没想到会接到桑名泉的电话,他是个聪明人,潜意识里知道,在接起这个电话的时候,天平的砝码在这一刻就开始调平了。

“桑市长!”秦冥的声音依旧沉稳。

“秦冥啊,不忙的话我们谈谈。”

没有官场客套的说辞,更像和蔼的老者对年轻人的邀约。

秦冥连称不忙,一路上无不忐忑,这种氛围的邀约,要谈的内容只能是跟桑小绵有关,他现在的立场,似乎只有站在桑名泉身后才更有胜算一点。

这个想法自然而然的生出,秦冥被自己吓了一跳,原来潜意识里他就打算放弃桑小绵,这样一来,她又要被他和桑名泉摆在货物置换的位置,可这一次,他宁愿选择卑鄙一次。

桑名泉早已点了茶盏,在靠窗的位置轻浊,午后的阳光顺着菱格划分的玻璃窗蔓延进来,萦绕着茶香袅袅,于喧闹处少有的惬意。

秦冥立身在桑名泉左前方致歉,“不好意思桑市长,让您久等了。”

桑名泉满含笑意,欣赏秦冥的礼貌,“以后我们两个人私下的会面,用不着这么客气。”

秦冥注意到他用“以后”,拾趣的在桑名泉对面坐下,“是,伯父!”

桑名泉的心情因为“伯父”两个字变得非常好,“清明雨前的西湖龙井,尝尝!”桑名泉示意面前热熏的茶盏。

秦冥洗杯,闻香,杯壁余留的茶香沁人心脾,斟上三十之二轻哑了一小口,在舌尖流转,经舌道五蕾,最后入喉,“雨前龙井,果然名不虚传。”

桑名泉看他每一步细致的动作,很是欣赏。

“现在的年轻人,精通茶道的不多。”

秦冥笑笑,“我也只是爱好,谈不上精通。”说完见桑名泉的杯子空了,添上茶。

桑名泉眉目舒展,放松身心的倚在椅背上,与这样聪明得体的年轻人交谈,很舒服。

“今天叫你出来,是为了一点私人的事。”

“看得出来,您对小绵很不放心,这也许就是一个父亲的焦虑。”

桑名泉扬眉,眼含震惊,“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她,毕竟我没陪着她成长。”

“伯父别这样说,为人父母总有为人父母的难处,我想小绵以后会理解您的苦心的。”

桑名泉心里震动了,在这之前只觉得她绅士礼貌,家教很好,今天看来,他还心思细腻,善解人意,他身边就缺少这样一个知人善任的人,哪怕是谈谈心也好。

平日里官场里混迹的久了,全是官场上那一套阿谀奉承的话,回了家便是面对一个只知奢靡生活的妇人,孩子年轻心盛,哪有闲心听你唠叨着些琐事,一个小绵不给你惹祸便好,哪还能指望说上两句知心的话,现在有一个看好的年轻人竟然能懂,心里不免激动。

“所以,我要给她找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桑名泉顿了顿,“比如你!”

秦冥没想到桑名泉会这么直接,赶紧认真的表明,“能受到伯父的抬爱,秦冥不胜感激。”

“只是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心思,对小绵,你是怎么想的?”

想起小绵,秦冥不禁扬起嘴角,“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上次在您家,第一次偶遇就领略了她的不易亲近和……飞扬跋扈。”他故意找了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才觉得合适,嘴角的笑意加深,“那时只觉得不可理喻,再次在您家不期而遇,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缘分。”

“她不好相处……”

“不!”

秦冥突然打断桑名泉,不禁畅然,“我喜欢她的飞扬跋扈,在这个冷漠浮夸的世界里太真实,太干净!”

桑名泉很欣慰,他能这样想她的女儿,他也认定了这样的一个女婿,有些事有必要让他知道。

“是啊,这就是缘分!可三年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秦冥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