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是疯了才在意你的生死

从王管家从新宅回去的一个小时后,这部专属于薄弈城的电话就在不断的响。

“桑小姐扯掉了输液管。”

“桑小姐砸碎了所有家里能砸的东西。”

“桑小姐没穿鞋站在雪地里等薄先生。”

“桑小姐用刀划伤了手腕。”

“桑小姐的高烧依旧未褪。”

“桑小姐两天一夜滴水未进,正在绝食。”

…….

薄弈城听着这王管家报上来的一幕幕,就像亲眼见着一样,他还是后悔告诉王管家那句有什么异常随时报上来的话,她知道他一定知道她的脾气,知道她胡作非为的能力。

他不是不知道,她正在用自己的身体为赌注,来打这一场界定谁赢谁输的赌。

景陌和张狗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一步踏入这雷区,知道是那边的事情看来是闹得不轻,赶紧给杨百草打电话。

电话才响了一下就被慵懒的接起来。

“你那边怎么样?”景陌就知道杨百草肯定一准在老宅那边守着。

“比你想象的还要糟。”杨百草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疯狂举动,一阵瑟缩,是想让谁心疼?

“就不能拦着点?”景陌已经想象到了严重的程度。

“就绵姐那性子,你觉得我拦得住吗?”还以为一年之后变了,没想到发起疯来一点没变,还是这么要命。

“有更严重的情况及时报过来。”景陌匆匆收了线,看着办公室依旧未开启的门,有些着急了,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改变一些事。

冷气十足的办公室里,安静的吓人。薄弈城正在以一种考验自己耐心的心态听着不断响起来的电话留言,食指中指交替敲击在桌面上有条不紊的声音来显示他现在的耐心指数。

也许现在起,很多事情就该改一改了,那些自然成型的惯出来的毛病是因为他在乎,在乎就会变本加厉的存在,这才是桑小绵抓住他的致命一点。

他的在乎早就在一年前死了。

现在是要故技重施,让他心疼?

桑小绵,你未免太高估自己的能力。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令他心里烦乱不止。想将这部电话撞在墙上摔碎,又想就这样看着她不停的响下去。

交替着敲击在桌面的频率越来越快,几秒钟后,薄弈城拉开办公室的大门,让景陌跟狗子为之一振,立即站直了身子。

“去默!”

冷冷的抛出两个字,在景陌和狗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形如风的出去。

景陌看了一眼办公桌上没带的手机,赶紧追出去。

在“默”里。

薄弈城仰头将一杯橙黄的烈酒下肚,挘开的衣襟前胸,细细密密的汗珠密布在健康的麦麸上,喉头翻滚,野性十足。

景陌手里的手机在手里不停的来回换着方位,焦急的在等,他这又是要喝去医院的节奏。

阴郁的频临爆发的眸子收紧了盯着迷幻转变的灯光,阴冷的让人生畏。景陌想他知道现在薄弈城的心情。

“我跟小米打算要个孩子。”景陌开口,冲淡了无声的硝烟味。

薄弈城端酒杯倒酒的手顿了一下,眸光依旧,“到时候我准备一份大礼!”

“我怕她还像个孩子,到时候再生一个,就有得我受了。”

景陌未提及小绵跟桑桑一个字,似乎是哥们之间的话题,但景陌低头,眼里闪过的无限温柔,还是令薄弈城握在酒杯上的手明显的收紧,下一刻恐怕杯子就在面前砰地一声破裂了。

心里恐怕早已凌迟的不成样子,才让这些酒来麻醉自己的神经。

薄弈城不语,三分酒意上来,头痛的厉害,手轻抚在额角上,头痛欲裂的像是要炸开来。

景陌抬手,经理已经从外面招来一个女人,步履轻盈的将至,来到薄弈城身后,伸出食指拇指放在薄弈城的麦窝处轻轻的揉。

舒缓的力道刚刚好,天渐渐暗下来,劳累了几天的精神,薄弈城放松下精神,疲倦感在安静的指尖弥漫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天全部黑下来。

景陌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兀的震动起来,打破这一室临时架构起来的安静。才舒展开的眉心聚拢,伸手摒退了那人。

景陌看着电话屏幕就一阵心慌。

“绵姐晕倒了。”才接听的电话,杨百草的声音很沉很沉的传过来,直击景陌的心脏。

景陌看着已经睁开眼打探过来的目光,沉沉的重复。

“小绵晕倒了!”

薄弈城的身体明显一僵,眼里的眸光变了几变,在景陌来不及作反应的时候,他已经起身出去。

可能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感觉,桑小绵让这样愈演愈烈,愈来愈残酷的举动猖狂的进行下去。

仗着他以前宠她,现在用那点残存的把握堵上自己的命他会出现的,

雪很冷,光着的脚已经没了知觉,身上一阵阵凉风搜刮过,已经分不清楚是身体更痛一点还是心里更痛一点。

她是连薄弈城都没有了,才有桑桑是她活下去的希望,现在连桑桑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几滴深红的血呈暗黑色盛开在雪白的雪面上,被包扎好了还是渗出血色来,身上穿的是一年前的衣服,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来的,像讽刺一样,狠狠地钻进心里。

一年前能为她的皮肉小伤,伤自己腹脏;现在是恨不得看着她死。

他的爱之入骨,恨也会搜肠刮肚。

死有什么可怕的,现在这样也抵不过一死了吧?

可怜的小桑桑,妈妈再也不能抱你在怀里了。

母亲,是不是自己的不孝已经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地步?

漫天遍地的严寒雪冻,他终究是弃她的生死于不顾,这场赌便是她输了,自己明明知道结果,却硬要这么做,这就是她桑小绵的方式。

她这辈子的事,不是死就是伤,才能争出个你我,分出个胜负来。

天色渐暗,她看见万家灯火里走来的几年前的自己,梳着长发,穿青布裙衫,命里早看透今天的自己。

放下所有纷扰烦乱,她要跟她走,还是去悠长的雨巷的巷头,等一场没完没了的梅雨,下透整片心底,然后穿上蓑衣

在倒下的那一刻,她依稀看见,他还是来了,不管是多晚。

天黑后的气温骤然降低,积了雪的地面结了一层冰,一辆车毫不减速的疾驰而过,薄弈城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肘,青筋暴起,脚底将油门加到最大,喷薄而出的马达声响亦如薄弈城现在喷射而出的心情。

桑小绵,我是疯了才会在意你的生死。

薄弈城的车在老宅熄火的时候,老宅里已经是灯火通明,照的满地的积雪,白莹莹如白天一般,清晰可见的几滴血迹,薄弈城的脸又沉了一个颜色。

上上下下忙碌的佣人看见薄弈城出现在门口的身影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次不一样了,怕他们做得多的就要离开薄家了。

杨百草却等的不耐烦了,紧皱的眉头专心抢救,直冲着外面嚷嚷,“热水到底准备好了没?”

薄弈城心里一沉,没有作声的大步上了楼。

权当是默许了,佣人们才继续忙碌起来。

看见**躺着的人,薄弈城的心丢了。

一张僵硬灰白的如死人的脸,安静的躺着,丝毫看不到胸口起伏的呼吸.

“你回来就是为看死人的?”杨百草手上的动作没停,额上冒着大滴大滴的汗珠,他的气愤到了顶点,看见门口出现的身影,气不顾三七二十一的撒出去。

“把她给我救活!”

薄弈城揣在裤兜的手紧了又紧,还是被一层层汗湿浸透了,他还没恨透,她怎么可以死?

“眼睁睁看着她死,现在又要我救活她,恐怕我没那本事。”杨百草口无遮拦的说出来,不计后果。

“你他妈找死!”

薄弈城从后面一把提起他,将他摁在墙面上,医疗器械被推搡的掉了一地,金属撞击地面哗啦哗啦一阵阵乱响。

杨百草分明在薄弈城眼里看见火光。

还有闪躲的害怕,紧张。

“还救不救人?”后背大力撞击的疼痛不减几年之前,杨百草就有一点放心了,盯着他的眼睛问。

薄弈城揪紧他的手立马就松开了。

“血压降到了最低,再不行就要上心脏起搏器,发高烧站在雪地里,这下好了,烧退了,身体所有的机能都不见了,看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杨百草似乎在自言自语解释病理,但狠狠的戳痛薄弈城的心,桑小绵在你面前,我永远没有你的心狠。

我可以看着你走而不闻不问,可以看着你在别的男人怀里自己生不如死,可以对你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不管不顾。

可.

从没想过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会比我先死。

看!你桑小绵最知道我的三寸在哪。

杨百草让薄弈城出去,说怕他影响他的治疗,更怕他看见抢救的过程生不如死,薄弈城则在佣人忙进忙出的甬道里吸烟,听房间里杨百草动用器械的巨大响动。

一整晚的抢救,杨百草出来的时候,身体是虚脱的节奏,除了点头摇头,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薄弈城皱着眉头,掐灭指尖的最后一支烟。

“命算是保住了,但是”杨百草有气无力,但表情凝重。

薄弈城的心被这一个“但是”提的高高的,声线经过一夜的干涸沙哑问出声,“但是什么?”

“雪地里站的太久,冰寒侵体,她可能再也要不了除桑桑以外的孩子。”

直到杨百草走出去很久,太阳照进来,整个廊间像回到昨天般温暖,薄弈城心口紧紧的,回身将重拳砸在墙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