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站,对于火柴棍来说,眼前的一切都不陌生。穿过人潮汹涌的火车北站,望着熟悉的荷花塘,火柴棍忍不住热泪盈眶。

火柴棍之所以叫火柴棍,不是因为他像《包身工》里的芦柴棒一样骨瘦如柴,而是因为他身体某个部分长得很有特点,或者说很可爱很卡哇伊。而在当时小牙签、小蚯蚓等几个绰号都有主了,所以他只能叫做火柴棍。

这个绰号可以说是火柴棍心中永远的痛,但有些东西,就像有污点的档案,会跟随人一辈子。

在火柴棍的记忆里,有一件事情他始终不愿意被提起:

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火柴棍在大街上撞见了不该撞见的场景。当时,他的前女友小狐狸和她的新欢大口狗正在街上调情,还旁若无人地当街拥吻。

火柴棍越看越憋闷,想羞辱他们一番。于是火柴棍很有礼貌地上前打了个招呼,并很温和地对大口狗说:“兄弟,你真够胆,我用过的旧货你也不嫌弃。”

大口狗哑口无言,小狐狸却鄙夷地看着火柴棍说:“外面一寸是旧的,里面全是崭新的!”

就在那一天,火柴棍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都崩盘了。

当夜,火柴棍提着两把西瓜刀冲进了大口狗的屋子,十分钟后扬长而去。当时江湖上的传闻是,火柴棍狂砍了大口狗十八刀,随后跑路去了广州……而事实是,大口狗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就衣服破了几条口,连皮都没伤到。

不过火柴棍的确连夜跑路去了外地,三年后的今天,他又回来了。

三年,对于火柴棍来说是一个漫长的时间,他觉得他已经用这段时间见证自己的不屈和果敢,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够彪悍够man了。

火柴棍是个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人,他总幻想着自己是天下第一帅哥。如果就这样也就罢了,这厮还天天幻想着有无数的美女一见到他就哭着喊着求他泡。尽管,实际上基本是个男人都长得比他帅,是个女人都不愿意正眼瞧他,是个小姐在事后都会对他竖起中指。

但火柴棍很有点阿Q精神,他懂得如何自娱自乐,在这个生存艰难的世界,这种精神尤为可贵。譬如说,每次用超倍放大镜看着自己very卡哇伊的凶器,火柴棍就自信满满。

目视前方,火柴棍顿时心花怒放,一辆崭新的奔驰S350就停在那里。当然,在那车旁边还有几个火柴棍熟悉的小流氓……在喜悦之后,火柴棍心里那个震撼啊,没想到眼前这些个小瘪三几年不见,居然都开上大奔了!

震撼之后,火柴棍又莫名地感动起来,心想这群孙子果然够义气,说开车来接老子果然就来了,不枉老子当年罩着他们。

在二蛋的带领下,牙签,瓜皮,毛驴一起向火柴涌了过来,然后几人一阵热烈的拥抱,仿佛刚从背背山上逃出来似的。

二蛋当年是火柴棍的死忠小弟,被火柴棍一通曾经连砍七人绝尘而去的牛皮唬住了,从此对火柴棍的景仰犹若滔滔江水。如今见到火柴棍,二蛋声音明显有点哽咽:“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啥也别说了,眼泪哗哗地,兄弟给你接风洗尘去。”

火柴棍此刻心里那个得意啊,如同小马哥回归似的,不动声色地释放了一下王者之气,举步就往那辆大奔走去。

几个小流氓吓了一跳,二蛋连忙拉住火柴棍,低声道:“大哥,您看错了,不是那辆车。咱们的车在后面……”

火柴棍往大奔后面一看,原来是辆八成新的雅阁。做出一副很受委屈的样子,实际上火柴棍心里已经满意的不行了,就要去开那雅阁的车门。

这时候二蛋又拉住他道:“错了,还在后面……”

“操,玩儿我是吧。换了老子以前的脾气,早就踹死你了!”火柴棍在暴走的边缘徘徊,吓得二蛋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一次,火柴棍百分之百确定自己不会走错了,因为……在雅阁后面,是一辆不知道二手还是三手的白色小面包,那车的外形简直只能用最美不过夕阳红来形容,这要换了在国外,肯定是被拖出去扔的货色。

坐在车里,听着犹如手扶拖拉机一样震撼的马达声,火柴棍忍不住唏嘘感慨。娘西皮,烂泥果然扶不上强啊,这群小瘪三要能开上大奔,那老子都能坐专机回来了!

第一眼看到那辆奔驰的时候,火柴棍意**着兄弟们会带他去五星级酒店接风洗尘。但坐进小面包之后,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幻……这一次火柴棍猜对了,车在一家路边小酒馆停下,几人走了进去。

毛驴是二蛋新收的小弟,这孩子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江湖规矩,居然敢冒犯老大的老大,他问火柴棍:“大哥,乘飞机多快呀,您为什么还要坐火车回来?”

火柴棍当然不能说自己囊中羞涩,他脸色一变,沉声道:“别没大没小,如果不是今天是我回来的大好日子,你小子就见红了!”

没想到毛驴这孩子很有点反叛精神,一拍桌子:“嘿,瞧你这意思要跟老子练练是吧?实话说了,爷是给二蛋哥面子,又不是你小弟,别他妈给几分颜色就装逼!”

看着毛驴一米八五的个头,还有紧身背心外紧绷的肌肉和彪悍的纹身,火柴棍心里一阵打鼓,双腿不受控制地就发软了。

没办法,这种时候怎么地也得打肿脸充胖子,不然以后就别混了。火柴棍暴喝一声,满脸装的凶神恶煞,一把将手里的啤酒瓶敲破了,指着毛驴,作势欲捅。

眼看着火柴棍和毛驴将对干一场,其他几个人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劝二人坐下,然后二蛋很严肃地批评毛驴道:“我说你傻是不,那么简单的问题还问?坐飞机安检那么严格,火柴哥身上可是背着‘命案’的,万一被条子发现怎么办?”

毛驴很纳闷儿,问:“现在坐火车不也得检查身份证儿吗?”

看得出来,二蛋这么多年还没混出头,大概就因为他是一没文化的流氓。没文化也就算了,连常识也没有。但不管怎么说二蛋也是一小头目,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无知,模棱两可辩解道:“火车没那么严,有时候不用检查的。再说了,你没听说过有人不买票也照样混上火车的么?”

看样子毛驴是个很讲道理的新世纪混混,他被二蛋说服了,在一旁沉默着。

酒过三巡,二蛋喝着喝着不知道怎么地就哭了,拉着火柴棍的手臂,他泪流满面:“大哥,兄弟我没用啊,上回居然被女人给打了,还他妈被打掉了好几根肋骨。呜呜,最后还被栽赃说我抢钱包……”

火柴棍大吃一惊,借着酒意,他怒道:“是哪个妞这么不长眼,老子叉死她!”

二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如今的人口味越来越古怪,有的人只能用变态来形容,比如说二蛋。这小子居然不喜欢年轻的花姑娘,反倒对上了年纪的大妈感兴趣,甚至他还自诩为中老年妇女之友。某一天二蛋在大街上调戏一位中年大妈,刚好碰上了路过的甘脆。

结果是可以想象的,甘大警官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就把二蛋同学打的他妈都认不出他来……(见第三章)

现在而今眼目下,火柴棍完全把自己当成了YY小说主角,此时不在众小弟面前竖立威信更待合适?同时,火柴棍还很有点YY小说主角那点儿不超过60的小智慧,盘算了一下,说:“这妞太厉害,咱们得从长计议一下,找个地方套她麻袋敲她闷棍!”

其他几个人也有点YY小说中配角的潜质,顿时对火柴棍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火柴棍只感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连续施放了几次王者之气,愣是把大家伙唬住了。这一来,大家都惟火柴棍是从,几人一阵密谋,酝酿了一系列的报复计划。

正走在路上的甘脆突然觉得脊背一阵冰冷,前车之鉴,她估摸着又是那姓魏的王八蛋在背后骂自己,顿时对魏大大的仇恨又上升了几个档次。

无辜的魏总哪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坐在店里,望着街上来往的人群,看起来有些发呆。

有时候魏大大想象力是很丰富的,比如现在,他就在想:如果自己生命中没有艺术毛片,没有那么多妞,那么他可能会一直傻坐在这店里,熬过自己的30岁,40岁,50岁,甚至更漫长的时间。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会有奇遇的,他们的生活就是在重复琐碎然后琐碎又重复,就仿佛这条街上很多店铺的店主。其实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只是未必每个人都会去留意。比如说,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曾经看见一个人坐在街边的店铺里,等你上中学的时候那个人还在,而当有一天你孩子都穿开裆裤了,那个人依然坐在那里。

这种时候往往给旁观者两种选择,如同中学生的作文命题。一种是,那个人,那个坐在店里的人,其实他不在店里的时候,生活是多姿多彩的,也许比魏总还要滋润。另一种是,那个人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一直就呆在店里,静候生命在渐渐磨合中损伤。

而大部分旁观者都愿意相信第二种可能,因为,生活的本来面目终究是平淡和琐碎。

面对无法抗拒的平淡和琐碎,一些人会选择逃避,所以他们被称为消极的一群人。而另一部分人会用各种手段来排遣或者说冲淡这样的平淡琐碎,所以他们就积极了。看,其实两种人都不想平淡,所以他们本质并没有多大差别。

魏谢突然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原因是他想在这一天做出改变。毕竟只有孩子才会相信地球是为他们而转动的,血气方刚的愣头青也相信他们能逆天改命,而到了魏谢这个年纪,他已经明白很多东西本身无法改变,他只能改变自己。

另一个原因有些扯淡,魏谢发现他之所以胡思乱想,竟然是因为他刚才有些迷茫。而这迷茫的原因就更扯淡了,居然是因为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拉拉浴室里装针孔摄像头。

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后,魏谢准备下一个决定。

魏谢从来没以花花公子自居,所以他的终极目标并不是追求什么风流而不下流的境界。作为这个世界普普通通的平头小百姓,魏谢认为自己应该算一个‘泡妞爱好者’,随着等级的提升,魏谢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泡妞的级别越低,离动物越近,离人越远。

而去姑娘浴室里装摄像头明显是低级菜鸟才喜欢干的事情,太禽兽了!

这时候魏谢很惊讶,等级已到达‘大**若纯’的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冲动?

到底是小妖精的魅力太大,让他爆发了原始欲望?还是自己最近不知不觉间变质了?魏谢没有找到答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目前想做人,还不想做动物。

在这一刻,魏谢心里那个后怕啊,仿佛差点就走火入魔多年功力一朝丧似的。魏谢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先缓一缓,就当是为自己之前恶趣味的想法忏悔。在店里翻来找去,最后他找到一部基斯洛夫斯基的《十诫》,抽着烟看了起来。

魏谢也记不得这是第几次重温这部片子了,似乎每次在冲动之后看都会让他变得平静。这一次魏谢还没看完,一辆车在他门口停下。

随后,车门打开,一个长得很有点少女杀手模样的年轻男子在门口靠着车很**地点燃了一支烟,还吐了一个高难度的烟圈,这才慢慢地走进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