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魏谢回到自己小店的时候,店门紧闭。

问了问隔壁的老板,答案是这店已经一个星期没开过门了。

魏谢打拉拉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阳光依旧明媚,魏谢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发凉。

在有些时候,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某个地方你和一位姑娘阳光灿烂的日,却不一定能始终愉悦,有种冰凉的感觉会始终袭击着你。

魏谢一个人坐在店里发懵。

昨天带着夏雪玩了一天,去的都是游乐场一类的地方。当时魏大大分不清楚自己在拐骗幼女,还是被幼女拐骗了。

他记得自己昨天一直在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

直到送夏雪回家的时候,魏谢还在笑,可是夏雪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

这种反差很大,魏谢却深有体会。

就好像很多年前,朵朵笑着说:“我决定了,以后就勉为其难地嫁给你了。”

那一晚魏谢脑子里一直回响的都是这句话,一个人躲起来哭了很久。

最后,魏谢还是没狠下心和夏雪一起过夜。

……

记不清前天半夜几点的时候,魏谢和苏珊姐站在大楼的最顶端抽烟。

站在边缘俯瞰着大地,魏谢问:“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其实心里并不想,但身体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要跳下去?”

苏珊姐说:“有,有时候我都不敢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

然后她吐了一个眼圈,淡淡的烟雾飘散开来,她变得和这夜晚一样暧昧。

后来苏珊姐说了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三年前终于分开。魏谢已经忘记了当时苏珊姐都说了什么,他只记得一段对白。

男人说:“把你十八岁以后花的钱全还给我!”

女人说:“那你先把我七年的青春全还给我!”

说这话的时候,苏珊姐脸色平静,像是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只是她的声音如同铁锥在钻动着一块冰,冷漠,而又刺人。

在很多年以前,魏谢像一个文学青年假装四处漂泊的时候,也在感叹青春。而现在他知道,青春是不能用来感叹的,是你要去追忆的,可毕竟会失去的东西。

就像魏谢的过去,一切都已经失去。

七年,魏谢突然在想,如果再这样过七年,那么到时候他会和林睿他们一样,总有一天会厌倦。然后大家可能会随便找一看着顺眼的姑娘结婚,这辈子就算这么完了。

在一个月前魏谢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可这种改变只是学会了不去想朵朵,仅此而已。

现在魏谢想的问题很简单,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去喜欢一个人。

这个问题很扯淡,因为魏谢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喜欢很多人,比如七七,比如周娜。喜欢这种东西太过模糊,随时会来,随时会离开。

在这一刻魏谢想起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去认真关注过的姑娘,她就是拉拉。

很少有一个女人能让魏谢砰然心疼,然后觉得她很妖,相当地妖。魏谢发现原来自己是不敢去面对这样的妖,或者说不敢去爱上这样的妖……尽管,大多数时候他胆子很大,连3P都不怕。

这时候魏谢发现自己居然像回忆朵朵一样,去回忆这个叫做拉拉的姑娘。随后心里突然就温暖一下,一种湿润的似曾相识的东西,很轻地渗透在心脏的血液里。

一直以来,魏谢都认为那个女流氓和自己很像,现在他也这样认为。

……

在魏谢还来不及继续想下去的时候,拉拉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拉拉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但也彪悍了许多,看见魏谢第一句话就是:“你这王八蛋,还没死啊!”

魏谢抬起头:“干嘛啊?我哪儿招你了?”

拉拉突然用了一招仙人指路,想要甩魏谢一耳光。哪知道魏谢今天反应特别快,用了一记大擒拿手,一下把拉拉的两只手都抓住了。

看着拉拉,魏谢问:“你是不是又要叫非礼?”

拉拉只是冷冷地看着魏谢,说:“放开老娘,你这种只会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别弄脏了老娘的手!”

魏谢松开了拉拉,没有说话。

他想,可能自己和干脆的事情还是被拉拉知道了。

该来的始终会来,有种就来得更猛烈一点。

拉拉像审问犯人一样居高临下地盯着魏谢:“你说,你是怎么哄骗我们家翠……甘脆的?”

魏谢笑了笑,没说话,印象中自己似乎还真没哄骗过干脆。

拉拉:“别笑得那么奸诈,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跟别的姑娘不清不楚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来勾搭老娘的姐妹?”

魏谢动了动嘴,还是没说话。

“你这畜生,该被地球人抛弃的王八蛋,欺骗妇女感情的陈世美……”拉拉出离愤怒了,一阵破口大骂,这骂声很有点水平。好歹魏谢当初也和妇联一些大妈学过骂人绝技,此刻还是顶不住拉拉的痛骂。

火气突然上来了,魏谢冷眼看着拉拉:“老子非礼她还是强奸她了?我他妈到底是骗人感情还是骗人钱财了?有没有把谁家姑娘肚子弄大了撒手不管啊?我有玩儿过她就走人吗,她不理我,我他妈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这关你什么事儿啊,至于你来管吗?”

拉拉有点懵了,其实她只是想骂魏谢一顿而已。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

魏谢和甘脆的故事,拉拉并不是很清楚,在这个话题上和魏谢对骂似乎占不到便宜。所以她想来想去,换了一个话题,又骂道:“有你这样做老板的骂,快半个月没在店里看一下,你真当老娘是你苦力呀?”

魏大大完全没想到对方突然一下把战线拉得这么长,怔了怔,反骂道:“你不也无故旷工一星期吗,都没向我请过假!”

拉拉呆了呆,随后理直气壮道:“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懂不懂?谁叫你先旷工的,法律规定当老板的就能随意旷工了?”

魏谢傻了几秒,突然有点想笑,也是死皮赖脸道:“我这是给自己放年假,不行啊?哪条法律又规定老板还必须向打工仔请假了?”

拉拉笑了一下,马上又板起了脸:“老板,你歧视打工仔是不?”

魏谢怒了:“你这是刻意诬陷,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拉拉发飙了:“我看你这才是故意诬陷老娘,你才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魏谢:“我能有你那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拉拉:“就算老娘再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也没你那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魏谢站了起来:“不说了,干脆再放假几天,大家爱怎么样怎么样。”

拉拉一怔:“哟,你钱多啊,生意都不管了?”

魏谢:“老子穷的快只剩下雷锋精神了,去他妈地生意,最近没心情。”

拉拉:“香蕉你个巴拉的,没钱你还敢这么拽?”

“就是没钱才拽!”魏谢已经走到了门口,望着街上熙攘的人群,身形顿了一下,声音也黯淡下来,喃喃自语着:“有钱了,就只剩下寂寞……”

这话说得很低,小妖精耳朵够尖,听见了,笑道:“哟,还学人抒情了?”

魏谢回过头:“嘿,你还真说对了,哥们儿现在就想走遍千山万水抒发一下感情。从今天起,本公司暑期三日游,你爱去不去!”

拉拉:“去,傻子才不去,又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

一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了火车站月台上。

拉拉站得脚有点发软,问:“老板,本公司三日游,怎么这么寒酸呀?就不能坐一回飞机?”

魏谢很坚挺:“你懂个什么啊,坐飞机,能有这种漂泊的感觉吗?”

拉拉一听这话脸色就垮下去了:“没钱就直说呗,还装什么文化人呀?”

魏谢也没力气和小妖精拌嘴了,目视前方,看着来来往往的火车呼啸而过。有那么一段时间,魏谢很无聊地想,这些火车从哪里来会开到哪里去,火车上的人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们这是出发还是回归?

没有答案,放眼望去,两条铁轨,千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