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生死 力挽狂澜(1/3)

1940年11月10日,刘少奇再次电报中央:为统一华中军事指挥,提议由中央任命陈毅为八路军新四军华中部队总指挥。中央复电:叶挺未过江前,陈毅代理总指挥,以胡服为政委。11月17日,华中八路军新四军总指挥部成立。

胜利带来喜悦振奋,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为常例。11月29日,我苏北万余部队分三路攻击曹甸,历18天未下,“消耗甚大”。虽然歼韩德勤部八千余人,我亦伤亡约两千人。12月15日,刘少奇冷静判断:“急切不能彻底解决”,19日下令撤出。从战伤比率看,曹甸攻击胜而不败,“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自古就是大胜仗;以战止战为义,攻城未下,却使韩德勤蛰伏一隅,无力较量。我苏北所占地域得以稳固,战略上是为打赢。

无论如何,此战不可少。但近似百团大战,如此大的牺牲损耗,当时的我军难以承受,可否待机从容亮剑?对此,父亲极其痛心,多次自责。无论是批评还是自我批评,他从来都是极其严格的。每打胜仗而不骄,刘从未自诩,总要推功于众;每有败绩而不馁,他绝无推诿,率先汲取教训。刘少奇是华中军民的总负责,敢作为就敢担当!

12月31日,中共中央书记处正式决定,华中军事指挥,统一于副总指挥陈毅、政治委员刘少奇指挥之下。同时又决定:“山东分局归中原局管辖,中原局统一领导山东与华中”。父亲的担子更重了。

正当父亲准备全力强党建政抓民生时,又迎狂飙劈面。

1941年1月6日,发生惊世的“皖南事变”!载入史册的资料陈述详尽,我不讲了。仅就史实谈些联想。

先倒叙几句很少提及的背景:

红军长征后,项英与陈毅、邓子恢、粟裕等留在老苏区,确实历尽艰辛鏖战,却是不了解延安的党中央。组建新四军时,谁知西风吹血腥?项英又自然听信并执行了王明的“路线”。

项英到延安参加中共六届六中全会的前半段,恰逢武汉失陷,叶挺气愤之极挂冠而去,项英速返新四军,所以主要听了王明灌输的那一套。全会结束,长江局被撤销,项英改任东南局(原长江局管辖的东南分局改成)书记,辖区少了大半。对后来传达的六届六中全会精神,尤其是对会议后半段批判王明,作出“决定中国之命运”的多项决定,他是整个跟不上趟。历史上,将军百战身名裂,毁于一念一战,并不鲜见。

正当中原党政军民大发展中,父亲多次向中央建议,并直接给项英发电报、写信,应将新四军军部迁至华中,可到陈毅、粟裕等老新四军处。刘少奇反复劝说,新四军在皖南发展不了(受国民党军编制所限,没有根据地,担心刺激蒋介石),总共力撑至万把人规模,而在江北则发展到七八万人马,占据几千万人口的根据地,有的是地盘空间,有的是民众支持,就是急缺老部队。况且,军部长久滞留江南,极其危险。

毛泽东、张闻天多次致电新四军军部转出“国统区”。由于上述背景,延安中央对项英的指示中多有商量语气,而父亲当时是政治局成员,苦口婆心地建议、劝说英。1940年4月刘少奇“扣住”陈毅、叶飞前后,就以万分火急电:“顽方必然要摧灭我江南军部”……至皖南事变前一个多月中,刘频发急电:“从速北移……如果迟缓,恐有被顽固派阻断封锁可能”,“皖南新四军军部北渡道路很可能被切断”,“愈迟情况将变得愈困难,以从速行动为妙”。

然而,项英踟蹰不省。“用兵

之害,犹豫最大”。

以晚辈度长君:

项英作为中国工人阶级的优秀代表,革命的坚定性毋庸置疑。很可能他身为东南局书记,所以不愿让新四军军部离开地界?很可能他是真的相信了王明,所以才造成“一向不听延安的”(毛泽东与刘少奇往来的电报中语)?很可能他是真的相信了国民党抗日,所以才自感无颜见江东父老,造成临阵出走,遭杀身之祸?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项英纵然有大错,但先人已矣,逝者为大,我辈应予宽宥,起码应予尊重。

1941年1月6日拂晓,“皖南事变”爆发。1月14日,最后消息“弹尽粮绝”,新四军军部所率部队九千余人,分散突围所剩两千余人。这么可贵、这么好的老部队呀!遭受巨损心疼死,使我三军泪如雨,全党捶胸顿足,一片喊杀复仇!那时,共军可是千锤百炼、血气方刚、动如脱兔的勇猛之师啊!

父亲最先得知,盯在电报机旁七天七夜没合眼,旧仇江流不尽,新恨云岭千叠。他激愤难捺,赞成并亲自部署反攻。

党中央发出全面反攻国民党电报后,刘少奇经过反复思考,给中央发电建议:“在全国主要的实行政治上全面大反攻,但在军事上除个别地区外,以暂时不实行反攻为妥”。他认为,我军还不具备硬拼实力,死战正中老蒋下怀;我党还很可能从王明、项英右的“两个一切”,即“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抗日”,倒退回极左的“两个一切”,即“一切不合作、一切斗争到底”。翻脸打内战,人民怎么想?失去了不易得到的人心,便失去了基础。可以肯定,得益的是日本人。毛泽东即刻接受了刘少奇的建议。

父亲已是新四军的主持人。照常理,提此建议是自找难题、自讨苦吃。他周围,无一不是久经沙场、视死如归的职业革命战士;他统领十万“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的鹰狮劲旅。要压住怒吼、疏导愤懑,如同引火自焚。

但千古兵法定理:“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决不意气用事,而应冷静以对,斟酌损益,谋大局以利战、智战攻心为上,化被动为主动。

忍辱负重、说易行难,父亲虽以身示范,但要说服自家亲人,才更难上加难!刘少奇与陈毅、粟裕等人谈话,设身处地,可怎么谈呀?义愤正确!理智更对!刘通宵达旦,烟雾缭绕,促膝倾诉,亲自谈了上百位好同志。先国难、后私仇,大道理说服小道理,大原则管着小原则。千钧一发之际,方显书记政委之重!

时势造英雄,现在党史军史上公认,最关键的历史关头,刘少奇保持头脑冷静、力阻全面军事反攻,为历史作出重大贡献。

可以回想一下:如果不是父亲顺势把陈毅“扣”住,把粟裕、张云逸、邓子恢、叶飞、韦国清、陶勇、王必成、刘培善等部队都留在了江北,情形会怎样?这不是假设历史,而是透视历史的必然性和偶然性。

“皖南事变”后,刘少奇立即重建新四军。1941年1月17日,国民党通令撤销新四军的当天,父亲就向党中央郑重建议。三天后的1月20日,中央军委下令重建新四军军部。

1月25日,“皖南事变”结束十天后,蒋介石通令撤销新四军八天后,新军部成立大会隆重举行。中央军委正式任命陈毅为代军长、刘少奇为政委。在重建大会上,陈毅宣布:胡服政委的真实姓名就是刘少奇,“刘少奇同志,是我们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之一。他有二十多年的斗争历史,中国的工人运动就是他

一手领导起来的……抗战后,他到华北,华北抗日运动就有了大的发展;到皖东,同样展开了大的局面;到苏北,也一样是如此。他是代表中共中央到这里来直接指导我们的。新四军直接在中央和刘少奇同志领导下,我们的政治方向不会错,能依照中共的政策做下去,就好像火车在铁轨上走,一定能够顺利的达到目的”。

此时,父亲才公开了真实姓名身份。他讲:“新四军是真正抗战的力量,是人民的军队,是植根于人民之中的……我们是越打越强!”再次向世人郑重宣告:“我们是铁的新四军”!

经多次向中央提出整编方案,2月18日,中央军委决定,将原在江北指挥部的陈毅、粟裕部整编为第一师;后组建的张云逸、徐海东、罗炳辉部为第二师;原八路军一一五师黄克诚部和彭明治、朱涤新部划为第三师;毛泽东又令原非新四军军部指挥的彭雪枫、张爱萍部为第四师;中原局的鄂豫皖李先念、陈少敏部为第五师;仍在江南的谭震林部和张鼎丞部为第六师、第七师。其中,二、三、四、五师都很大,不属原新四军军部建管。新整编的新四军9万人(其中老新四军1.8万),壮大了多倍。

父亲英气十足:“原来我们只有几个支队,现在他(老蒋)一打,就打出我们几个师来了”!

在硝烟弥漫的生死搏击中,在群英荟萃的胜利欢呼中,父亲的家庭生活却又添不幸。无奈打断兴头儿,插入应讲之事:爹妈心中隐情,子女着实难言,漫忆回避不开,硬着头皮愣说。

父亲在延安及初次到中原局时,谢飞妈妈留马列学院深造,1939年结业后到中原,多次积极要求像陈少敏大姐(谢与陈同年入团,早一年转党)一样去敌后。大革命时期的小工运、小归侨党员,炼成老红军、老白区战士,身处如火如荼的年代,比肩意气风发的英杰,实在不想做温存陪侍的夫人秘书。而万马军中的刘少奇,号召全党挺身敌后抗击野蛮侵略,又有何理由拒绝妻子去打游击开天地呢?他批准她到鄂豫皖任职,又派她赴新四军军部,后在江南敌占区党委。

自此,又出现了一位能“上马下田的谢大脚”。26岁的她,烽火映靓爱民姐,飒爽英姿不思归。谢妈妈多次劝说父亲,速换人照顾,并正式向中央明确表示离异。即使按今日之法,无子嗣亦为离异正当理由,何况革命崇尚婚姻自主,战争生死不定,姻缘无疾而终,亲人流离永别,实属常见。

过了一年,“皖南事变”,日伪国民党双重封锁长江,谢飞妈妈真飞了,再无通信,南战北征风风火火,潮涌潮落进京办学,素丽单身,终未再婚。直至“**”,剃头挨打,监禁劳改,受尽逼供,不屈不阿,仅回一句:刘少奇,生活作风正派,个人品德高尚。

晚年的老妈妈,备受尊重,平和慈祥,仍为老解放区、老新四军宣传奔走。真可谓,革命时有功,挨整时有节,无怨无悔重大义!独身巾帼,默默奉献终生,曜晦无愧,百岁荣光善终!

这里,我们接着叙述历史。1941年3月,中共中央书记处通过:因已不能发挥作用,“将东南局合并于中原局,由刘少奇、饶漱石、曾山、陈毅组织”。曾山叔叔提出,地理名称“中原”不包括“东南”,“改为华中局”可好?父亲速将建议转报中央。

4月27日,中共中央将东南局、中原局合并为华中局,辖区包括新四军活动的所有地域。刘少奇为中央华中局书记、中央军委新四军军分会书记兼新四军政委,是华中的最高军政领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