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废弃工厂(十八)
党叔的眼神惶恐起来：“可是他怎么会死了？他明明还在那家工厂干活？！”
我追问道：“那老婆婆说没说，蒋清华是怎么死的？”
党叔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就死在那家工厂！而且，他是被机器铰死的，身上四分五裂，几乎没有完整的部位了！";
听到这话，我忽然打了个哆嗦，深深的恐惧揪住了我的心脏，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问道：“他，他是工伤吗？”
党叔重重地点点头，仔细说了起来：
原来蒋清华是老婆婆的孙子，他们从老家迁到这座城市，蒋清华才17岁，恰逢工厂招学徒工，他就去了。可是才去了半个月，就出了一起严重的安全事故。
按理说师傅不在，学徒是不允许开动机床的，可这蒋清华是个比较好动的男孩，趁着师傅不注意就琢磨起了那些开关，随意按了起来，这一按可不好，没几下就按到了底盘旋转的按钮。那正好又是个寒冷的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厚重，机床底盘一转动，把靠在上面的蒋清华一下子挂了起来，整个人疯狂地转动起来！
更可怕的是，之前干活的刀杆还未取下，锋利得削铁成泥的刀头瞬间把蒋清华划得面目全非！惨叫声顿时在车间响了起来！可是已经晚了，等到别人赶来后按下停止键后，才发现蒋清华早已血肉模糊地没气了！
他的手脚都断了，身子四分五裂，特别是那张脸，破碎不堪得只剩下了零零落落的皮肤，那样子格外地血腥恐怖！
众人忍着恐惧把他的遗体搬了出来，抬到院子里才发现少了一条胳膊，最后由一个年轻的工人才把那胳膊从机床的夹缝里提了出来，至于那些碎肉渣和鲜血，零零碎碎地洒落得到处都是，却是再也拾不起来了！
党师傅说完这些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阿、阿弃，我在那里上班一个月了，我和他床子挨得比较近，是觉得他比较怪异，但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啊！哪知道，这人根本就是个鬼魂啊！”
我咬紧了下唇：“刚刚陈莉她在机床下捡到了蒋清华的一根发黑腐烂的断指。”
党师傅皱紧眉头看着我：“我知道，当时我就在旁边！”
我们同时沉默起来，一前一后在地公路上走了好久，各自心怀忐忑，惶惑不安。
蒋清华的事情确定无误，那另外几个人呢？是不是也是一样呢？我害怕往深处去想，可是又不得不想。我忽然后悔起接这单活来，这工厂牵扯了好些人，就像一个深深的泥潭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陷进去，尸骨无存！
我忽然想到了党子川说的那沓纸钱：“党叔，你们发工资了吗？”
他的身子忽然僵硬了起来：“发了，只不过.之前给我发错了！昨天刘主任才给我换过来。”
我的脑袋里某根堵塞的血管就像忽然打通了一般，我追问着他：“之前发成什么了？纸钱吗？”
他的眉头揪成了一个川字，他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转头盯着公路上旁边萧条的荒草丛，喃喃低语道：“我大概猜到了，工厂里的情形。”
后来的我任凭党师傅再问我都不再说一句话了。此时我的心底一阵悲凉，我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是不敢说出来，此时也不能说出来。
只要最后再确定两件事，等待明天不！今天，眼看着就要天亮了，不是吗？
我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太阳已经跃跃欲试地准备跳出天际了，也许到了明天，一切的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事情就会解决掉！或者圆满，或者仓惶.
十五分钟后，我们已回到党家，党师傅唉声叹气地放下工具包，回了卧室。
我坐在沙发上，全无睡意，我盯着窗外发起呆来，直到一抹鱼肚白映射进了我的视线，再然后，红如鸭蛋黄一般的太阳缓缓地冒出头来，温柔地俯视起了整片大地。
阳光驱走了所有的孤单和恐惧，我盘腿坐在沙发一角，望着窗外的蓝天就不知不觉看出了神！
陆陆续续地，阿姨和党子川相续起床，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门，都惊奇地看着我，党子川催促着阿姨去厨房去早饭，然后他坐在了我的身边，轻声问道：";昨天的事，怎么样了？你脸色可不太好？";
我转头盯着他看了半天，他下巴早上还未刮的胡茬冒了出来，比平时的多了几丝男人味，他眼睛不算大，却闪着关切的光，这个男人看起来，心地很善良的样子。
“如果你是我，会怎么选择呢？会选择尽人事、听天命，自扫门前雪，完成托付之事。还是选择让事情水落石出，帮助大家各得其所呢？”我盯着他的眼睛，下巴趴在沙发靠背上，轻轻地说道。
他迷惑地看了我许久，直到脸上升起一抹红晕：“阿弃，你一大早地，说的话奇怪极了！这两件事有什么可矛盾的吗？难道不能既解脱自己，又成全他人吗？”
我摇摇头，对着他笑了起来：“其实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我刚刚很想再问你一遍罢了。今天你能不去上班吗？我有事情需要你们帮忙。我们一会儿再谈！我去叫马小花起床了！”
说罢，我站起身，趿上拖鞋去了卧室，背转身的我低头苦笑起来，世上的事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所以，我注定要在泥潭里面滚上一个来回了！能不能全身而退，只有看造化了！
党叔没有起床吃早饭，他把自己锁在了卧室里，早饭后，党子川送阿姨去了医院。
没过一会儿，他就匆匆地赶回来了：“我妈昨天晚上肚子就不痛了，没啥大碍了，输液有护士在呢，没啥事！阿弃，你说，到底什么情况，我的心都悬了一晚上了！”
我看看身旁的两人：“两件事情，第一，白天我要去一趟那间工厂，查看一下里面的状况。第二，谁能想办法找出那工厂以前的所有工伤资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