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二年,十一月的某一天

幸福──为什么离他这么遥远……

「妈的!你再一副要死不活的德性,我一定先掐死你再说。」不管是脸蛋还是发型都酷似池内博之的高野森一脸嫌恶地瞪着趴在桌上当死人的好友。

大约在高二,一群还不知道高野森底细的一年级新生,捧着池内博之的照片来「认」他时,所有目击的二、三年级生全都瞪大了眼,心地好的开始为她们唱安魂曲,而个性较为黑心肝的立刻开起场子赌她们生还的机率。

结果当然和以前没什么差别,重点是高野森马上没收了那一大笔赌金,身为好哥儿们的岩佐苍自然也跟着吃吃喝喝地过了几天好日子。

即使厌恶别人把他当成偶像膜拜,可他老兄还是不愿意改变外观以杜众人崇拜之口,就这样,在大学里只要有人提起了高野森,一样以「池内博之」在背地里暗称。

「唉──」岩佐苍叹了一口足足长达十二秒的气,叹得高野森差点坐不住椅子,鸡皮疙瘩不只长了满手,连脸上都冒出不少。

「妈的!信不信你再叹一句,我把你丢进东京湾灌水泥?」

「你知道要怎么灌水泥吗?」岩佐苍甚至懒得把头抬起来,只是散散地看了他一眼。

「我他妈的怎么可能会知道要怎么灌水泥!」

「结果你还不是白忙一场,还得浪费时间把我载去东京湾。」

「阿苍。」高野森一脸平静的按着岩佐苍的肩,用力之剧逼得岩佐苍不得不抬起头来警告他轻点力,但高野森可不甩他。「要是你敢再吐一句废话,我现在就把你扔进情人湖淹死。」

情人湖是他们家大学某座湖的昵称,听说以前湖上曾经养过黑天鹅,不过一切都只是听说,因为连四年级生或重修生都不曾见过。

「可是情人湖不会很深,而且那水有点脏、有点臭,你把我扔进去,只会害我家小美洗衣服洗到疯掉。」岩佐苍一脸无辜地看着高野森。

附带一点,小美是岩佐苍家洗衣机的昵称,这两个人非常喜欢为自己的所有物取代号。

「我杀了你──」高野森抓起岩佐苍的脖子用力掐着。

已经两个月了,岩佐苍疯疯颠颠了两个月,不过就他妈的失恋了,有必要两个月了还不能恢复正常吗?

「呀啊──」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高野森因为这些女生的尖叫而手软到无法使力,自从升上二年级之后,只要是他们上课期间,旁听生会像细菌繁殖般骤增,而且休息时走廊外经过的女生也多得像是会无性生殖自动增加,更他*的是……

她们、她们竟然在拍照!!!

他们又不是观赏类动物,谁准她们随便拍的?

「哇呜,他们好亲密哦!是不是准备接吻了?」

「对啊!池内学长用他修长宛如艺术家的手指抚摸着王子纤白的脖子,好美的一幅景致啊!」

「他们的感情真好,在校内也能尽情甜蜜。」

高野森手指僵硬陷入石化状态,他刚刚是不是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话了?

不过就是以「手指」二字即能带过的器官,为什么可以增加这么多形容词?再说阿苍这小子的脖子有她们形容得这么美形吗?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什么时候在亲密了?!

高野森青筋暴露,「霍」地从椅子上站起。

女孩们立刻一哄而散,边跑还不忘在嘴里大叫:「快走!池内学长又要喷火了!」

高野森将手指扳地喀喀作响,以前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因为岩佐苍的亲卫队一定会将这些女生给杜绝得一干二净,可是自从岩佐苍发布爱的宣言且拒绝参加任何联谊,还得罪了三年级学姐也就是现任学生会会长夏目寒音之后,亲卫队被迫解散,他们就不再有好日子过了。

虽然亲卫队偶尔很烦人,可是至少有他们在可以制衡一年级生,现在即使他们也为岩佐苍被骚扰而恨得牙痒痒的,也不敢无视于夏目寒音的势力协助岩佐苍避开骚扰。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岩佐苍这小子害的,但罪魁祸首好象是他……

不管了,反正一切都是岩佐苍的错,谁教他没事乱对人一见钟情,又没事就失恋?

拍着岩佐苍白皙具弹性的脸颊,不知道是两个月以来的第几次怒吼:「阿苍,你他妈的快给我振作起来!」

将一切事情的开端拉回七月中的某一天──

那天风和日丽,高野森跟死党岩佐苍从电玩中心混出来后,走在路上就被一所有名的流氓高中学生给堵上。

从高中时代就发现自己常打无意义的架,老是有人自动找上门来让他练拳头,既然有人这么看得起他,不陪他们玩玩实在过意不去,尤其这所高中找他麻烦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了。

直到他多花了点时间陪他们「锻炼身体」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堵上他的原因是──岩佐苍。

因为看不顺眼「美女」被他霸占住……

美女?!

打完最后一个人,顺便踩着这人的脸不让他乱动之后,高野森一脸疑惑地看向坐在一旁纳凉兼舔蛋卷冰淇淋的岩佐苍。

一头及肩染成橘黄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及细致的五官,茶褐色宛如小鹿斑比(自家鬼妹的形容)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唇线分明的小嘴上头还沾着白色冰淇淋……

纤细精壮的骨架、小小的脸、窄窄的肩、长长的腿,重点是他的穿着打扮──黑色削肩V字领毛衣,加上格子长裤,头上还戴了顶咖啡色布质圆帽,这打扮好象男女皆宜嘛!

再加上他竟然在此时用他那茶色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呀眨地直望着一对情侣,让那对情侣之中的男人为此脸红还撞上路旁的电话亭。

如果高野森和岩佐苍不是打国中就认识的哥儿们,他一定也会误以为他是个女人。

「他妈的,岩佐苍!你待会就去把头发给剪了,还有别穿得这么娘娘腔,是男人就该穿T恤、短裤,你穿那样干嘛?」高野森忍不住破口大骂,如果他以前总是被人围堵的原因在于岩佐苍,那么他相信他会非常不爽、极为不爽。

「是男人就该穿T恤、短裤?」岩佐苍用力咬了一口冰淇淋,「那你干嘛穿那件露了一大块胸膛的皮衣?」

「不服气就和我穿一样的,至少我的衣服比你的像个男人。」

「我穿这样能看吗?」眯着眼睛打量高野森。

在脑海中迅速让岩佐苍穿上和他一样的衣服,才一秒的时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告诉岩佐苍,被他踩在脚下的家伙竟然把鼻血喷上他的裤管,他也知道这样的岩佐苍会比现在更撩人一百倍,可是也不用喷鼻血来告诉他。

于是他又用力踩了那可怜的家伙一脚,让他陪其它同伴提早去见周公。

「是不能看,那至少你把头发剪一剪,把皮肤晒黑一点,省得我老是跟把你误认为女人的色狼大打出手,我也是会累的。」重点是不想为了岩佐苍而累。

「我看起来这么像女的吗?」岩佐苍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

妈的!竟然连手指都这么像女人!高野森在心底嗤了一口。

「小姐,请帮助弱智儿童,爱心原子笔一枝一百元,多做善事会让你变得更美丽哦!」

岩佐苍直接把他推给一脸横样的高野森,吓得他不敢再卖原子笔。

「小妹妹,请问墨田区该往哪个方向走?」

岩佐苍瞪着眼,把这该死的老头直接推上出租车。

「大姐姐,帮我捡气球。」

他把气球从树上拿下来后,当着小学生的面用力捏爆它。

「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喝杯咖啡吗?这是我来日本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孩。」

自以为潇洒的外国人带着左脸的五指痕离开。

岩佐苍一手捏破蛋卷冰淇淋,美丽的脸上充满杀气。

而高野森则是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狂笑,反正地上有那群衰人给他当肉垫。

「听着,在这个暑假结束后,我要所有的人都不会再误认我是女人,赌上我的尊严和两个月零用钱。」伸出右手,和高野森握过之后,就像征打赌成立。

「我等着看。」高野森嘴角一扬,露了个桀骜不驯的笑容。

岩佐苍哼了一声,像是一定能从高野森手上拿走赌金般地笃定,他一扬头,潇洒地往前方走去。

看着岩佐苍充满自信的背影,高野森也只能说:「他妈的!岩佐苍,你竟然弄得我一手冰淇淋,你给我等一下!」几乎在他起跑之际,岩佐苍也跟着拔腿就逃,嘴里还发出奸计得逞的大笑。

就是这一天,就是这一天彻底改变了岩佐苍的生命,也包括了高野森的。

还不到暑假结束,高野森就服输了。

改造过后的岩佐苍,帅气得连他都自叹弗如。

还记得达成赌约协议的当天晚上,岩佐苍拨了通电话给他,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他们暂时不要见面,等他变身成功再让他大吃好几惊。

结果他真的大吃了一惊,当时几乎连下巴都缩不回原地,甚至连他家鬼妹都呆得整个人笨笨傻傻的,而一听见岩佐苍开口,她只是丢下一句「怎么会」之后,便呈现石化状态。

岩佐苍剪短了头发,五公分的短发配上黝黑的皮肤,整个人健康爽朗就像海边的冲浪健儿,事实上他还真的跑去冲浪了。

「你怎么黑的?花钱到店里晒的?」

「到冲绳晒的,足足晒了我两个星期才完成身上的壮举。」

「可是我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你了。」

「因为我想把身体练壮一点,所以后来都待在游泳池,可是我发现体格的成长是先天造成的,既然我家的老头们都不是四肢发达型的家伙,我也甭想成功,不过从冲绳回来之后,就不曾有人以为我是女的。」

「废话!对了,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在游泳池里泡出来的。」岩佐苍突然露了个让高野森觉得毛骨悚然的笑容。

「变红眼睛你干嘛这么爽,笑成那样能看吗?」

「不是,因为拜红眼睛所赐,我终于找到命运中的恋人了。」

如果认真的推论起来,岩佐苍会失恋是因为找到了命运中的恋人,而他会找到命运中的恋人是因为去看医生,而去看医生是因为红眼睛,而红眼睛的成因是因为他去游泳,而游泳是因为和他高野森打赌要变得有男子气概,那么一分析下来……

岩佐苍会失恋岂不就是他害的?

妈的!这是什么烂结论?

暑假结束的前两个礼拜,某一天早晨,忘记究竟是哪一天了,只记得是他家的鬼妹吵着要喝优酪乳,于是在不堪其「鬼哭神号」骚扰的状况下,他牵着脚踏车打算上一趟7-11。

谁知竟然在门口看见一动也不动的岩佐苍,他失神落魄地站在他家门口,听隔壁太太们的窃窃私语才知道他已经在他家门口当快两个小时的门神了。

「妈的!阿苍,你没事吓人啊?」高野森神经粗大,当时并未想到在岩佐苍身上发生了巨变。

岩佐苍竟然整个人扑向高野森,惊得高野森以为他像以前一样想兜面给他来个拳头打招呼,立刻以手握拳护在胸前,没想到他是被岩佐苍给抱住了。

更可怕的事发生了,岩佐苍竟然……竟然大哭了起来。

「她结婚了,她竟然结婚了……」

高野森被抱住的错愕影响了他的思考力,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意识。

「他妈的,你说清楚点,谁结婚了?」

「就、就是我命运中的恋人,她竟然不等我,已经结婚了……」

高野森叹了口气,原来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这也值得他哭得比他家鬼妹还惊天动地吗?

「她本来就有可能结婚了,拜托,一个已经三十五岁的眼科医生,要是没结婚不就是老处女一个?你爱的人会这么不出色才怪!算了,都老太婆一个了,再找过不就得了?」

闻言,岩佐苍哭得更厉害了,小小社区中的几十户人家养的狗全都在清晨六点被惊醒,「吹狗螺」的声音此起彼落,很多住户也因此被吵醒了,叫骂声也此起彼落让高野森觉得心烦。

妈的!这小子的哭声和吹狗雷简直不相上下。在心里偷骂完还不自觉自己刚才根本就不算在安慰岩佐苍。

「好好,我不懂,拜托你安静一点,别哭了。」重点是他的耳朵快聋了,平时看起来还算「美形」(鬼妹说的)的岩佐苍,怎么哭起来这么没形象?

「呜~我、我……」

「妈的!你是不是男人?这也值得你哭,失恋就失恋,有什么好哭的?」高野森的耐心最长只维持过三分钟。

「哥,你这样不行的,阿苍哥失恋了,你应该软言细语安慰他才对,怎么还凶巴巴的?」高野铃附在高野森耳际小声说着。

「那你来安慰!」

「我不行,他是来找你的,你平常不是说自己最讲义气吗?结果朋友有难,你连句屁都蹦不出。」

「女孩子讲话文雅一点。」高野森啐道,随即打算发挥自己这十九年来最大的极限,软言软语安慰一个他妈的失恋就哭天喊地的蠢男人。

「你确定她结婚了吗?说不定她还没结婚,人说眼见为凭,你如果没有亲眼见到她和她的丈夫,是不可以轻言认定她结婚了,搞不好和她在一起的是她的朋友,结果只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如果只是男朋友就好办,把她抢回来嘛!如果结婚了……算了,你就当她的外遇对象好了,现在不是有很多老女人喜欢找小男人吗?我他妈的在说什么狗屁不通的话,结论是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已经结婚的?」最后一句话仍是忍不住火爆地喷出口来。

岩佐苍用力吸吸鼻子。「我、我在她的诊所里看到、看到一个马克杯……」

「看到马克杯就表示她结婚啦!」火气又忍不住冲了开来。

高野铃白了高野森一眼。「你让阿苍哥说完好吗?」

「把拔?!这个人的绰号还挺可爱的。」沉吟过后得到这个结论,还回过头去和高野铃一起点头认同着。

「你这个白痴!把拔指的就是『他』,我那个命运中的恋人已经有小孩了,马克杯是他孩子送的!」用力把怒气夹杂进嘴里大声吐出来,他可能是太笨了才会想找高野森诉苦,瞧瞧他干了什么好事,不但不懂他这个受失恋所苦的人现在要的是真心的安慰,还拼命耍白痴让他病情加剧。

命运中的恋人,远野眼科诊所的医生远野晴日是个男人,是别人的「把拔」?

高野森和高野铃面面相觑,原来自始至终让岩佐苍爱得死去活来的命运中的恋人是男人?!

他们兄妹俩的身体逐渐石化且风化中──

然后,高野森又把思绪转回岩佐苍失恋狂哭后的两个多月的现在。

让他想想以前的岩佐苍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个热情活泼、幽默风趣、勇往直前,老是跟他一搭一唱唬遍天下无敌手,也一起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好哥儿们、好兄弟、好伙伴。

可是再看看现在的他,都已经两个多月了,为什么他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是他这个哥儿们开导得不够,还是陪他疯颠得不够?

岩佐苍的头发长了,皮肤也白回来了,外表一切的一切都回到那个刚放暑假前他所熟知的岩佐苍,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没跟着回来?

橕着下颔凝视远方的岩佐苍让他看了觉得遍体生寒,他几时见过这么充满文艺腔的岩佐苍,他这副模样看起来实在像极了「美青年」,哇咧×××!

到底远野晴日是个长得多帅的中年男子,怎么会把岩佐苍给迷得团团转?

「唉──」又是一口足足十二秒的叹气声,不过这次不是岩佐苍发出来的,而是他们的同班同学日下清海。

「搞屁啊!没事叹那么长的气想让我更衰啊?」高野森一拳揍在日下清海的胸膛上。

「自从我被上一个老板给开除掉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新的打工。」

「呿!我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事,原来就这样。」

「什么嘛!你是有钱的公子哥儿,当然不像我苦哈哈的要打工赚零用钱。」

「你真有这么惨吗?这么苦怎么脸还是胖得让人分不清楚它是脸还是肉饼?」

「少说风凉话!」

天哪!他们这么吵都无法吸引岩佐苍的注意力,他是不是该放弃,干脆让岩佐苍自生自灭算了?发现高野森盯着岩佐苍看,日下清海也好奇地望向岩佐苍。

「他在看什么?」顺着岩佐苍的视线望去,他很用力地往那个方向看,那儿是一面有玻璃的墙,而且他保证和学校其它教室的墙没有什么不同,那究竟有什么能吸引住岩佐苍的注意力?

「他正在练冥想力,想试着突破人体潜能,让视力穿越三度空间,不只能看见墙外的景色,连一百公里外的景物都宛如近在眼前,不过他还没练到这个境界,但是你要小心,别站在他面前,至少他现在已经能穿透你的长裤,看见你那已经一个礼拜没洗的黄色**了。」

日下清海赶紧抓紧长裤远离岩佐苍的视线外,就怕自己的「内在美」真的曝光,不过高野森怎么也知道他的**是黄色的?

高野森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白痴还不知道自己裤底破了一个大洞,竟然还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真是草履虫脑袋。

「你们说,现在的社会是不是有很严重的性别歧视?」草履虫竟然问了一个不是他脑力所承担得起的问题呢!

「社会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有很严重的性别歧视,至少全家人都站在鬼妹那边,每次被她陷害倒霉的人就只有我。」

「我昨天去远野眼科应征挂号工读生,他们竟然告诉我只要女的,可是他们征人的单子上又没写……呃!」话还没说完,日下清海的脖子就被人狠狠掐住。

「你刚刚说什么?远野眼科?!你刚刚是不是说了远野眼科?」

岩佐苍竟然主动关心这个世界了,虽然是因为听见关键词才使他有反应,可是有反应就代表他的病快好了,只要他的病快好了,他也就快脱离岩佐苍的阴阳怪气,好感动啊!

「咳咳!别掐我,高野森,快救我!我又还没死,你哭什么……」奇怪地竟看见高野森一脸欣慰地在拭眼泪。

「我在哭?哦,这真的是我的眼泪吗?一定是因为我太感动了,只要一想到长期的等待终于换来回报,这眼泪就不知不觉……」高野森正待发挥他小学二年级演话剧时演活了那只茶壶的演技,就被日下清海的呼救声给打扰。「干嘛啦?」

「我……快……死……了……」日下清海开始翻白眼了。

「阿苍,你先把日下放下来。」

「不,我要他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还是先把他放下来,他快没气了。」

「我的问题很短,我先问完再把他放下来。」

「等一下我们还要一起上课,他跑不掉的,你还是先把他放下来。」

「我看你还是……」

「我觉得你们要不要先让我吸口气再继续讨论?」日下清海虚弱得问着。「快说,远野眼科怎么了?」岩佐苍用力把日下清海扔在椅子上。

「他们在诊所外张贴了一张征人启事,我昨天看见就去应征,没想到他们竟然告诉我只要女性工读生,你说这是不是性别歧视?」

岩佐苍原本无神的眼睛慢慢散发出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亮得高野森觉得刺眼而不禁揉着眼睛,他知道岩佐苍不只是复活,而且他还想到了绝对惊世骇俗的鬼点子。

想当初他们第一次被中学给赶出来(退学),他的眼睛也曾这么发亮过。

「别想了,你不是说他结婚了吗?」

「我只是去看看。」

「你不会只是去看看的。」

「我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他了。」

「是才两个多月没见到他,只要再坚持下去,你就能顺利忘了他。」

「不可能,我爱他。」

「屁!你才见过他三次面,而且还只跟他说过二十一句话,你就能笃定自己爱上他?」

「我是真的爱他。」

「可是他结婚了。」

「你不是说那可能是他的朋友吗?我想去证实,也想去看他过得好不好。」

「他还能坏到哪里去?总之不准你去。」

「我想见他,我……想他。」

「你──你真的是死性不改,那人家说要女性工读生,你又不是女的。」

「先天无法改变,我靠后天改造不就得了?」

「你……实在无可救药,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爱上的是想象中的他。」

日下清海的头不停地转来转去,高野森发言时他就转右边,岩佐苍开口他就转左边,因为这两个人说的话实在太深奥了,他竟然完全听不懂。

到底岩佐苍爱上了谁啊?

「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寻找幸福的事。」岩佐苍笑得十分自然愉悦。

「不,是在说一个白痴妄想强求不属于他的东西的事。」

岩佐苍认真地看着高野森,这是他两个多月来最清醒、最不像白痴的一刻。

「我或许是个白痴,但是你明白我,从小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强求之后就一定会属于我的,从无例外。」

是的,绝无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