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乎乎的勺子被递到嘴边,杨以岳先看看勺子里色美味香的汤水,后看看要喂自己吃饭的人,除开嘴角的伤,就现在这样侧身靠在桌边上看着自己的模样,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尝尝。”

说话时充满期待的眼神也让杨以岳心里喜欢,伸出手指碰碰佟响的手,修正他稍微有点偏差的方向,杨以岳的目光在和他短短碰触之后垂下来,微微张口尝了汤。

番茄汤的鲜美在口中散开,勾醒了味蕾,让人想再来一大口。如意姐没有夸张,佟响厨艺真的很不错,“好喝。”

“肯定好喝。一年半炊事班班长的实力怎能容人小觑?”得到了肯定的佟响,转身把给杨以岳的青瓷汤碗放到桌前,“你先喝着,我收拾下摆桌,一定让小杨总吃得舒、服……”

递上勺子,佟响看见桌面上账本被打开,专业服务生的模样就挂不住了,“我专门给你放了两本最新的花艺杂志的……”说完故作委屈得拿过杂志翻开送到杨以岳面前,“就老刺探我家的商业机密……”伸手关账本瞥见了杨以岳新写的字迹,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这是什么?”

勺子被杨以岳嫌弃,放到了桌面上,就着碗杨以岳吹了吹汤,直接喝了一口,看着账本说:“有空你下个月照我写的试一试。调整进货、节日促销、老主顾回馈、招收花艺学员……”

“保我发财?”说到钱就亲热了,佟响立刻就要开始看,账本却被杨以岳伸手给关上了,抬头笑看着杨以岳,“先吃饭,再发财……不对……”

汤碗再次送到嘴边的杨以岳听见「先吃饭」很满意,听见「再发财」也不出意外,紧跟着的那个「不对」却是让杨以岳心中有不祥的的感觉……

“先吃饭,再、吃、我……”佟响把账本推到一旁,往杨以岳身边靠了靠,收了被他嫌弃的勺子,凑到他耳边说:“跟着小杨总哪儿能总谈钱……”

一口汤呛进了喉咙,杨以岳抬手捂嘴,手上汤碗一晃,汤汁顺着手指缝流了下来……

——

西服外套被脱下放在椅背上,手表被取下放到了桌面森系收纳盒里,袖扣被解开,袖子被细心的卷起来……杨以岳看着佟响为自己打理手上的汤汁,喜欢他手指灵巧轻盈的动作。

湿巾冰凉的触觉从指缝间蔓延开,杨以岳看着佟响认真地模样,问他:“听起来你打算留我过夜?”

“唉……就不提了……”叹气的佟响还挺让人心疼,“小杨总你可真是冷淡啊,这么快对我的荣宠就消散殆尽了……你还记得吗?咱们初相见的那天……”

“好好说话。”宫斗台词被有台词功底的人念出来杀伤力很大。

“花了钱你就不想睡一睡?”搽干净了杨以岳的手,佟响终于正经说话,话一说出来就是个活脱脱的臭流氓。

“不该你操心。”杨以岳觉得自己要被他逗笑了,在笑出来前把这话讲了比较好。

“这不就是我只要唯一操心的事儿么?”佟响起身,拖过另一张温莎椅放到杨以岳身边,端正坐上后望着杨以岳说:“人家小说里的金主爸爸都是这样说的……”

“怎么说的?”问出口杨以岳就后悔了,应该又会迎来一波小响老板的鬼才逻辑演讲。

“冷酷的眼眸扫过美人面上的泪痕,「你今后唯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怎么服侍好我……」”但见着杨以岳面上起了淡淡的笑意,佟响也不上演技了,平铺直叙,念得百般没有精神。

杨以岳以为是相声单口的时候突然变成了听小说,真的忍不住了,低头笑了。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佟响的平铺直叙依旧,只不过这回换成了念诗,念完了终于有了生气,语重心长道:“小杨总,专业点儿。我帮你搜一搜,有没有什么金主的自我修养之类的书……”

“你还要不要我吃饭?”

“吃饭这件事情,取决于你今晚上睡不睡我……”一本正经从围裙兜里掏出手机正在搜索什么,话说得漫不经心。

“你脸丑,我睡不下……”解开另一只袖扣,杨以岳自己动手将袖子挽了起来,双手得到了解放,又端起了自己的汤碗,还有一半,真的很好喝,杨以岳放不下。

对于金主直接的表态,佟响毫不气馁,嗖一声站起来走到杨以岳的另一边,侧面对着他,诚挚道:“亲爱的小杨总,只看这边,灯一关就好了……难得有一个受了伤脆弱的我,真伤好了,就脆弱不起来了……您想想:梨花开在太阳下那看着是没有什么意思的,艳不过桃花、娇不胜海棠,就得被风雨肆虐一晚上,晨光薄雾里梨花带雨才是韵、味!”最后二字说下,敲了一敲桌面,大有惊堂木的效果。

杨以岳低头笑到扶额。

看着杨以岳不可教化的模样,佟响伤心了,捏过他手里的碗,一边摇头叹气朝厨房走,一边说:“再给你盛一碗。好喝对吧?要不要给你打个包,明天还可以喝两顿……”

“你要我在哪儿睡你?”杨以岳终于发现小响老板今儿是有目的有准备的,笑过之后还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那头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佟响回头来把杨以岳看着,“您这是有金主的自觉了?”

“你觉得呢?”杨以岳才不正面回答他。

“万恶的资本家,先吃饭!”佟响就不喜欢小杨总这讨价还价的样子,勾引失败就不恋战了,吃饭才是最重要。

——

“刚刚吃了我做的饭,把你脸上的嫌弃给我收起来。”要不是金主爸爸的身份是一道横隔在自己和杨以岳之间的汪洋大海,佟响有心伸手捏一把他的脸,“你就说哪儿收拾的不好?”

再看一眼自己的房间,干净利落一尘不染,连阁楼斜面窗玻璃都是透亮的,能看见外边快要升起来的半个毛月亮。床铺上浅灰色调的毯子比佟如意女士爱铺的小碎花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最重要的,四方被子叠得不输退役之前……作为一个男同志的房间,这是标杆了好吧……

“像个高中生的房间……”杨以岳嘴上这么说有嫌弃的意思,实际上觉得干净素雅的阁楼房间挺好,只是,事情发展得太快不一定是好事……

对于这句回话,佟响好好想了想,说:“没错,可不就是考上大学之后就没有管过这个房间了,自然是高中生的房间……哎,小杨总,我校服还在……”挑挑眉毛佟响靠近杨以岳说:“你有没有兴、趣?”

“金主爸爸救回了被人欺凌的受伤的……”杨以岳有了金主爸爸的自觉。

“对,还是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小狼崽高中生那种金丝雀儿……”佟响抬手搭在杨以岳的肩膀上,笑着说:“虽然没有什么金主的自我修养之类的文书,但是我觉得咱们小杨总天纵英才、骨骼清奇,定能瞬间参透,你看这不就越来越有金主爸爸的范儿了么?”

被佟响拍马拍得想笑场的杨以岳偏不给他顺畅,“小狼崽子和金丝雀儿放不到一块儿……”

“怎么不行?强制爱啊……什么破产抵债的、为家族复仇的,多了去了……”佟响好好想了一下熟客二丫给自己下载的那个什么包养文包里的情节,“这叫什么,爱你爱到让你恨死我也在所不惜,这爱法感天动地啊……”

“可你是毛遂自荐的……”杨以岳走到床边,忍不住伸手摸摸被子上叠出的棱角,柔软的棉布是怎么被他搞成这样的,杨以岳挺想知道。

听到这儿佟响自己忍不住笑了,“这就是难点了……哎,算了算了,小杨总,我不替你操心了,您看着办吧……”

“你还不打算老实交代?”杨以岳的指尖沿着被子的棱角滑了一圈,偏头看向佟响,轻轻柔柔地问他。

“那什么……”佟响一面不好意思的笑着,一面解释说:“按套路,您得找个地方安置我,一般来说还是个清幽别墅,哦还要自带温泉的那种……那可就远了,我妈还在附二院住着呢,来回跑我这不方便。您也别嫌弃,金屋藏娇、金屋藏娇,金屋就不用了您花费了,将就用我这小阁楼上的高中生房间就行了,反正,这也不是重点……”

杨以岳看着佟响说:“就为这事儿你看了多少小说?”

佟响笑得耸了耸肩膀,“没多少……关键是看不下去你知道吧……就今儿这场景,包养之后初见面,动不动就是压低嗓音的总裁卡着人家腰,要不然就是红着眼睛把人抵墙上,最不济都是冷酷动手撕衣裳……全都用不上。刷得快还累死我了……”

“有话就直说,别瞎折腾。”杨以岳听他的牢骚心中很是惬意,不由得对他看的那种小说有了兴趣。

“那小杨总,你有心碰我了,就在这儿好不好?我照顾病人不想来回跑。”佟响向着杨以岳走近些,把话说明了。

“好。”杨以岳点头。

“那……”佟响刚起了话头,杨以岳飞快的开口压住他的声音,语调飞扬笑着说:“那是不是要给点儿房租费用?”

这样说话的杨以岳笑容没有丝毫防备的绽放在脸上,再看不见平日里清冷克制的模样,在佟响看来,这模样比他裹在西装里冷淡调子好多了。

“是不是想说这个?”

瞧着杨以岳小小兴奋写在脸上,佟响低头在他耳边回话说:“小杨总,您笑起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