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的杨以岳没下楼来, 先是看见大木桌上一大包零食,瞧见了厨房的灯光从出将入相帘子缝隙里透出来,伸手在零食袋子里拿了一个扁扁的橘子味棒棒糖, 边走边拆开,进厨房的第一瞬间就和佟响对视上了。

“人走了?”杨以岳靠上冰箱,把棒棒糖放进了嘴里。

“嗯, 还送了一大袋零食。”关上水龙头, 佟响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到沥水架子上。

“收了你多少工钱?”杨以岳伸手挡住佟响往自己脸上摸的手。

“一分没收,还跟我说花店生意做起来可大可小,让我多想想。”手没有摸到人, 佟响往前凑,在眉梢边上蹭了个吻。

“那你多想了没有?”杨以岳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 在手上转了一圈。

“想了呀……”佟响就笑了, “我说说我想的,你给判判准不准?”

杨以岳目光落在棒棒糖上, 微微点了点头。

“大杨总画的饼你不感兴趣, 妹妹他们想要的局面你也不感兴趣……因为他们都弄错了一件事……”佟响瞧着杨以岳敞开的睡衣领子,锁骨上的伤痕依旧清晰, “他们以为你一次次的参与集团的事情是想要得到, 其实你最感兴趣的应该是要杨氏集团慢慢的……消失。”

棒棒糖片上闪耀着光, 半透明的质感杨以岳喜欢,佟响说出这句话后杨以岳把棒棒糖放到他手里去, “奖励。”

毫不嫌弃地把棒棒糖放进嘴巴里, 佟响咬着糖继续说:“依照齐老板和林中宵的手段,桃花源那边三两年之后应该就跟杨氏没有关系了对吧?按照杨以璇话里的意思推测您之前也干过不少这样的事儿, 拿到手里直接搞垮不是更快乐吗?慢慢拆不说, 还要打理好, 这样做也太劳心费力了……我不明白。”

“你知道所谓的杨氏集团是怎样来的吗?”杨以岳听见自己同他说的这句话,心里不可置信却又控制不住。没有一点儿提示,只是让他在身边呆着这么些时间而已,结果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杨以岳觉得佟响没有学商挺可惜的。

“爷爷他们那辈几兄弟是横行乡里的土霸王,赶上了改革风口,做开采河沙生意起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生意要做的宽、做得多才能更赚钱。那个年代你清楚的,什么地方都好打点,只要你舍得钱。举个例子,为什么会做房地产生意?采河沙生意做上了自然会接触到建筑业。付恒宇家当年是手续完备的建筑队,他爸爸一手带着十几个下岗兄弟们干起来的。红火得让人羡慕,杨家自然也想做,也想像他那样从头来么?不,投入成本太大了,最好的办法是和付老板一起做生意。付老板的生意稳当,没有必要加入合伙人……”

“创造问题,让他需要合伙人,趁危加入,捆绑利益,蚕食价值,再把他们踢出去……”佟响主动总结,“所以,付家当时……”

“当时付家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垫资巨大的工程过不了质检,这是大杨总的手笔;另一个是付恒宇被杨教授算计进了绑架我的事情……付恒宇承认和杨教授背着大人去避暑别墅找乐子,但是乐子太大了,他受不住……这两件事情对于付老板来说都是压力,大杨总可以有关系过质检,大杨总也可以让被绑架的小儿子把这件事情当做小孩子家简单的小矛盾……合伙就成功了。再过几年付老板生病了,付恒宇大哥不争气,公司里的份额就让大杨总低价买回去了。这是其中一个故事……这样的故事多起来,就有了这个杨氏集团。”杨以岳望着佟响,“你想听得还有另一个对不对?”

“如果你愿意说……”佟响目光往杨以岳领口落去。

“我外公的酒厂生意虽然不大好,但是花大价钱进口了德国灌装线,这边收购没有收下来,那边大杨总和我母亲……有了我。未婚先孕。”杨以岳自嘲地笑笑,自己的出生并不是意外,是故意为之的陷阱,真是太有意思了,比意外高级一点,“我母亲是独女,学的是美术,做生意一窍不通,酒厂就顺理成章了……这里……”杨以岳拉开衣领,“是我回外公家之后,酒厂不做酒了,跟风改做饮料,一批老员工被裁撤,没有解释、没有赔偿,寻到我外公家来,激动起来动了手,我替外公挡住了……”

佟响扣住了杨以岳的手,“是刀?”

杨以岳摇摇头,“不是,是酒榨上的插销,铁片,形状像刀而已……”

“我懂了。”又往杨以岳靠近了一分,佟响瞧见他眼角有些发红,想起他上回讲当年被绑架的事情,今天这情形怕又是他强迫着自己说这些早已沉在心湖底下的话,佟响觉得刨根问底是真讨厌起来。匆匆说这三个字,把杨以岳打断了。

“还好……”杨以岳听见他横插进来的这三个字,便知晓他的意思,顺着说了这句宽心的话,“你不用……唔!”

猜到会被吻,没猜到这么快,杨以岳微微偏头平静地回吻佟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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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佟响挑剔,这个吻确实没什么**,都是轻轻地动作,生怕把对方吓走了一般,心底里也没有管不住的野火苗子越撩越高……

这吻流连未断的原因最大可能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以前在部队,训练完毕人要累死的时候还有一个环节叫讲评总结。今日得失都要在这个时候说的清清楚楚,错的批评改正,对的保持发扬,未达成的讨论改进……这优良传统像个蛊苗一样种在了佟响身上,遇到杨以岳却是忘记了。

原先是自己哭着闹着要把真心真情献给小杨总的,觉得小杨总不愿意,死缠烂打起来,到现在贪恋和他日日相伴,哄他开心,逗他生气,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烫洗叠衣裳,倒是忘了心和心碰在一起是要变化的……

宝贝妹妹说「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爬上小杨总床的人」,小杨总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自己破了「不想说」的规矩……

由于没有及时的将自己和杨以岳之间的事情拿来讲评总结,佟响觉得是不是胜利的红旗已经插在高地,而自己却抱着欢快小日子一点儿没发现……

抱紧杨以岳,一来佟响觉得这么久没有把他喂得胖一点有些失败,二来想着自己说了这话恐怕要被打,得先防着点儿……

唇瓣沿着面颊往后移,舔舔杨以岳柔软的耳根,佟响半带着试探的语气道:“小杨总,是不是要给我抬位份了?”

刚一说完,就被发丝扫了脸,佟响抬手摁住杨以岳的头,往自己的肩窝里摁,“我也不贪心的……啊!轻点!!上回才咬过这儿……”

——

“别害羞……”虽然肩膀上还挺疼,可佟响见着杨以岳变了脸就乐,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杨以岳上楼,跟着杨以岳进房间,跟着杨以岳坐到了床边,“香港女星、泰国王妃都有这个上位的路子,我当然也行,您可不许变脸……”

“正常说话。”杨以岳手上拿稳了的枕头举了一半又放下,看着没脸没皮的佟响,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告诉他心里话。

“我想你自由自在的,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不爱搭理我刨根问底你就骂两句,台词我都替你想好了,「自己什么身份清醒着些,再乱嚼舌根子,就发卖到楼馆里,叫你做个迎来送往的破烂货」……”佟响倒是没有上演技,这话平铺直述,一边说着还一边看着小杨总快要憋不住笑的模样,“笑吧,我戈壁滩上温柔的小太阳……”

说着低头往上亲吻了杨以岳,吻了便起身拉过椅子,端端正正坐在床边,也就是杨以岳的面前,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了约莫一厘米的高度,“杨以岳,有没有这么点的喜欢给我?”

“你心里有答案。”杨以岳指尖把枕头放到身后,偏头不去看佟响,也不想佟响看见自己快要烧红的脸。

“那这么多呢?”佟响两个手指间大约有五厘米的距离。

杨以岳瞄了一眼不说话。

“我心里有答案,你不用说。”佟响说完双手都用上在胸前伸展张开,双眼炯炯有神看着杨以岳,“这么多有没有?”

“人的心脏一般和他本人的拳头差不多,你没常识吗?”杨以岳明明看见了他晶亮的眼神却是要视而不见了。

“让我开心久一点……”佟响正正经经。

“就算有吧……”

“杨以岳,你也正经说话好不好?”佟响拖着凳子往杨以岳面前靠近了一点,看见他目光开始下垂要低头,先一步低头向上望着他。

“……”被逮住目光的杨以岳闭紧了嘴。

佟响笑望着他的同时,还捉住了他的手,“胡南丰说我们俩都好好说话不用猜的,他羡慕着呢……”

“我喜欢你……大概比你能想到的大小要多一些……”

“我现在可以抱你么?”佟响抬下巴想吻杨以岳。

“不行……”

“啊?!”

“你没洗澡……”

“一块儿洗、一块儿洗……”不吻了,直接扛人。

“啊?!放我下来,我已经洗过了,佟响响,你个混蛋……放手!”

“不怕浪费,我交得起水费,安心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