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欢迎下回再来！”李叔端着收起来的一摞碗筷, 回头看奖佟响和杨以岳要走，热情地招呼道。
整理桌椅的佟响还没有回话，杨以岳笑着应了一声, 愉快的模样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耀眼。让佟响一时失神，手上整理的动作慢掉了一拍。
再回神是杨以岳的目光望了过来，佟响再不管手里的桌椅了, 大踏步朝着他走过去。
“接下来是去哪儿转一转这样的安排吗？”杨以岳手臂上搭着自己的外套, 对于某个好好安排的人如此不上心有了些微意见。明明是他给自己编了个套子让自己钻的，这时候自己钻得高高兴兴了，他却慢了半拍。
“可得看您的时间, 您要是有事儿就不安排了……”佟响伸手拿了杨以岳手臂上挂着的外套，和他并排走起来。
从院门出来, 走上热闹的学院路, 路灯和招牌的灯光一并投在两个人的身上，影子被拉扯得老长。四周围的熙来攘往仿佛并不能进入两个人的眼里, 杨以岳目光落在佟响地上的影子上, 佟响的目光放在杨以岳耳后脖颈上微微翘起的发脚上……
刚才的话头在静静往外走的路上就丢了，却也没有人在意。
之前偷偷起的心思, 想着试一试什么的, 佟响这时候不想了。有时候, 有些事情，心里有意便可, 不一定都要有个言说。
杨以岳走, 佟响便陪着。
杨以岳不说，佟响便也不试探这一步。
——
三十年名头的醪糟冰粉店, 如意姐说佟响的夏日最爱, 走过热闹排队的人群, 杨以岳停了步，瞄了一眼欧体手书的冰粉店招牌，眼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看着佟响。
佟响没说话，只看着杨以岳，眼角也是一抹玩味的笑。
杨以岳便抬步往前走，佟响紧了两步和他并排着也往前走。
休憩一新添了饮品部的培根书店，如意姐说佟响打小在那儿蹭书看，老板娘都有在泡桐树下给他设专座儿。书店外面，泡桐树下简约设计的桌椅上，三三两两坐着读者。最靠老泡桐树干的座位还空着……
杨以岳又停下了脚步，大大方方看了一眼那个空座位，还是那抹玩味的笑挂着又看佟响。
佟响这时候的笑从眼角蔓延到嘴角了，可他还是没有说话，单看着杨以岳。
杨以岳迎着他的目光又抬步走，佟响又跟上和他继续并排走。
雷神网咖正店在二楼，一楼门厅做成了洞穴的样式，红绿光交错闪烁，光怪陆离。
伸手勾住了杨以岳的臂弯，佟响凑上去在他耳边说：“走过了……”
顿了脚步，杨以岳偏头瞧他，那抹玩味的笑终于散了，丹凤眼含笑斜睨过来，“什么走过了？”
“你找的那个……走过了。”佟响勾着他的臂弯带着他转身，面向二楼上一排透着灯光的雷神网咖大窗户，抬另一只手指过那二楼，“找星星网吧是吧？早改头换面了，怕您找不着，提醒一声……”
杨以岳望了一眼整个二楼六七个店面宽广的雷神网咖，“这名字不如星星网吧质朴。”
“我要是说怀念小时候在星星网吧吹着电风扇玩游戏的日子，您会不会买下来给我修旧如旧？”佟响对于直播间里谁才是小杨总很有兴趣了，能把佟如意女士所有的絮絮叨叨都听进心里，应该在榜上。
“嗯，这种千金博一笑的事情不符合经济规律，那你说说红梅串串现在搬到哪儿去了吧？”杨以岳也不藏着掖着了，光是看灯光招牌，找得眼睛痛。
“红梅姐做火锅底料不开店了。”佟响顺着杨以岳的臂弯手掌往下，握住了杨以岳的手指尖，“榜一大哥是你？”
“不是。”杨以岳笑着摇头。
“完了……那得是追求我妈很多年的孙老师了……”佟响叹气，“就你觉得当榜一大哥也不符合经济规律是吧？”
“你想说的就没有正经话了？”杨以岳挺喜欢佟响现在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他理解为被自己拆穿小心思之后的厚脸皮也绷不住。
“说出来那就没正经了。”佟响牵着杨以岳往前走，“欢语糕点还在，请你吃他们家的纸杯蛋糕……”
“满意没？”杨以岳觉得自己应该不是会因为一个纸杯蛋糕就被收买的人，可是听见他这样说以后，心里便有了蛋糕的香甜。瞧着佟响面上没有绷着，问得可是直接了。
“满意。”佟响松了手，搂住了杨以岳的肩膀，“比有些人许愿一辈子什么的带劲。”
“佟黛玉……”杨以岳给佟姨娘换了名字。
“哎……”佟响回答得挺脆生，“小杨总您示下。”
“我心里有你，现在正式通知你了。”杨以岳推开了佟响搂着自己的肩膀，和他目光对上，丹凤眼里的冷清起了来，“不用试探，也不用想着怎么提高我的客户体验度，你做得很好，保持住。”话说完的时候，手掌推上佟响的肩膀，“我累了，回家。”
最后的这句话，杨以岳低头说的。
佟响自然是看明白什么意思了，对于佟响的试探和为什么要试探，杨以岳心中都是清楚的。
被叫黛玉，自然是说自己心思细心眼多，看见胡南丰和林中宵大大方方动了心眼。
跟着自己来一趟学院路吃了下岗夫妻面，听了许多老街坊的聊天，自然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试探，或者对小杨总来说也是自己对他们关系的僭越……
也不愧是小杨总，没有半点委婉的直接就承认了，但是所有的话加起来的正确翻译应该是：“我心里有些喜欢你，远没有到胡南丰和林中宵他们那样厮守终身的程度，现在这样就好，以及你想要知道的我明白告知你，最后不准再往我这里刺探任何的事情……”
佟响之前就表示过，猜心思不难的，特别是对上小杨总的性子，更是没有一点儿难度。
“好，回家。”佟响笑容奉上，刚才的事情仿佛已经消化完成，“先买纸杯蛋糕，巧克力味的纸杯蛋糕最好吃，放草莓的也不错……”
——
芳草心的停车场依旧明亮。
看着熟悉的停车场，杨以岳有种被报复了的感觉。在发现佟响把车子往出城方向开的的时候，杨以岳才恨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他说回家，是默认了如意花店，结果佟响一路飞车送到了芳草心……
“终于到了……”佟响感叹，这是他第一次把杨以岳送回芳草心，心里对杨以岳每天通勤这么远上班表示了佩服。
推开车门，杨以岳刚要起身，手被从前排转身探头过来的人捉住，“我送你进去？”
“不用……”杨以岳挣脱他的手，淡淡说：“明早准时来。”
“我错了。”佟响又捉住了杨以岳的手，“我是不是会错意了？”
“会错什么意？”杨以岳明明知道佟响说什么的，偏不如他的心愿。
“我妈今晚上要回来……我……”佟响觉得自己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糊弄小杨总，当然，想糊弄小杨总难度太高了，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老实交代，“我妈并不太……知道……”
“应该是如意姐完全不知道孝顺好儿子喜欢男人。”杨以岳给佟响定了调。
“所以，你的意思果然是回花店……”佟响有些忧伤了。完了、完了……今天晚上连续开罪小杨总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捅了你的黛玉心。”杨以岳推开佟响握住自己的手，下了车。
“嗯……”佟响也赶紧跟着下了车，巴巴望着杨以岳说：“我在车里过夜好了，挺远的免得来回跑。”
“随你。”杨以岳往园子内去，脚步徐徐。
“会有点冷，借我个毯子可以吗？”佟响追了上去，“我跟你进去拿……”说完又牵住了杨以岳的手。
猛地停下了脚步，看着佟响牵着自己的手，杨以岳盯着他，顿了一小会儿说：“你妈今晚上会找孝顺儿子吗？”
“这个点儿了还没有电话，说明她应该不想找……”这句话说了佟响就笑了，“你介意我去拿毯子？”
“十分介意……”杨以岳低声说了这句，同时手腕上用力把佟响拽到了跟前，抬手摸摸他的唇，想了想后，吻了上去，在佟响要回吻的时候一把推开他，郑重道：“我只有一床毯子……”
——
一床毯子裹着两个人。
杨以岳累到有些睁不开眼睛，只伸手搂住佟响。佟响靠在杨以岳怀里，手上和他的交握住，已经睡了的模样。
努力睁眼看了一眼明亮灯光中都已经睡着的的佟响，杨以岳有些后悔在学院路上和佟响说的那些话了。
明明可以更加圆润的谈论的，却用了让他误会的这种方式。
杨以岳能承受佟响知道自己心里有他，却不能承受对佟响态度的没把握。
佟响对自己太模范了，就像他一开始到自己面前卖身讨价时候说的那样，要做就做行业翘楚，绝不浑水摸鱼。
今晚上的试探有可能是出于他敬业之余的安心，金主怕甩不掉金丝雀儿，那金丝雀儿也会怕金主动了真情很难缠……
今晚上的试探也有可能是之前讨论江奕这束白月光之后的又一场真情表露，那时的话是真，这是的试探也是真……
杨以岳没把握。
自己不愿和他说以前的旧事，他也不愿教自己知道他在重新查他父亲的事情……
模范交往的同时，都戴着自己执念的面具。
此时此刻，不适合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