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连延感受到了窒息的痛感,九九是舟舟跟苏梨的试管,他们没有……

舟舟在那之后不再搭理自己是因为愧疚,苏梨拿爱绑架着他的舟舟,舟舟看到这个日记的时候该是什么模样的啊……

傅连延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了墙上,血肉早已模糊,却没有停下,他的舟舟那时候该有多自责,他的舟舟那么善良……

可能把所有的罪责都自己揽下了,他那段时间干了什么,他在怨恨,怨恨他的小太阳为什么要变卦,为什么要突然不理他,为什么要分手。

傅连延看着那日记本,泪水不自觉涌了出来。

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傅泽清的电话。

“喂,父亲,你现在不应该正和江叔叔共进早餐吗?怎么把电话打过我这边来了。”官方调侃的腔调,但凡是任何一天,傅连延都要嫌弃一番,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没有精力去说这些了。

傅泽清见他没有说话,沉了沉眉,“出什么事了。”

“傅泽清,你这条命,老子要定了。”傅连延沙哑着嗓音淡淡说完,无力地挂断了电话。

“喂!喂!傅连延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喂!”嘟嘟的挂断音传来,傅泽清烦躁地把手机扔在桌上,过了几秒又站起了身。

助理适时拿着文件进了办公室,“总裁你去哪?”

“文件放着,公司还不会倒闭就不要来烦我。”说着傅连延直接出去,完全没有在意后面傻眼的助理。

而傅连延挂完电话后,挣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能倒下,他的舟舟还在医院,九九的伤势还不确定,他的舟舟会担心,会害怕,不行,他要去医院,他的舟舟需要他。

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担心受怕……他的舟舟,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江临舟心焦地等在病房外,里面有两三个护士给他的九九包扎,作为父亲,他不敢进去。

那被血浸湿的袖子……他不敢看,不敢看那手臂上到底有多少触目惊心的伤口,事情,怎么就能变成这样。

江临舟虚弱地跪在了门前,“对不起……九九、苏梨姐,对不起,都是,都是我……”

江临舟自我厌弃着,要不是他苏梨姐姐不会得抑郁症,要不是他,九九不会看到日记本,要不是他,他们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都怪他,都怪他,“江临舟,你怎么不去死啊!”四十岁的男人在病房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傅连延踉踉跄跄地找来的时候就看着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跪在病房门前,无助地哭着,舟舟醒来的这几个月给了他错觉。

一个觉得舟舟冷漠坚强的错觉……

“舟舟,”傅连延呢喃,他知道对方现在有多恨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可是,他的舟舟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

阴影打下来的那一刻,江临舟正好抬头,脸上还挂着泪,苦笑到,“傅总,你,满不满意,啊?哈哈哈!”

刚刚哭得有多悲戚,现在笑得就有多张狂,他大声质问,“傅连延,满不满意!”

傅连延半跪在江临舟面前,对视着他舟舟的眼睛,抬手想要擦他的眼泪,江临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手,对着虎口狠狠咬了下去。

傅连延眉头都没有皱,伸出另一只手抚慰着对方的发丝,“对不起……”

三个字一出,江临舟啃咬的动作突然停下,却没有放开那手,刚收回去的眼泪此刻又迸发了出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也要这么对我……”

“对不起,舟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不起……”

回应他愧疚的只有江临舟的哭声,不同于刚刚的发泄,此刻的江临舟褪去刚刚的强势,只留下一副躯壳,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哭泣工具。

傅连延一直陪着他,后面伸手触碰,他的舟舟估计是真的累了,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任由他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江九只知道自己沉沉地睡了一觉,睡了好久好久,如果可以,他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起来。

睁眼起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凌晨四点,看着趴在自己床边的爸爸,江九鼻头一酸,眼眶立马染上了泪。

“爸爸,”江九小声地喊着对方,他只是想喊对方一句,但没想到江临舟直接从睡梦中惊起。

走廊外的灯渗透进来,江临舟看见了他宝贝那苍白的脸,心下满是心疼,把手放在了那小脸上,“不舒服吗?要不要爸爸叫医生?”

江九懂事地摇了摇头,“爸爸,你去休息吧……”

江临舟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江九顿了顿,“爸爸,我想自己呆一会。”

“……好,”估计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江临舟缓步离开。

“爸爸。”

“啊!”江九一叫他,先前慢动作的人迅速转过身,“怎么了吗九九,要爸爸陪着吗?”

“不用,”

“啊,哦,”江临舟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江九抿着唇,二人之间不知道出现了什么隔阂。

“爸爸,你……爱妈妈吗?”江九试探性地问到,这一次江临舟沉默了,江九又问,“那爸爸还喜欢傅叔叔吗?”

江临舟迅速抬头,对上了九九清澈的眼睛,努努嘴,说不出话,江九想他知道答案了,“怎么办,妈妈最讨厌同性恋了,可我们两个……都是。”

说完把被子抬起捂住了自己的头,闷闷地声音想起,“爸爸回去吧,九九需要休息。”

“嗯,”江临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病房,门外同样二十个小时没有合过眼的傅连延坐在凳子上小憩,他估计也被折腾得惨了。

江临舟走过看着那受伤的手,鬼使神差地蹲了下去,吻了吻,一滴泪砸在了自己的脸上,江临舟不敢抬头。

“舟舟,看看我好不好?”磁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江临舟把头低得更低了。

傅连延早就听到了动静,他根本没睡下,他怎么睡得下,一想到他的舟舟承受了那么多,他怎么睡得下去。

他想看看对方的反应,他想过一万种可能,甚至就算他的舟舟拿刀插入他的胸口他都觉得正常,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舟舟会在他面前跪下来,颤抖着唇吻着他的伤口。

这样的人,怎么不会爱……可那低着的头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的舟舟还在自责。

苏梨死了十八年了,他的舟舟还没有原谅自己,从发现那本日记本到现在,他的舟舟一直都在自责中度过。

傅连延把手放在对方头上的那一刻,江临舟才缓缓开口,“傅连延,你怎么……这么坏啊?我的九九,再也回不去了。”

从刚刚的对话中他就知道,自己的宝贝再也不是当初那么无忧无虑了,他和自己之前升起了一块厚重的隔阂,任凭他怎么搬都搬不动……

他的宝贝,以后再也不会跟他向从前那样了。

“你为什么老是要把我身边的都抢走啊,公司就算了,可是九九是我的孩子。”江临舟隐忍着泪,好像此刻就是单纯地陈述。

可傅连延是最理解他的,当然听出了语气中的颤音,心疼得不得了,“对不起……舟舟。”

江临舟把头埋在对方的膝盖上,疲惫地靠着,傅连延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干裂的唇瓣一下一下地撕磨着对方的脸蛋。

怀里的人仍旧小声啜泣着,声音回**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间,傅连延沉着一双黑眸。

江九一周没有去学校,闫陈就找了他一周,最后从谢洋他们口中得知九九休学了,闫陈又找上了傅连延。

拳馆里,傅连延烦躁地打着沙袋,闫陈手上还打着石膏,在一旁站着。

“傅连延,九九呢!”

“说了几遍了老子不知道,脑子不好使是不是!”

“不可能!你怎么会不知道!”闫陈说着冲上去把人压倒在地,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伤,“告诉我,他在哪!”

傅连延原本想要发脾气,可看到对方通红的眼睛忍住了,“舟舟带走了,你不用找了,”说完又补了一句,“九九同意的,你们……没戏了……”

傅连延都做好被这臭小子揍得准备了,结果闫陈却松开了他,站了起来,“真的……九九同意的?”

“我没必要骗你。”傅连延淡定地说到。

闫陈朝着边上一扇带着猫眼的门走了过去,目光执着又小心问了一句,“真的是,九九同意的吗?”

这句话不知道问的是谁,总之门后面的江九已经泣不成声了,江临舟抱着他小声说到,“九九乖,要是伤心我们就出去好不好?爸爸只要你平安就好,不管跟谁在一起,都可以,好不好?”

江临舟到底不舍得自己的儿子吃苦,抬手就要开门,被江九一把拦住。

“爸爸,别……别,”江九压抑着哭声,生怕门外的人有所警觉。

江临舟心揪着疼,门外的场景也没有好到哪去,闫陈能感觉到他的九九就在门后看着他,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愿意出来。

“九九他,有说什么吗?”闫陈说话也没有看傅连延,反而又朝门那边走了几步。

“有,他让你忘了他。”傅连延淡淡地说到,闫陈的灵敏程度不亚于他,说不定早就看出门后面有人了,但至于为什么不捅破……

闫陈把手贴在了门上,对着里面的人说到,“好,我尊重你。”

里面的江九听了这话直接虚弱地跪在了门后,强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闫陈走得很干脆,一路到底,没有回头。江九等人走后终于哭出了声,“爸爸,我是不是很坏,我为什么要招惹闫哥啊?”

说完捂住了心脏,“好疼啊……”

“宝贝,乖,爸爸已经给你请了最好的医生了,到时候就不会痛了。”江临舟如是安慰。

江九突然挣开江临舟的怀抱,跑到洗手间干呕了起来,江临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一抽一抽的。

傅连延走了过去,“医生我已经联系好了,下午你就带九九走吧。”

江临舟看了他一眼,傅连延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还在怨我,你们父子两这样都是因为我,舟舟,我会补偿你的。”

“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就去找你们……”

江临舟没有应他,淡淡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