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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断山眼神开始涣散,他无力的椅靠在墙壁上。

生命似乎离他如此近,又似乎离他无限遥远。

卟。。。。。。

一声沉重的闷响传来。

女人并没有杀掉李断山,因为他已经被吓得双膝酸软,一屁股瘫坐在地。

女人的手掌完全插进墙壁内,坚硬的砖石和水泥并没有能阻止住它的破坏,能够屹立百年的建筑就被这看似血肉之躯的手掌摧枯拉朽般戳出一个大洞。

李断山,李断山。。。。。。

张一诺急促地吼叫着:跑啊,赶紧跑啊。

李断山置若罔闻,仍呆若木鸡地坐在那,双眼空洞无神。

张一诺调转枪头,把这步枪当棍子用,抬腿就要冲过去给那女人的后脑勺儿狠狠来上一下。

可是他刚走了半步就马上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女人的手还插在墙壁里并未拿出来,女人此时没有丝毫要伤害李断山的行为,她就这样站在那,一动不动。

如果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女人那眼中本如鲨鱼般嗜血的眼神早已不见,现如今呈现出来的则是比大海还要宽广,比蜜糖还要甜蜜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一个残暴不堪嗜血如命,已经算不上人类的人类变得如此温柔恬静。

这种感情,叫做母爱。

女人盯着墙壁上的照片发呆,那被拉长如猫样的瞳孔渐渐变得圆润,两行赤红的血泪由眼中流淌出来,在那布满细密鳞片的脸上画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线。

那照片就是张一诺进来时在地上捡起挂在墙上的,里面有一对母子,张一诺初见这个女人的时候就觉得格外眼熟,原来它就是照片中的女子,也不知那照片中的男孩现在是否安好。

老天就是这样,他从来没有公平过,本已支离破碎的家庭,现在又要经历如此惨剧。

李断山,李断山

张一诺轻声喝道。

李断山仍然像丢了魂似的坐在原地。

王富贵见识了女人的能耐后,已知道事有蹊跷,他小声问道:跑吧

跑跑了李断山怎么办

张一诺皱眉说道。

怎么你们俩有基情

王富贵继而好奇地问道。

闭嘴。

张一诺喝斥一声,缓慢的向女人移动。

啊。。。。。。

突然一声尖叫直破云霄,在空旷的屋内久久回**,刺耳的分贝震得玻璃直颤。

只见李断山坐在地上两腿不停踢蹬,扯着嗓子大声尖叫起来,这小子看似柔弱,但是气息悠长,这一声叫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王富贵那眯缝的三角眼睁得跟泡儿似的,战战兢兢地说道:这西贝化,吓死我了,这就是海豚音吧

咔喇喇

被李断山惊到的不只是王富贵,还有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女人被这声尖叫惊醒,眼中那柔和的神采消失不见。她把手从墙壁内抽了出,带出来的碎石块和土沫子扑落在李断山脑袋上。

李断山这一声尖叫,好像把自己的胆怯和负面情绪都随着叫声喊了出去,他扑愣扑愣连滚带爬地从女人身边滚了出来。

怎么办李断山来到张一诺二人身边,抽着鼻子,委屈的问道。

那原本精致的小脸儿吓得青里透着紫,两道鼻血像八字胡似的挂在嘴边。

不知道。。。。。。

王富贵晃悠着大脑袋嗡声嗡气的说道。

女人已被惊醒,重新变回了杀人如麻的猎手,而它的猎物,就是张一诺三人。

它将嘴巴张开到人类无法做到的角度,连嗓子眼儿都看得清清楚楚。

女人似乎开始慢慢掌握了自己体内的这股邪恶力量,她纤细白嫩的脚趾变得像鹰爪般长出坚硬的勾状指甲,鳞片快速覆盖上它的脚面和身体各个部分。

它身体前倾,后背微微弓起,双腿肌肉鼓动,借助腿上得来的强大推动力,像一只矫捷的猎豹般扑向三人。

张一诺三人迅速散开,躲避着女人的追捕。

跑跑跑,快跑快跑。

张一诺大声喊道,脚下也没闲着,快速向门口跑去。

与此同时王富贵却被女人缠住了,在女人的利爪下险象环生。

张一诺站在门口,他已能感受到屋外晚风中那诱人的味道,是自由的味道。

你妹啊

张一诺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害怕,他全身都在发抖。

但是当他要迈出门口那一刻时,脚下仿佛与地面生了根,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于是,他回来了。

张一诺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女人冲了过去,他顺手抄起一把实木制成的椅子,抡圆了胳膊猛地砸向女人。

呜。。。。。。嗡。。。。。。

椅子划破空气阻力,带起震人心肺的呼啸声重重地砸在了女人后背上。椅子瞬间支离破碎,断裂的木块带着爆音声激射在墙壁上。

女人被巨大的力量砸翻在地。

张一诺两条手臂被震得发麻,他撒丫子转身就跑,嘴里大声喊叫道:跑跑跑,快跑快跑。

张一诺来到门口,发现只有王富贵跟在自己身后,而李断山则抽着两管鼻血,站在沙发边上瑟瑟发抖。女人此时已站起身来,皱起鼻子像警犬似的在空中嗅了嗅,尖叫一声就扑向了李断山。

你妹啊

张一诺又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再次感受到了风中的味道,自由的味道

三个猎物和这个杀手在屋内开始了一场老鹰捉小鸡似的游击战,弄得屋内鸡飞狗跳。

当女人全神贯注追逐王富贵的时候,张一诺由它背后慢慢接近,抓准机会猛地一脚跺在了女人后腰上。

咔嚓

女人水蛇般的细腰里传来了清脆的骨裂声。

好样的。

险象环生的王富贵趴在地上对张一诺竖起大拇指,他以为这样应该就可让女人失去战斗力了,毕竟只要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人的腰椎断裂后他是不可能再继续活动的。

可是常识往往会害死人。

女人上身体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只稍微顿了顿,转身便向张一诺扑了过来。

张一诺脚尖用力,弓步上前,狠狠一拳打在它圆润的下巴上。

女人张开的大嘴被这一拳打得彻底歪掉,下巴几乎扭到了耳朵上,但她似乎并不知道疼痛,继续扑向张一诺。

张一诺双腿弯曲,重心下沉,躲过女人扑过来的手掌。在与女人错身的同时,他快速调整平衡,一脚蹬在女人的膝盖处。

女人被张一诺踹得身形晃动,但它就像是个不屈不挠的小强一样,很快重又扑了上来。

长年的刻苦锻炼和自幼习武带来的好处此时彰显而出。张一诺身手矫健,灵活的围着女人不停击打。

张一诺不知道打了多少拳,踢了多少脚,他只觉得自己动作越来越慢,身体开始变得沉重无比。

王富贵发现女人被张一诺牵制住,一时半刻并不能分身对付自己,他挪动脚步慢慢向门口移动。当他距离出路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却迟疑了下来,眉头皱了皱似乎想起了什么,铮亮的脑门泌出一层汗水,他重重叹了口气又无声无息的向屋内走来。

他也闻到了风中的味道,自由的味道。。。。。。

张一诺汗透如浆呼吸沉重,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可是凭借女人的速度他们三人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难道真的要死在这张一诺不甘心,他是一个性格坚韧无比的人,他绝不允许自己放弃。

女人双腿用力跃身到半空中,像老鹰戏虐兔子般,由上而下扑向张一诺。

开。

张一诺紧咬牙根,双眼精光爆射,口腔内弥散出血腥味道。

他大吼一声,身体如陀螺般旋转,他上身下沉,头部几乎碰到地面,腰腹带动大腿大腿带动小腿。一个近似一百八十度的侧踹狠狠地蹬在半空中女人的胸口处。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的骨裂声传来,女人被张一诺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只见它胸口凹陷,不知被踢断了多少根肋骨。

张一诺站在原地大口喘吸,空气被顺利带进体内,氧气随着血液流动滋润着身体,让他稍感舒适。

然而躺在地上的女人如同打了兴奋剂的猴子一般,腾地一身又蹦了起来。

有完没完了。

张一诺体若筛糠,不敢相信地说道。

咯。。。。。吼。。。。。。

女人对着张一诺大吼一声,墨绿色的粘稠**喷了张一诺满身满脸都是,伴随着这声怒吼而来的是不可预知的恐惧。

只见女人被打歪的下巴慢慢恢复了正常,那向内弯曲的脚踝也舒展开来,而刚刚被张一诺踢得深陷的胸口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充起来。

张一诺感到自己的牙齿在互相撞击,指尖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他喉结耸动,慢慢吞咽着口水,双脚在不知不觉中向后退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个女人我干不了。。。。。。

张一诺沉声说道。

那我更干不了。。。。。。

李断山站在远处,满脸挂着泪痕,边哭边说道。

张一诺摇头苦笑,他心中想到很多事,爷爷慈祥的笑容,父母离奇的惨案,小时候暗恋过的邻家小女孩,她是个胆小又柔弱的女孩,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出落得更加漂亮。

一幕幕光影闪过自己眼前,张一诺从不知道自己还记得这么多,现在这些画面却像被沉封在箱底的日记,一页一页被翻开,虽然布满了岁月的尘埃,但却每一笔每一画都清晰无比了然于胸。

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张一诺突然觉得身体内似乎有一道暖流由腹部缓缓散开,充斥着四肢百骸,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有着用不完的力量,他能轻易捏碎这个怪物的脑袋。

张一诺紧握着拳头,手臂上肌肉条条贲起,脖颈上筋络像根根蚯蚓般不停扭动,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膛将这个男人托得像铁塔一样坚强。他面目狰狞,如同一只从地狱走来的恶魔般狠狠地说道:拳头打烂了我就用脚踢死你,脚踢断了我就用牙咬死你,牙齿咬碎了我就化成厉鬼来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张一诺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女人,一步一步的向它靠近。

就在这时,王富贵脸上的横肉不停抖动,他快速跑到女人面前。

你干什么快躲开,你不想活了。

张一诺血灌瞳孔,怒声吼道。

但是王富贵似乎没听见,又像是吓傻了一样,仍就站在那。

女人张开血盆大口猛的扑向面前的王富贵。

王富贵突然将一个小木头框举在自己头顶,像一个给皇上进贡的小太监,低着头瑟瑟发抖。

女人嘶吼的声音嘎然而止,布满鳞片的双手垂在两侧,那疯狂暴虐的眼眸又重新恢复了温柔。

王富贵趁着张一诺和它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从墙上拿下了这幅照片,他在临阵脱逃的那一刻想到了女人刚才看着照片时的反应。王富贵觉得反正打也打不过,不如试试,兴许能有转机呢。没想到让他歪打正着的给蒙对了,这个女人看到照片后还真的平静了下来。

王富贵偷偷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发现这个女人又变成了傻呆笨。他舔着自己发干的嘴唇,拿着照片慢慢向后退,而女人就像被喂了迷药的失足少女,乖乖地跟在王富贵身后。王富贵把女人引到墙边处,将照片重新挂在墙上。

女人呆呆的站在那,盯着照片纹丝不动。

王富贵退回到张一诺身边低声问道。

咳。。。。。。

张一诺干咳了两声,好像刚才那些豪言壮语都不是他说的一般,他快速捡起那爱好和平的步枪和那乌漆抹黑的飞盘。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嘴里小声说道:撤,老子改天在收拾她。

东边泛起了鱼肚白,初日破苍烟,万物初醒时,破晓的夏季让人心醉。树枝上挂着晶莹的露珠,雾气里带着青草的芳香,几颗残星忽隐若现。

这是一座公园,凉亭假山泉水池,精致的小桥搭建在池边,树木栽种得井井有条,嫩绿色的草地环绕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无处不体现出心旷神怡的景色。

四处轰炸的飞盘并没有完全破坏公园的景色。给这座残破不堪的城市留下这处世外桃源。

但是有三个人破坏了这如画的初晨,他们衣衫褴褛,满身青肿,像狗一样伸着舌头趴在地上。

这三个人就是张一诺王富贵和李断山,他们从小楼里出来后就像无头苍蝇似的开始发足狂奔。当跑到这个小公园的时候实在是没力气了,他们从半夜一直跑到现在,可见三人对那怪物害怕到何种程度。

那女人到底是什么呀

李断山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地问道。

不道。

王富贵闭着眼睛吐出两个字。

张一诺慢慢活动着身体,休息一会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累,反而很精神。自己虽然坚持锻炼,身体素质一直不错,但要是以前他有这么大的活动量,那也早就累得喘不上气了。

我知道,我在学校见过。

张一诺用力地摇了摇头,把这些奇怪的念头甩出脑袋。

啥你在学校见过,你学的是啥专业啊成天和这玩意儿打交道

神经大条的王富贵很明显又想歪了。

张一诺翻了个白眼,没功夫和他扯淡。

张一诺坐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将自己在学校内的遭遇和二人详细说了一遍。

我了个乖乖,太恐怖了吧。

听完之后,王富贵满脸敬佩的说道:大哥,您这身手还真不是盖的哈,怪不得当初那伙儿太子党让你给好顿收拾了一番。

就是。

李断山低着头羞答答的说道:要不是刚才那女人天赋异禀,啊不对不对,它是变异的怪物。要不然大哥你早把它打趴下了。

不行的,人力终究是有限的,就算你练过几年功夫,现在也是毫无用处。你用尽全力打它一百拳,它也没有损伤,但是它打中你一下,你就要向祖国说拜拜了。

张一诺有些沮丧的说道。

王富贵突然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抬头45度角仰望天空,仿佛一只归巢的倦鸟,一位隐居的老哲人,他慢慢的低声吟着: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最伟大

张一诺二人傻呆呆地摇了摇头。

王富贵突然转过头,像是看透了生命意义的僧侣一样点头说道:是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