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音现在的工作是做影视博主,收入其实挺一般。

一是她现在生活没多少压力,自然不爱恰烂饭,二是这个方向的可变现能力一般,哪怕有几万粉丝也就那样。

不过喜欢是第一动力,她仍旧每天在账号上更新,比经营咖啡店都积极。

当然,有客人来,还是得好好接待。

临近中午,一对母女结伴而来。

女儿约莫十六七年纪的样子,一进来就先问道:“有午饭吗?”

宋知音摇头说:“不好意思,我们只有咖啡和甜品,可以先看一下菜单。”

小姑娘仰着头看,失望撇撇嘴,但朝外一看大太阳,说:“那我们能点喝的,叫外卖来吃吗?”

空调多吹几个人更环保,店里反正没客人,宋知音道:“可以,不要螺蛳粉这种就行。”

母女俩就这么坐下来,点了两杯柠檬茶。

大夏天的,就这个销量最好,点外卖的人还不少,宋知音有时候自己也喝。

她捶着柠檬,冰块不要钱似的往里加,重复着最机械的动作,最后满意地倒进杯子里。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唯二的客人对坐着玩手机也不说话,但宋知音上完饮料,还是把电视的声音调小,然后琢磨着自己中午吃什么。

新桥是小地方,好吃的店就那几家,她看来看去最终还是选择酸辣粉,晃着腿等送餐。

那边的母女俩的外卖来得早,披萨的香味四溢。

饭还是别人锅里的香,宋知音顿时有些后悔起来,心想自己晚上也要吃。

她现在惦记着的,楼上正好也在吃。

舞蹈班的面积并不大,为方便家长们等待,在前台左手边的位置摆着桌椅。

这会是午休时分,大门一关,又变成赵旭宁兄妹的用餐空间。

赵旭宁早上两节课,每节一个半小时,上四十五分钟休息十分钟,可以说喘口闲气的时间都没有,因此他连话都懒得说,就狼吞虎咽吃掉半个披萨。

赵如静只觉得他怪不容易的,说:“难怪家长都要送孩子去体验工作的辛苦。”

赵旭宁差点没被噎死,说:“你辛苦什么了?”

用摸鱼两个字形容都是客气的,是明明白白薅光资本主义的所有羊毛。

赵如静一瞬间有些心虚,转而说:“哥,你在发光你知道吗?”

赵旭宁点点头说:“那可不,我就是你的神父。”

堪称有求必应。

赵如静立刻做祈祷状说:“神父,你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人不能凭热爱坚持着,赵旭宁纠正说:“我是为了钱。”

他每天五节课,每堂收费七十块,几乎都是八个学生满员,一暑假下来能挣十来万。

这笔账,谁都能替他算出来,赵如静更不例外。

但是她更知道内里,说:“妈差点打断你的腿,你都要去学跳舞。”

赵旭宁头回跳街舞,是初一那年的元旦晚会被老师抓壮丁,自此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在新桥这样的小地方,艺术生很少见,在父母眼里就是不务正业,一门心思还是想让他学好文化。

然而赵旭宁骨子里就带倔,越打越逆反,最后还是父母拗不过。

不过他考艺术类学校都没上,最后只录取到省师大的舞蹈专业,让长辈们高兴得放鞭炮。

阴差阳错,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赵旭宁道:“我现在要是穷困潦倒,兴许不那么喜欢了。”

他运气好,就业时走出最对的一步。

大人就是这么爱讲现实,赵如静瞪哥哥一眼说:“你点我呢是吧?”

她学的是国际关系,往外头一讲,大家都不知道能干嘛,父母总怕她好端端的大学上出来就家里蹲。

赵旭宁可没有这个意思,毕竟他自己念的就是在县城里接受度比较小的专业,因此说:“反正饿不着你。”

赵如静嬉皮笑脸道:“哥,你身上的光都快把我的眼睛刺瞎了。”

赵旭宁给她一个白眼,快速解决午饭说:“我睡一会。”

他摊开折叠床往上一躺,很快就是匀称的呼吸声。

赵如静收拾好桌子,把灯一关,玩手机就觉得有点不方便,想想还是到楼下去。

咖啡店明亮又宽敞,就是空气里还残留着熟悉的香味。

她道:“姐,你中午也吃的披萨啊?”

此时店里没有客人,宋知音看剧就格外投入。

她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猛地站起来说:“没有,吃的酸辣粉。”

怪哉,赵如静只当自己的嗅觉出问题。

她道:“好吃吗?”

宋知音是老客户,点点头说:“还不错,下回你可以试试。”

赵如静在心里记下来,看着菜单说:“我喝柠檬茶。”

她对宋知音有点好奇,忍不住搭讪道:“姐,你怎么会想到把店开在这?”

宋知音本来也不想的,搅拌着糖浆说:“铺子是我爸买的,租不出去。”

每个月要还五千块钱贷款,她现在用着虽然不用钱,好歹算是有用武之地。

赵如静心想花钱买这儿,现在看来简直是冤大头,毕竟价钱真不便宜。

但当时小区开售的时候可是很热闹,入住率也不低,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商业老是发展不起来。

不过她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这巷子委实是太深,反正宋知音没见过几个人闻着味来,倒是最近托楼上暑假班的福,生意有个飞跃。

她道:“这不就有个你来了。”

赵如静一下子觉得自己是重要客人,索性拉过椅子坐在取餐台前说:“那我得在这镇镇。”

宋知音其实挺爱聊天的,就是跟她讲话,既没有办法控制对赵旭宁近况的好奇,又不得不尽量避开这个话题。

不过赵如静可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过会自然提到说:“快两点我就得上去。”

宋知音总不能假装没听见,问道:“两点上到几点啊?”

下午也是两节课,赵如静想起来都替她哥觉得累,说:“五点半,暑假学生很多。”

舞蹈班的名声远扬,宋知音不是第一天知道,连她外甥陈瑞博都上过一年。

她道:“人多也是件好事。”

这倒是,赵如静点点头,碎碎叨叨又说着别的话。

看得出来,她很活泼,还带着点涉世未深的天真,话语中一点都不设防,大剌剌的。

宋知音从中拼凑出赵旭宁这几年的生活来。

他没有女朋友,在县里和市里都有房,刚买的新车,就是没怎么开过就被妹妹撞了,平常也没什么不良嗜好,烟不抽酒不喝的,还热爱锻炼。

说真的,如果这个人不叫赵旭宁的话,宋知音都想问问人家要不要跟她见个面。

但她既然知道是,就给不出任何评价性的语言。

搞得赵如静挺失落的,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索性大方问道:“姐,你有男朋友吗?”

宋知音觉得自己好像品出她的意思来,说:“暂时还不想找。”

这要搁大人身上,肯定百折不饶说“都几岁了还不急”,但赵如静不是这种个性,心中暗自惋惜道:“一个人也挺好的。”

到底年纪不大,遮掩得不够好。

宋知音只当没看出来,瞥一眼挂钟说:“蛋糕现在给你打包还是?”

赵如静双手合十道:“我能拿盘子上去吃吗?想拍个照,又环保。”

宋知音毫不介意,还给她拿个托盘说:“这样稳当点。”

赵如静走得很小心,到舞蹈班用手肘顶开门道:“大郎,吃点心了。”

赵旭宁在收折叠床,头也不回道:“去哪了?”

赵如静的声音雀跃道:“楼下跟美女姐姐贴贴。”

贴贴?又是这种怪话。

赵旭宁道:“少讲些网络用语。”

明明学艺术的都是潮人居多,偏偏哥哥总是这样爱教训人。

赵如静撇撇嘴说:“我本来还想给你做个媒,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做媒?赵旭宁难得没把小毯子团起来,细细地叠着说:“什么媒?”

赵如静已经坐下来率先吃着蛋糕,漫不经心道:“就美女姐姐啊,不过人家暂时不想谈恋爱。”

她还觉得缘分怪好的,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

暂时不想,那就意味着没有男朋友,赵旭宁莫名松口气,继而自嘲想,其实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还是把毯子扔进柜子里,三两口吃掉蛋糕,站起来动动手脚做上课准备。

只有赵如静细嚼慢咽,还饶有兴致地研究盘子说:“人美,眼光也好,昨天跟今天的盘子都好看。”

赵旭宁扫一眼,心想人的喜好果然能延续很多年,宋知音以前买本子包书皮都专挑这种花色。

他道:“喜欢你就买。”

那年他没能光明正大用同样的东西,今时今日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