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旭宁再想逃脱, 表哥的婚礼也得准时出席。

因为要做伴郎,他起得特别早,穿好西装就出门——走之前, 没忘记拍张照片给女朋友看。

宋知音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看到,对他穿正装的样子感到特别神奇。

毕竟赵旭宁平常都是衣着宽松, 怎么上课方便怎么来。

连他自己都觉得哪哪都不得劲,对着一切可以反光的地方左右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郎。

李丽琴为外甥的终生大事忙碌之余,路过的时候在儿子背上拍一下说:“头发乱一点,你又不是主角。”

赵旭宁的头发一根根竖得分明,想乱都没空间, 有些无奈道:“就说别让我来。”

讲句不客气的, 他这张脸往那一摆, 肯定喧宾夺主,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主家有仇呢。

就是李丽琴, 一开始也推脱过, 但娘家嫂子的盛情难却, 她只能替儿子应下来, 这会道:“你以为自己美,谁看你啊。”

真是正话反话都让她讲了,赵旭宁一时不知怎么答,正好听到叫出发,赶紧跟上。

接亲的队伍浩浩****,鞭炮不要钱似的放,快到女方家门口更甚。

空气中充斥着硝烟味,赵旭宁揉揉鼻子屏住呼吸, 随着队伍突破拦门的防线。

本地这方面的习俗比较少, 因为长辈们偏爱端庄, 倒是他给几个朋友做伴郎的时候,被整蛊得比较多。

像赵旭宁这样的性格,其实觉得简单比较好。

在这点上,他跟宋知音是有共识的,两个人甚至更愿意不办婚礼。

只是那样的话跟父母的斗争太漫长,长到七老八十估计都很难和解,因此他们早做好屈从于传统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想着用一种双方更能接受的仪式。

尤其是宋知音爱浪漫,喜欢那种小惊喜。

赵旭宁就一直琢磨着怎么制造,连参加别人的婚礼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赵如静也在提及这件喜事。

她是中午降落的飞机,一出来就看到宋知音,挥挥手道:“知音姐,我在这儿。”

即使叫的是自己的名字,宋知音还是不太敢认,她迟疑道:“你这个头发,疼吗?”

赵如静刚染的粉色,撩着头发道:“褪色的时候疼。”

但好看啊,况且她这辈子还没试过。

宋知音看着就疼,还闻见一点味道,说:“什么时候弄的啊?”

赵如静打算把全家吓一跳,挑眉说:“昨天早上考完试去的,八个小时才好。”

宋知音那点心动马上熄灭说:“好久,我坐不住。”

赵如静热络挽着她的手道:“你黑发特别好看。”

其中固然有一些客套的部分,但宋知音确实适合黑发,因为她长得颇有书卷气,涂大红色的口红都常常显得像为了生计被迫出来卖风尘的学生,总之风格不对。

因此她道:“你的粉也好看。”

赵家兄妹的五官都生得明艳,尤其是很知道自己优点的赵如静,任谁看只有漂亮二字。

她平常就喜欢打扮,说:“希望我妈也这么想。”

多数家长跟开明两个字压根没关系,宋知音大概可以猜出,好笑道:“难怪你下了机不急着回家。”

就惦记着约她去唱歌。

赵如静要是现在回,肯定得去外婆家过场子,估计会被亲戚们的口水淹没。

她可不想放假第一天就挨骂,说:“能拖一会算一会。”

宋知音现在在家点外卖还得背着人,给她支招道:“没事,就说你哥让你染的。”

虽然有点不靠谱,多少也算是个好主意。

赵如静嘻嘻笑道:“那我说你说的,我哥肯定能背锅。”

谁说的都没关系,宋知音道:“只要你张嘴,你哥就能答应。”

赵旭宁也疼妹妹。

赵如静心里也知道,就是嘀咕道:“他也有可能骂我。”

年纪不大,人挺老派,一直觉得染头发对身体不好。

其实宋知音也这么认为的,说:“有点伤头皮。”

这个措辞还是客气的,可赵如静实在是按捺不住,说:“再不疯就毕业了。”

她已经做好考公的准备,觉得要是运气好一次上岸,那真是一辈子跟这些花红柳绿的东西无缘。

宋知音想想也是,晃晃钥匙说:“走,玩去。”

两个人直奔市区,在热气蒸腾中吃火锅。

赵如静翻着手机看朋友圈道:“我哥有没有跟你提过我舅?”

赵旭宁哪里是这种性格的人,顶多说说父母的事情,毕竟他自己对其他长辈也不太清楚。

况且就是有,宋知音都要摇头说:“他你也知道的。”

这倒是,赵如静啧啧道:“他不知道八卦的美妙。”

又说:“我今天结婚的这个表哥是研究生毕业,我舅原来一直拿他打压我们。”

亲戚之间比较是个重头戏,一天天的简直没完没了,哪怕宋知音一直是父母炫耀的资本,对此也不是很高兴。

她道:“大人哦。”

本来嘛,只有大人没关系,架不住这位表哥也不讨人喜欢,赵如静撇撇嘴道:“一直说我是捡漏211,不如他的双非学校王牌专业。”

她当时确实踩线,学国际关系也实在非本人意愿,自己知道就业上差点意思,但被人这么讲还是不高兴。

宋知音可以理解,笑笑说:“你要是没选211,还是会讲。”

哪个决定都不免被议论。

赵如静自然知道,说:“反正特别以学历为豪,成天挂在嘴上,不过跟你肯定没法比。”

新桥有十年没出过考上清北的人,宋知音的成绩在这一亩三分地已经算是一骑绝尘。

但她见过厉害的人太多,只道:“其实什么学校都差不多。”

一派举重若轻的高手风范,赵如静沉默两秒道:“还说我哥艺术生不如读职专。”

居然有这种事情,宋知音咳嗽一声说:“那万一有机会遇见,我会发言几句的。”

赵如静没忍住笑出声道:“不能跟赵旭宁讲,不然他得意死了。”

尾巴估计要翘到天上去。

宋知音倒不否认自己在护犊子,一板一眼道:“学艺术也很辛苦的。”

赵如静适时为哥哥卖可怜说:“对啊,还没有人支持。”

即使是父母,也不过不得已而为之,妥协得不情不愿,在高考之前还企图让孩子改主意。

因为上一代的家长,尤其是新桥这样的小地方,并不把艺术当作正经事,每逢亲戚朋友们凑一块更是个大大的□□会。

要不是赵旭宁这几年过得还不错,至今都会是个反面教材。

不知怎么的,宋知音莫名其妙笑道:“那我们俩正好相反。”

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顺顺利利到工作,直到辞职回家之后,好像成了没法抵抗压力的失败者,哪怕是父母,偶尔也流露出一丝失望。

可人这一生只有成功的活法吗?或者说什么才叫成功?

讲的鸡汤一点,宋知音觉得自己想选的才是最好的,她也有做这个决定的能力。

只是仔细想来,她跟赵旭宁好像都有点叛逆,难怪会被彼此吸引。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人的心情都好起来。

赵如静只觉得她笑得实在灿烂,虽然不太理解,还是说:“互补才登对。”

从私心来说,她也很喜欢宋知音。

宋知音跟她也聊得来,尤其是八卦的部分,两个人那叫一个眉飞色舞,什么都顾不上。

只有喝着水演出喝酒样子的赵旭宁,走神想着怎么一个两个全不回微信。

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指尖在屏幕一点一点的,好不容易收到消息,却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女朋友】:你忙你的。

这话说的,赵旭宁品出来了。

他无奈地把手机收起来,心想她们要是再好一点,估计就没自己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