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再次避免尴尬,提升文化水平,夜里,赵旭宁打开了初中数学的教学视频看。

不过看几分钟,他就觉得自己不配,捏着下巴嘀嘀咕咕道:“这真的是初中数学吗?”

正巧赵如静进来送西瓜,咬着叉子含糊不清道:“你念书的时候就没学透,更何况现在。”

倒是句实话。

赵旭宁的成绩只能说不差,但跟好也不沾边,肩膀一垮说:“你们学霸找对象都看学历的吧。”

赵如静当初是踩着线进211,一般都管自己叫狗屎运,她道:“你又不是初中肄业。”

好歹大家都是本科,只是中间差着一百多分。

老师总讲提高一分干掉千人,赵旭宁都觉得他们之间是天差地别。

他道:“估计她在眼里也差不多。”

赵如静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说:“你不是看不起自己,是看不起她。”

连她都知道,宋知音不是以分数断人的浅薄。

赵旭宁颇有些惊讶妹妹能讲出这样的话,欣慰道:“很有深度。”

深什么啊,赵如静踹哥哥一下说:“我记得你有一阵特别用功。”

应该是初三那年,赵旭宁想考一中,但对自己心里有数,为此头悬梁锥刺股过。

少年人的喜欢就是动力,他后来也真的考上了,只是高一开学没多久,就去省会的一所高中寄读,便于周末到更专业的机构学舞蹈。

现在想想,好像上辈子的事情。

赵旭宁道:“你这些倒是记得清楚。”

赵如静何止这桩,大咧咧盘腿坐下说:“你支付密码都跟她有关吧。”

赵旭宁点点头,往后一靠说:“她初中的学号。”

用习惯了,输入的时候压根不会去想缘由。

赵如静心想怎么听上去可怜巴巴的,只觉得暗恋是世上最隐秘的事情,要是搁她身上,不到两天就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她就是突然有些好奇,问道:“那锁屏密码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赵旭宁愣两秒才想起来说:“就是学号里没有的数字。”

赵如静掰手指头数着,心想还真是,啧啧道:“你这搞得也太复杂。”

赵旭宁本来也不想的,说:“她有一次跟我借手机,差点露馅。”

那串数字在外人眼里没意义,落在当事人身上几乎是一戳就破,他哪还能有什么秘密可言。

赵如静最爱听这种刺激环节,吃着西瓜说:“展开讲讲。”

真是伤口上撒盐,赵旭宁叹口气说:“我当时也很愣,直接说‘不借’。”

讲完他就后悔了,可是那么多人看着,改口更奇怪。

赵如静只觉得不可思议,说:“你喜欢人家居然还敢拒绝。”

别人追求都恨不得挖心掏肺的,到他这儿是反其道而行啊,真是妙哉。

赵旭宁要是能穿越,肯定回去给自己两下,但他不能,沉重道:“我后来想办法弥补了。”

他认真去道过歉,宋知音很大方地表示原谅。

赵如静对当时的情况都不是很清楚,只道:“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人家说不定因为这个才把你删了。”

赵旭宁立刻道:“这事之后没多久是中考,她还给我发信息说‘加油’了。”

赵如静嘴角抽抽道:“群发吧?”

赵旭宁立刻拉抽屉,翻出旧手机说:“还写我名字了。”

再大声,看上去还是很可怜

赵如静转移话题道:“你这还能开机吗?”

话音刚落,屏幕就亮起来。

赵旭宁也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还是说:“她给我发过很多信息的。”

所谓的很多,几乎是扫两眼就能看清楚。

赵如静都快笑不出来了,忽然咦一声说:“你连别人表白的短信也没删吗?”

赵旭宁长着一张好脸,念书的时候虽然不像偶像剧里那么夸张,偶尔也会遇到几个打直球的女生,尤其是逢毕业季的时候。

他道:“我自己都暗恋,怕删了有报应。”

推己及人而已。

赵如静心想也是,自然不会窥探别人青春的隐秘,只是说:“这个发件人的手机号蛮好的,尾数是1234。”

不是赵旭宁盼望的那一个,就仅仅是号码而已。

他道:“别乱点。”

赵如静又不是没有素质的人,继续咬着西瓜说:“你是看着一副渣男的样子,实际很长情。”

长情吗?赵旭宁自己也不太确定。

他道:“好像没有比她好的人。”

十几年都没有吗,赵如静觉得未必,她不戳穿哥哥的自欺欺人,只说:“要不我给你补补数学?”

可真是亲妹妹,赵旭宁下巴一抬说:“陈三川的电话快来了。”

小情侣各自回家过暑假,一天到晚聊得手机都发烫,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话说。

赵如静知道他不好意思跟自己说这些,毕竟男人都要一点面子,更何况他还是做哥哥的,因此老老实实回房间。

她一走,屋里就安静下来。

赵旭宁只留一盏床头灯,洗完澡钻进被窝里。

这个点对多数年轻人还算早,比如宋明杰。

他越晚打游戏越兴奋,耳机一戴天塌下来都不知道。

宋知音睡过一觉醒来发消息没人回,无奈到隔壁推他说:“你要不要吃烧烤?”

宋明杰打到一半,什么都顾不上,直到出比分才有空说:“你还没睡?”

宋知音双手交叠于胸前,言简意赅道:“烧烤,懂?”

宋明杰很懂,掏出手机发微信说:“三子应该还在营业。”

村里叫不到外卖,由此催生两家附近的烧烤摊,点够一百块钱就管送。

宋知音跟谁都不大熟,只道:“记得要中辣。”

宋明杰嗯一声说:“喝伏特加。”

宋知音会一点点粗浅的调酒,蹑手蹑脚下楼去。

一楼是谁也不在,她大大方方地发出丁零当啷的动静,尤其是冰块和杯壁相撞。

宋明杰接到配送员的电话要出去取,路过厨房探头看说:“又是一桌子东西。”

弄两杯酒而已,阵仗大得像国宴。

宋知音直接甩拖鞋砸他说:“你洗。”

宋明杰当作没听见,把院门拉开说:“今天老板亲自送外卖啊?”

三子从保温箱里把袋子拎出来道:“没办法,忙不开。”

夏天的晚上,烧烤摊的碳都要多烧好几斤。

宋明杰也只是调侃一句,又把门锁好往里走。

宋知音在客厅里开着电视,抿一口嘴酒说:“今天的不好喝。”

她只从冰箱里翻出个柠檬来,味道上差点意思。

宋明杰竖起手指晃晃说:“哥喝的不是酒。”

装吧就,那点流量还想喝出啥来。

宋知音脸上全是嘲笑,随手拿一串烧烤咬下去后说:“你点的淀粉肠吗?”

宋明杰看一眼点的菜道:“我没点,应该是你的肉肠送错了,我问问。”

他问完,三子也没办法给补送,只道:“我转你支付宝吧。”

宋明杰奇怪道:“微信不行吗?”

三子实诚说:“一个退钱,一个收钱,我们好算账。”

说智能吧,又挺粗糙的,宋明杰道:“你有我电话吗?尾号1234那个。”

他现在常用的是大学时发的校园卡,但注册支付宝是更久之前的另一个号码。

三子想也不想就说:“咱俩是好友,你还偷我能量了。”

后面这句,委实没必要加,宋明杰难得点开页面道:“他偷我更多,还好意思说。”

他絮絮叨叨说着还有哪些作案人,只觉得自己这只羊都快被薅秃了。

宋知音心想两个人加起来超过半百岁,还在计较这些。

她本来不想理,忽然道:“对了,你的树怎么样了?”

宋明杰差点没反应过来,半晌道:“你是说荔枝啊?”

他的农场更多是对外经营,一整年都有应季的水果供客人采摘。

但果树有生长期,荔枝树能结果更需要长时间,这就意味着无收益的投入更多。

因此宋明杰惆怅道:“明年应该有收获。”

宋知音努力安慰道:“人家这么费劲吧啦攒能量才有几棵树,你有一整片呢。”

这话确实很有效,宋明杰讲起高兴的事道:“今年葡萄肯定能吃了。”

宋知音不由得期待起来,吃完宵夜擦擦手说:“你收拾。”

宋明杰看她又开始困得眯着眼,无奈道:“你这作息到底是怎么扛得住996的?”

宋知音纠正道:“准确来讲是朝九晚十二,项目不停人不能歇。”

她陀螺似的转个不停,连犯困的空隙都没有。

宋明杰知道这对她而言肯定是巨大的折磨,大发慈悲道:“行,我洗。”

宋知音乐颠颠上楼,第二天按掉本该起床跳绳的闹钟。

郭慧也没叫,只是看着厨房里的垃圾,把俩孩子骂一遍说:“夜里不睡,白天不起,天天的就瞎吃。”

虽然没当面听见,但宋知音猜都晓得是哪几句。

她洗漱后连早饭都不吃就想去上班,结果到车棚里看见自己的摩托车被父母的电动车夹击,只得哼哧哼哧地挪着。

郭慧正好到院子里扫地,说:“你就开你的青蛙去,买回来也没见动过。”

什么青蛙,也太难听了。

宋知音小声反驳道:“绿的车怎么了,挺好看的。”

好看什么,郭慧撇撇嘴道:“没见过人家买这种。”

宋知音音量高起来说:“小时候怎么没让我的成绩跟人家看齐?”

合着什么好处都想占。

这话说的,郭慧讲不过,扫把一甩进屋去。

宋知音也不再费劲想给摩托车弄条路出来,坐上自己的新车,鼻子一皱说:“还是有味道。”

她提回来有几天,所有窗户开着都不顶用。

不过人都上来了,没有下去的道理,她慢腾腾打着方向盘,到大路上才松口气,心想还需要磨合几天。

人嘛,什么事都能适应。

就像宋知音现在看到赵旭宁都能礼貌笑笑,看不出一点异样来。

赵旭宁没有看出反感来,每天中午都打着环保不开空调的名义来光顾楼下,试图想多搭几句话。

可很凑巧,咖啡店最近是初中生大型补作业现场,大概是混熟一点,谁逮着不会做的题目就问老板。

宋知音还是挺愿意小朋友们都好好学习的,自然知无不言,忙得团团转。

赵旭宁不想她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只好静静地坐着看。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是当局者迷,很快宋俊明就觉得此人对自家堂姐有意思。

别看他前几天还觉得宋知音很陌生,现在已经是引为知己,恨不得来个歃血为盟,觉得自己很有责任和义务警惕起来。

他倒也称不上反对什么,只是回过头期期艾艾想跟堂姐说这一发现。

宋知音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心事想跟自己讲,听完啼笑皆非道:“谁都有可能,赵旭宁绝对不会。”

她说得笃定,宋俊明奇怪道:“为什么?”

宋知音微微叹气说:“就是不会。”

她已经试过,被拒绝的感觉仅此一次就好。

宋俊明只觉得她有点奇怪,不过心思单纯的少年以为是自己复杂的想法玷污他们的纯友谊。

他尴尬挠挠脸说:“那可能是我想太多。”

当然是想太多,宋知音拍拍它的肩说:“错觉嘛,很正常。”

她当年鼓起勇气跌一跤,也很正常。

作者有话说:

晚上入V,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