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〇五章 子虚乌有的案件
张智军在县城最上档次的酒店招待我们。
我们七个人要个包间，还很肃静。他要了一桌子山珍海味，说这是私人宴请，不算公款吃喝。
虽然属于私人宴请，但我们五个是专案组的，张智军是当地的刑警队长，他的司机小范也是县公安局在编警察。因此，我们主要的还是聊案情。
案件是我先问的：“老同学，听说你们这里淹死了一些人，有可能和鬼有关？”
“我就知道你们是奔这件事来的。”张智军笑笑，“这件事，省厅也没往上报啊，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为了保护知情人，那张图我并没有带来，我也没有正面回答他，就说：“我们是‘01小组’，就是搞这类案件的，平时工作就是收集这方面信息。我们感到有点儿奇怪，过来看看，了解一下案情。”
“案情吗，很简单，我给你们说一说。”接着，张智军就起淹死人的事情来。
据他说，第一次案发是在六月二十日那天。
当天上午十点二十左右，一对俄罗斯母女，在紧挨向阳坡乐园的饮马河段野浴，女儿伊凡诺娃突然沉入水下，便呼叫附近的渔船救援，但是，经过长时间打捞，并没有找到尸体。到现在，其母叶芙娜还住在景区的宾馆里，等候女儿的消息。
夏季，天气炎热，也是旅游旺季，在江河湖海中，淹死人的事情并不罕见。可是，之后的每一天，至少都有一个人淹死，就是今天上午，还有一人溺水身亡。从六月二十日到现在已经二十三天，共淹死二十七人。
因为，在饮马河流域，每年夏天都要淹死几十个人，但集中在向阳坡乐园这一河段淹死的人反常，这引起了县公安局的重视，省公安厅也派专家下来蹲点，但经过半个多月侦查，用尽了各种手段手段，也没查到任何线索，只能定为意外落水身亡。前天，省厅的人才撤回去。这两天，只有他带着警力，在现场严防死守，但淹死人的事还是照常发生。
童燕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关闭乐园呢？”
张智军说：“这与乐园无关！”
“怎么与乐园无关呢？”童燕问道。
“乐园是有个浴场，但面积有限。”张智军说，“如果和饮马河几万平方公里的流域来算，乐园浴场的面积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向阳坡乐园一带，水面最宽处一两公里，最窄处也有一百多米，淹死人的水域，都在乐园浴场之外。所以说，淹死的人，与乐园没有任何关系。而政府只能进行安全方面的宣传教育，没有禁止野浴的权利！”
我就出生在江边，每年夏天，我们家附近都要淹死十几个野浴的人。有一年我去江边玩儿，几个年轻人在浅水区洗澡，我亲眼看见一个人游着游着，突然不见了，立即喊游船救援，经过四五个小时，才把人打捞上来，打捞费还花了五千。死者是一个转业兵，马上就要结婚了，和女友来江边玩儿却发生了这种不幸。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发生这些事，不是政府不提醒，也不是家庭不教育，有的人就我行我素，麻痹大意，不是别人管就管得住的，一旦出事，后悔莫及！
而从张智军讲述的案情看，并没有目击者看到这些女孩被拖溺水，她们应属于意外溺水。
我说：“向阳坡乐园是什么性质？”
“属于民营企业。但县政府也是要参与规划指导的。”张智军说，“向阳坡乐园是县政府重点招商引资项目，投资商投入几十个亿开工建造，集旅游观光、餐饮娱乐、休闲度假为一体。这里有乾隆皇帝放过马的官马山，和饮过马的饮马河遗迹，五云峰上还有一个以玉皇庙为主体的寺庙群，天南海北众多善男信女慕名而来。园内，还有满清王爷的墓葬群落。在这旅游旺季，乐园日平均接待数万游客，仅外国游客就占百分之二十。建园三年来，年上缴税收是县财政收入的将近一半。”
不管张志军提供的数字是不是准确，我也觉得，一个新的旅游景点，能拉来这么多游客，开发商也是下了血本。而对于这个小贫困县来说，这就是一块肥肉，一个聚宝盆！
之后，我想了一下，算上今天上午溺亡的一个女孩，已经死了二十七个，而图上画了二十六个，说明是昨天的数字，也难怪用“X”来代替“6”字。这样来看，这张图应该是昨天绘制出来，是那个女孩连夜赶到京城，巧妙地送给我的。那么，这个女孩是谁？她为什么不将这张图，送给当地公安机关或者公安部，而是直接送给我呢？还有，她是怎么了解到我的、并能准确掌握到我的行踪呢？
这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童燕说：“按说，这些人是属于意外溺水，可是，怎么和淹死鬼联系上了？”
“谣言！张智军说，“虽然省厅已给了结论，但是，现在有人造谣，说今年是阎王爷大寿，如果淹死鬼给阎王爷献上美女，即可转世投胎，就是因为这个，淹死鬼便来饮马河挑选妙龄美女去贿赂阎王爷。”
童燕说：“淹死这么多人，又是见不到一具尸体，出点儿谣言也难免，要说刑事案件，还真构不成。”
张智军说：“我们压力很大，积压下了不少案子，但县政府的意思是我们坚持到秋天，天凉了，就没人下水游泳了，所以，暂时我们还不能撤。”
贝小虾说：“既然不是刑事案件，谣言还用我们查吗？”
“就是！”熊米豹说，“陈组长现在已老糊涂了，根本就不该接手这件事。我看，吃完饭我们就打道回府吧！”
老庞说：“你们说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反正，我的任务就是负责开车！”
张智军说：“两位老同学，贝小虾和熊米豹说对了，不是我打消你们积极性，这个案子真的没什么意思了！县领导也知道你们来了，他们也不希望你们再把这个案子捡起来，弄得人心惶惶，影响到乐园正常运行！”
鉴于省厅和县公安局的结论，还有县领导的态度，我们要再重新接手侦查，明显是对他们不信任，也必然会引起他们不满。
看来，陈组长接手这个案子，真的过于草率，他可因为能长时间接不到案子，才把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正常事件，当成一个惊天大案！
我甚至很后悔，不该捡这个鬼脸兜子，更不该把那张“02X案件”的图拿给他看，以至于我们白跑了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