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气氛只僵持了一秒,黎洛立刻回神,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你好。”

他对着段明炀还能插科打诨几句,但对着段兴烨,半分调侃的兴趣都没有。

平心而论,光从外表来看,段兴烨确实比他弟弟温和友善多了。不管是出现在报纸杂志上,还是晚宴活动上,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嘴角常年噙着笑,并且场面话说得极为漂亮,在商界可谓左右逢源,堪称豪门贵子典范。

不知道多少名门小姐想嫁给这个看似英俊又温柔的大少爷,可段兴烨前几年却突然与女歌手苏芷结了婚,令一大片少女心碎。

不过这场不因循守旧打破豪门常规的婚姻,倒也为他博得了不少美名,外界人人都吹捧他是真正的温柔绅士总裁,因而近几年段兴烨在商界的风评极佳,尤其是与某位冷酷不合群的私生子相比。

可这些表象,骗骗外人还行,骗不了同处于上流圈顶层的人。

段兴烨私底下什么模样,黎洛是见识过的。

他十八岁那年,一些狐朋狗友说是庆祝他成年,带他去了段大少爷举办的私人派对,在那儿,他真真正正见识到了什么叫酒池肉林、荒**无度,女孩子不被当成人,只是发泄欲-望的容器。

他恶心到晚饭都吐了出来,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躲在隔间的小模特,见到他吓得发抖,说是被朋友带过来的,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派对,她才十六岁,哭着求他别那样对她。

黎洛当即拉起她抱在怀里,趁乱把她带出了魔窟。别人只当他把人带回去慢慢玩了,也没深究。

从那之后,他就和那群朋友断了联系,段家大少爷也晋升到了他心里人面兽心的榜首之位。

段老爷子估计是作孽太多,生出两个儿子,一个想让他“兴业”,一个想让他“名扬”,到头来,一个成了挥霍荒**的败家子,另一个成了恶名昭著的私生子。

但相比之下,段明炀起码恶得光明正大、坦坦****,比如说要封杀他,就直接下达命令,通知所有娱乐公司不准收他。说不封杀他,又立即收回命令,信守诺言归还代言,决不搞两面三刀那一套。

所以比起段明炀,黎洛其实更忌惮眼前这只笑面虎。

“黎先生见到我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段兴烨微皱眉,“我弟之前对你做的事是过分了些,但我没有参与,还劝过他,你可别误会我啊。”

黎洛眼皮一跳:“你指哪件事?”

“就是先前收购你们公司时候的那件事啊,黎先生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段兴烨笑着看他,“不然还有哪件事?”

黎洛稍稍松了口气:“他看我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跟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明炀他为人确实冷漠了些,但希望黎先生不要因此而殃及池鱼啊,我个人还是非常想和你交个朋友的。”

黎洛轻嗤:“你?想和我交朋友?”

“黎先生不信的话可以问杨小姐。”段兴烨看向杨婧,笑意温柔,“我常和你提起他,对不对?”

杨婧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心惊,选择了附和:“嗯嗯,兴烨他经常提起你的,洛哥。”

黎洛:“杨小姐喊得这么亲密……是跟他很熟吗?今晚要约的人,不会就是他吧?”

杨婧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识相地闭上了嘴。

段兴烨脸色无异,客客气气地说:“确实是我约了杨小姐。”

“这可奇了怪了。”黎洛含着嘲讽说,“今晚不是有华曲奖的颁奖典礼吗?苏芷也去了吧?怎么段少爷不去陪着老婆,来这儿陪杨小姐啊?”

杨婧的脸色顷刻间唰白。

黎洛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来,以后就没可能继续和杨婧套近乎了,但既然段兴烨会突然出现在这儿,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杨婧这边估计没法再套情报了,撕破脸也没关系。

横竖都是不爽,不如过把嘴瘾。

段兴烨却丝毫不为所动:“黎先生可别误会,我和杨小姐见面,我老婆是知道的,至于我们俩有什么事要谈,就不方便多说了。”

黎洛冷哼。这话乍一听实在虚假,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毛病。段兴烨成天在外乱搞,苏芷不可能不知道,要和杨婧“谈”的事情,也确实不方便说。

不愧是段家出来的,狡诈程度比段明炀有过之而无不及。

段兴烨接着体贴地对杨婧说:“你先去外边场馆等着吧,这里空调开得有点冷,你穿这么少,容易感冒。”

杨婧点头,似乎也不愿多呆下去,立即往外面大厅走。

黎洛也跟着迈开腿:“啊,是有点冷,那我也——”

段兴烨却拦住了他。

“黎先生,关于我弟的事,我还想跟你谈谈,当然,主要是跟你道个歉。”

“不必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要道歉也该是他来道歉。”

“我弟那个脾气,你也知道的,让他低头太难了。”段兴烨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去休息室那儿吧,就耽误你几分钟,杨小姐还在外面等我们呢。”

黎洛站在原地一步不动,定定地看着他。

段兴烨略显无奈:“我是真想好好谈谈,黎先生要是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他正欲往外走,这时,黎洛突然应开了口:“好啊。”

段兴烨转身,展颜一笑:“谢谢。”

“不必。”黎洛把手插进了裤兜,懒洋洋地说,“段少爷请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较为偏僻的休息室,门上贴着员工专用的标志,这会儿工作人员都在外面接待来宾,估计没几个人在里面。

段兴烨先推门进去,黎洛跟在后头,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人,一共五个男人,两个在低头玩手机,三个在闭眼小憩。

他立刻掉了个头:“这儿人太多,我们换个地方聊。”

“咔哒”,清脆的一声声响,段兴烨锁上了门。

那五个男人也像被按下了开关似的,随着声响起身,向他们二人靠拢,面无表情地将黎洛包围。

“黎先生好警觉啊,我差点来不及锁门。”

段兴烨给自己拉了个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架起腿,好整以暇地笑着看他:“怎么发现的?”

黎洛的眼神往门口瞟:“他们没带工作证。”

“原来是这样,哎,接到消息后来得匆忙,没考虑太多,好在目的还是达成了。”段兴烨的笑意渐渐发冷,“黎先生不用看门口了,没有人会来救你。”

黎洛收回视线:“谁说我盼着人来救了?我只在计算把你们揍趴再开门需要多久。”

“哈哈,黎先生真幽默,那你觉得,需要多久呢?”

“十分钟。”

段兴烨闻言,慵懒地靠倒在椅背上,笑意彻底褪去,朝手下人抬了抬下巴。

“听见没?别让我丢脸。”

十分钟后。

深灰色的大理石地砖上凌乱不堪,散落着纸张、一次性塑料杯、纸板箱……

还有倒在地上的三个人。

两个人仰面朝天,鼻青脸肿,紧闭着眼,已经昏了过去,剩下一人,脸上干干净净,可西装上却尽是皱痕灰尘,狼狈地趴在地上,被一左一右两个人强行按着手臂,踩着后背,无法起身。

“黎先生确实厉害,一对五还能打晕我两名保镖。”段兴烨拨弄着自己平整的指甲,“当年段明炀也就打趴了三个而已。”

黎洛剧烈地咳了几声,胃部绞痛,脸色苍白,声音发涩地笑:“可你派了七八个人拿着棍棒去截他,不是吗?段少爷这些保镖,水平真不怎么高……嘶!”

头发被骤然拽起,头皮一阵尖锐发麻的刺痛,黎洛一下子红了眼眶。

原来之前段明炀下手还挺轻的……

“我没听错吧?黎先生这是在变相夸我弟厉害吗?”段兴烨蹲在他面前,扯着他的头发,迫使他对视,“哦,也对,在你眼里,他应该是很厉害的,哪方面都很厉害。”

黎洛缓缓龇起牙,预感到他接下来说的不会是自己想听的话。

段兴烨的笑容残忍,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清晰可闻:

“毕竟我那厉害的弟弟,能操-你一整夜,对不对?”

黎洛倏然紧闭上眼,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好兄弟嘛,这种视频肯定是要分享的。”段兴烨继续说,“我是真没想到,黎先生平时看起来高傲得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却能**-**成那样,虽然盖着被子,可那腿张开得……啧啧,脚都从被子两边露出来了。”

“闭嘴……”

“怎么?现在觉得不好意思了?你在我弟身下被-操得又哭又叫,还喊‘好舒服’、‘操-深点’的时候,怎么没不好意思呢?哦对了,还有这头发,居然留到现在都没剪?黎先生对我弟的痴情可真是——”

“我让你闭嘴!”

黎洛红着眼厉声大吼,全身发抖。

段兴烨低笑,手上加重了力道,扯得眼前人面容扭曲,嘴唇咬破了皮,猩红的血晕开,像绽放的妖冶血花。

“我不得不说,黎先生长得是真的美,连这种时候都美得让我于心不忍,可惜偏要把真心错付给一个没有心的人。要不是我只喜欢女人,我可能都要替我弟怜香惜玉了。”

段兴烨停顿了下,又笑道:“还是算了,我弟操了你一回就腻了,估计这具身体只是中看不中用吧。”

周围保镖也哄笑起来,用下流露骨的眼光看那截露出来的白皙脖颈。

黎洛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笑了:

“你弟器大活好,我乐意被他-操,你凭什么?凭你那烂黄瓜金针菇?”

段兴烨的动作定格,突然手一松,站起身来。

继而抬脚,将皮鞋鞋底贴在了那张过分干净的侧脸上,逐渐施力。

已经到了必然疼痛的地步,脚下人却始终一声不吭。

“黎先生很硬气,这点我是欣赏的,但硬气用错了地方,就是自找苦吃了。”他彻底撕下伪装,面容阴鸷,声音冷得渗人。

“我今天没伤到你用来吃饭的脸,已经算是客气,劝你以后老老实实做你的大明星,别和我弟鬼混在一起想着怎么扳倒我。”

“段明炀没那个本事,他不过是一个半路进门的私生子,再受器重又如何?我爸给他的,我这个继承人照样能收回来。况且等我爸过两年没了实权,我妈难道还会好心留一个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在家里吗?家产还不都是我和我妈的。”

“等到我收拾他的那天,我可不想再多收拾一个人。黎先生,望你考虑清楚,是跟着他跌入万劫不复呢,还是回去跟着你爸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黎洛被踩着脸,艰涩地发声:“你怎么知道……你爸过两年……就愿意把实权拱手让给你……”

“这就是我们的家事了,不劳你操心。”

段兴烨像碾丢弃的烟头似的碾了碾了他的脸,接着放下脚,理了理自己根本没几道皱痕的西装,朝保镖们一挥手。保镖立刻依照指示松开了趴在地上的人,架起自己被打晕的同伴,先行从场馆后门悄悄撤离。

段兴烨打开门走出去之前,回头补了句:“哦对了,黎先生有空调查我今天为什么没去华曲奖,不如先调查下,我弟为什么去了华曲奖吧。”

门“啪”地一声重重关上,休息室内迅速重归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黎洛颤抖着捂住被踹得抽搐的胃,慢慢地蜷缩成一团,全身骨骼都在发疼,终于忍不住,松开了咬紧的牙关,发出隐忍已久的痛呼,绵长虚弱,像沉入泥沼的濒死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一小时,直到他额头的冷汗完全蒸发、脸上恢复了点血色之后,他才扶着桌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接着,抬起手,像进门前一样,再次把手插入裤兜里。

取出打开已久的录音笔,按下了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