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顾之桥也笑。她记得那班飞机,但凡有成群的阿姨爷叔或是带孩子的家庭,噪音都不会少,戴耳塞也解决不了,其实她心里烦得不行,火燎燎的。

“后来你突然睁开眼,咬着嘴唇,看看前面,看看后面,翻了个大白眼,之后做了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

想到后来的事,两人同时笑出来。

本就喧杂的机舱里响起一声娇喘,嗯嗯啊啊绵绵不绝,叫得异常撩人。渐渐的,说笑声轻了,连婴儿都止住了哭声,好像所有的耳朵、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顾之桥处。这人非但用ipad放女女小黄片,还接了个随身蓝牙音响。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有意思。那些人,你知道么,他们看你的眼神很复杂。男人猥琐又渴望,女人有鄙夷轻视有厌恶,第一时间捂住孩子的耳朵,有些人明白你的动机觉得很好笑,还有人叫空姐阻止你。可是你好像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帅呆了。你知道吗,那时我满眼都是小星星。”

【其实我也很紧张。。。】顾之桥一向想得多,做得少。第一次把想法落到实处,连按键的手都是抖的。

“之后我们行程重合,好几次见到你,我都很开心。你呀,那么热天,遮得严严实实,穿长裤,戴着墨镜、帽子,偏偏一脸神气。还有你亲我的时候,我当时感觉要死了。心跳得那么快,又好像一切停止了,原来亲吻可以这样,原来人和人的感情可以这样。你看我的样子也是,小桥,我想念你充满爱意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你最最珍重的人。小桥,从没有人像你这样爱我。”

说到这里,林涵音哭了出来。

“我也爱你啊。和你结婚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大胆、最叛逆的事情。我完全没想以后会怎样,爸爸会不会反对,会不会让别人失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呀。”

她难过,顾之桥也是。

那些一见钟情,花前月下,**的火花,那些想要相爱相守一生一世的心愿不是假的。曾经做过的努力,彼此迁就也不是假的。自然,埋怨、消耗、争吵和疏远也不是假的。

握住林涵音的手,顾之桥落下眼泪。

“我知道你想把我带回家告诉你父母我们俩的关系,你说过的你单方面讲没关系,我不用说你说就好。你也想把我带到朋友同事跟前,你想我融入你的生活、你的圈子,我总在拒绝。其实我很高兴,让爱人进入自己的社交圈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出轨更容易被抓,分手人人都知道。你对我不设防,才会如此敞开。我真的很高兴。”

抽出纸巾擦掉眼泪,擤擤鼻涕,林涵音继续说:“但是,我会担心,担心哪个人认识我爸爸,他知道了会失望。我已经没有妈了,不想再失去爸爸。从小,我就学会讨好爸爸,为了让他多看看我。我妈离开后,我一直很努力,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就是为了不让爸爸失望,就是想告诉他:你看,没有母亲我一样很好,他没有不要我是对的。他没有找后妈也是对的。他有我呀,他的女儿很好很出色。认识你之前,我一直在做好女儿,不让爸爸失望的好女儿,和你在一起是我在做自己,可是那么多年我习惯了,经常会忘记。小桥,之前我不是没想过要跟爸爸坦白我们的关系,但是他好像不是很喜欢你。”

人不会喜欢一个讨厌自己的人。顾之桥对林建学也没好感,从一开始希望林涵音的父亲能接纳,到后来客客气气,意思意思,别来烦我就行,也经过了好几轮冷眼洗礼。

如果只是单纯人与人之间看不顺眼那种不喜欢,顾之桥倒也不在乎,她未必能做到爱屋及乌,但不会对爱人的家长失礼。单亲家庭她见过不少,三十几岁的人了,也不是不能理解单身抚养女儿的辛酸,可那和控制是两回事。

是了,所有和林涵音关系好的人,林建学都不喜欢。在林建学那,和林涵音关系好是原罪,随时随地会把她女儿骗走。万幸程充和是跟个男人私奔,要是个女人,怕是林建学早就手撕了她。或是跟日本推理小说里经常出现的变态一样,悄悄跟踪女儿的朋友,暗中下手把她杀掉。

“爸爸是个要求很高的人,以前他说过希望我将来的丈夫很出色能配得上我。所以我就想,是不是你事业有成就能让他接受你了。所以我才会一直逼你上进,要你进取有事业心。”

呵,只有普京和特朗普能配得上林建学的女儿,要么耶稣基督、释迦牟尼。

林涵音偷偷看顾之桥一眼,像是知道她会不开心,摇摇她的手说:“小桥,这是我以前的想法,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这样啦,不会要求你上进,不会要求你进取,不会强迫你学这学那,不会给你乱投简历让你跳槽,不会试图改变你。你想玩就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这些话不在预计中,是林涵音自己要说的,搞得我也伤感了。

我们就再给她们一点相处的时间好嘛

第23章 顾之桥,你站住

好不好的,顾之桥听这话总觉得有点怪,好像在说她生活堕落,不思进取,成天玩乐,以前管她现在不管了。假如真能不管,堕落就堕落吧,她倒也不是很在乎。力争上游是一种选择,随缘随遇也是。

关于两人的关系,大半年来顾之桥不停摇摆。她原先一下班就回家,到后来变成想到回家心里发怵,不是没有心理阴影。林涵音身后永远有根鞭子,逼她、逼自己,使她时常产生被贬低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糟糕,她也会怀疑,自己真有那么差吗?没有企图心就天地不容了吗?

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在说大家不合适干脆分开了事,朋友也常这样劝她。两人在一起,最要紧是舒服,如果连家都没法感到舒服,还要家干嘛。这年头的朋友不再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各个跟法海似的:别问,问就是快点分手。她们知道诉苦只是诉苦,只需要给出一双耳朵即可,诉苦的人很少会真的将建议当作建议。别人说的那些,当事人未必没有想过。

不分有不分的理由,分有分的理由。无论选择如何,朋友总是在的。

可是这几天,林涵音的改变明显,她有认认真真考虑,有反省,对于两人感情来说是好事。间中可能有程充和的作用,而程充和的出现也能从侧面削弱林建学对林涵音的影响。

看出顾之桥的心软,林涵音信誓旦旦。“当然,像我昨天晚上讲的,我会让爸爸接受你,正大光明告诉他,你不止是我的好朋友,还是我的爱人。我们宣过誓,领过证。”

“嗯!”顾之桥重重点头,只要林涵音不再挑剔她,她愿意努力,无论是她们的关系还是工作。

“那我们说好咯,好好过日子,好好相处,重新开始。”反应过来顾之桥刚刚发出了声音,林涵音欣喜,“咦,小桥,你能发声音了?”

“是吗?是哦。”顾之桥意外,又试了几次,喜上眉梢,“我能发声音了诶。声音回来了!”

人的器官和人的心一样奇怪,莫名其妙失去功用,莫名其妙又好了。

是个好的预兆,顾之桥心想,也许一切可以从头来过。

“晚上出去庆祝一下?吃顿好的,喝点酒。”

“好。”

“真好。”林涵音拥抱顾之桥,由衷感叹。

失而复得的不止是爱人的声音,还有她们的感情。

“要不要跟你妈说一声,我喉咙好了,免得她担心?”

林涵音迟疑一会儿才答:“多大的事情,她不会放在心上的。等会儿我们下去你一开口她就晓得了。”

顾之桥一想也是,程充和未必不挂心,但没必要特地讲,早一刻晚一刻没有区别。

“碰到爸爸你可别顺嘴说我妈啊。”林涵音关照她。

白嘱咐一场,她又不傻,和林建学除了天气好不好和晚上吃什么,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再说林建学也不是很想跟她讲话。不过,要是林涵音真对林建学交待了她们的关系,她的态度还要更积极更配和一点。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爱人,她可以做到。

“你跟我妈相处的倒是不错,这份机灵劲分一点到爸爸身上就好了。他有他的难处,知道吗,待他好点,那是我爸爸。”

“是,遵命。”哑过之后,顾之桥惜字如金。嘴上说好,心里依旧不以为然,机灵得看对象,程充和可以心领神会,林建学不行呀,他压根不懂欣赏她的智慧与美貌,满脑子想的只有女儿不要离开。机灵在林建学那,约等于拿着大红布在疯牛面前挑衅,那叫找死。

至于林建学的难处哦,还不是自己作的。

等一等,怎么说了半天林涵音又觉得她待林建学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