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杨时常来客栈送外卖,偶尔会和我说话,至于老杨,我从没留意过,他老婆误会了。那一家人实在糊涂。让你看到那一幕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听语气满诚恳的,但这解释不痛不痒,林涵音当然不会满意。闹那么大声势,当事人居然一句实在糊涂就打发过去。她不信母亲会看上那个猥琐的老头,但是那小的,那小的看她妈的样子就是心里有鬼啊。

“音音,我很感激你能站出来为我说话。实话说,在这那么久,对这样的人我还是没办法,他们不讲道理,骂不过,也不好找人动手。其实今天本来打算让那人骂完算数的……”

顾之桥闭着眼,却仿佛能看到程充和无奈的样子。眼角皮肤的纹路,抿住的嘴唇,诉说着秀才遇到兵,永远说不清的窘境,还有让女儿见到的难堪。

林涵音听不下去了。“你就挺骂不动气?”

“那你说要怎么办?”

林涵音一样被气个半死,要是直面泼妇,一回合就被灭掉。

“你还是雇两个保安吧,万一那家神经病以后再来怎么办。”

“见不到我应该就不会发作了,过阵子有人来打理这里。”

顾之桥和林涵音同时吃惊,“你要把这里卖了?然后去哪?回法国?”

“上海才是我的家乡,还有些事要在上海处理。”

一直以为母亲在大理生活,没想过她还要回上海,乍一听闻,林涵音说不出话来。她又不能讲,上海欢迎你。

欢迎不欢迎只有她自己晓得。

见林涵音没反应,程充和没有多说这个话题,好像刚才不过顺带提到一句,无关痛痒。

“啊,妈,很晚了,我把小桥叫起来拎上去,不打扰你休息。”无话可说时找顾之桥就对了。

顾之桥识机伸个懒腰,假装刚刚被林涵音叫醒,眼神茫茫然看向程充和。

程充和笑了一下,刚才她说到上海的时候,顾之桥动了动,她从镜子里看得分明。这会儿装模做样,像真的一样。

回到二楼各自洗漱,等两人躺在**,林涵音踢踢枕边人。

顾之桥说不出话,只好发信息给她。

【夭寿啊,欺负残疾人啦。】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没有睡着。”

除了死人,被那么踢几下都醒了。【你想踢我才是真。】

林涵音不跟她争,自顾自说:“小桥,你有感觉到吗,我跟我妈之间有隔阂。要是你不在,总觉得缺点啥,我别扭,她不自在。”

【哈,缺的就是我咯。到底谁是亲生的啊。】

林涵音又踢她一脚。

【好好,你们俩别扭到一起的才是亲生的。】

林涵音待要再踢,被顾之桥一个咸鱼翻身绞住大腿。从前亲密的时候两人经常这样玩,绞来绞去越缠越紧越发挣不脱,到最后只有一个结果——变成两条湿漉漉的鱼,从河里跃出,鼻子和嘴巴一起呼吸,等呼吸够了空气再一起翻腾入水。

这会儿正说着亲妈,两人丝毫没有昨日重现的心情,不过象征性闹一闹便算。等林涵音保证不再踢人,顾之桥才放开她,一个字一个字打:【时间、距离。你不是从前的你,她不是从前的她,要重新认识对方。有时间有想法,就认识一下,没时间没想法,拉倒。】

有时间有想法吗?不能说没有,但又不是那么多,林涵音始终矛盾,来来回回。今天更因和父亲对话感到内疚,好像她和母亲联系,是对父亲的一种背叛。

“小桥,你生气了。”不是问句,林涵音很笃定,父亲的电话打断了两人难得的亲密,不论换做是谁,都会觉得扫兴,而且父亲的话不好听。林建学不喜欢顾之桥,把她当作潜在的威胁,说不定他有他的预感和直觉。

“爸爸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没有恶意的,就是担心我。”

担心?是。

没有恶意?顾之桥可不这么认为。讲的好听点,林建学宝贝女儿不希望她被人骗,讲得难听点,林建学视女儿为私有财产,赤//裸裸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平常她们说到林建学一定会争吵,彼此听不进对方说的话。这次正好,她发不出声音,干脆不说,就听林涵音讲。

“爸爸对你态度不好,他一直觉得你要把我带坏了。在他心目中我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懂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吧。小桥,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爸爸一个男人,那么些年独自养大我很不容易。他也没有给我找个后妈,否则我就会被后妈虐待啦。”

夜色遮掩了顾之桥不屑的表情,她忍住那声闷哼,为两人蒙上一层温情的面纱。

老三样,老三样,说到林建学,就是一千一万个不容易。这年头谁容易啊。程充和容易吗?再说,造成不容易局面的始作俑者是谁呀,军功章上有林建学的一份,一大份。

“小桥,我想过了。我会慢慢告诉他我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爱人。小桥,我会旁敲侧击告诉他的,告诉他我们的关系。我知道你一直不想藏着掖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略烦躁,短小的一章,明天我们继续。

第20章 桌下风光无限

假期到第六天,顾之桥已觉光阴如梭。她几乎忘了来大理的本意,这几天做过点什么,好像每一天都忙,每一天又无所事事。唯一确定的每天置身于情感的漩涡,弄得她昏头转向。

尤其是林涵音的态度、她和林涵音的关系,来之前尘埃落定,几近破裂,现在好像是要柳暗花明。

今早起床后,顾之桥特意查看各地信息,看是否有小行星要撞击地球或是太阳不上山的新闻。林涵音想告诉她爸两人的关系,对于顾之桥来讲,震惊的程度并不亚于两球相撞。

那是林涵音和林建学诶。

无论父女俩的关系里是否有尊重或是柔情,起码有羁绊,被抛弃者共同产生的唇齿相依的羁绊。一旦有了羁绊,便很难建立边界,对本就不知边界为何物的中国家长而言更是如此。

认识到这点之后,关于正名这件事,顾之桥已不抱希望,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好朋友吧,一辈子比“好朋友”重要是不是。谁晓得在她连一辈子都不想要了之后,事情反倒出现了转机。难道说这就是心理学家常说的人有无限可能嘛。

将昨天的发展告知路轻舟,包括她仍是个哑巴的现状,喉咙里有些松动,但还是发不出声音。不出意外,路轻舟笑个半死,打了满满一屏幕的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