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山里的冬天是比较寒冷的,受南下寒流的影响,桐梓,大娄山一带下了些小雪。天门洞基地的大规模建设也已经有一年半了,初期的基本建设规模已经定型了。从桐梓到天门洞基地,只有一条公路。公路已经被修的平平整整,在公路旁边正在铺建一条专用铁路,以方便桐梓到天门洞基地的物资运输。整个路段上现在是已经有了三道关口,第一道是桐梓兵营,第二道是天门洞外围,建有了战壕,水泥碉堡和暗堡群,拉上了铁丝网。第三道关卡在第二道关卡后面1500米的地方,前面是一道人工清理出来的隔离带,铺有地雷,戒备森严,除开战壕碉堡外,还预设有炮兵阵地和高炮阵地。

基地的建设分为三个区,即东区,南区和北区。东区为基地的指挥区,护国军的总部和基地兵营设在这里面,这里预设有两道警戒线与其他区隔离开来。南区是兵工区,制药厂,兵工厂和研究所建在这里面。北区是基地医院,基地保密局和基地人员家属区。北区的后面就是谷地,基地的粮食就是在这里种植。

方云很满意这些成果,向谢峰询问了初期工程的完工时间,谢峰告诉他如果不出大的意外,初期工程可以在今年年底完工。方云告诉他,所有的重要设施都要按照最高战防标准来建设。因为,这里是方云争霸天下的根本。

夜色如墨。

基地还没有通上电,晚上还是靠油灯。方云躺在**,闭目养神,脑海里不由又想起了这两年来的种种,欺骗、行贿,、欺诈这些事情他没有少干,他已经不再是两年前那个方云了,他现在只追求利益、目的。难道政治就是这样吗?他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很稚嫩。他想起了两年前里奇的遭遇,自己被那个“钢窗”怪物不知道注射了什么东西,伤好后精力十分充沛,身体柔韧性好,思维比以前敏捷了许多,视力非常好。

难道谢峰他们在这里搞勘查这么久,没有发现那个钢铁森林吗?谢峰现在应该是不敢隐瞒什么的。想到这里,方云一骨碌坐了起来。

两年过去了,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了。方云下床,穿好衣服,掏出怀里的金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一点了。这块金表还是李克离开遵义的时候送给他的。也不知道他在莫斯科过得怎么样。

方云悄悄地避开警卫,来到上次那个水潭。瀑布还在,只是水小了点。水潭已经被修缮过,出水口修了个导水明渠,把水引走了。明渠弯弯曲曲地指向山中的谷地。

看着幽幽湿滑的洞壁,方云恍悟,里面溶洞黑黑暗暗的不可预知,又难以攀爬,而谢峰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也只是利用水潭的水源,自然不会对看起来又深又黑的溶洞有兴趣了。

方云又回到了自己两年前来过的地方,有一种旧地重游的感觉。上次看见的闪着朦朦荧光的钢窗现在只剩下一个黑黑的洞口,在晕黄的手电光下,整个空间显得阴森森的。方云收拾起心情,开始慢慢搜索起来,他要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不管怎么说,他感到了这里的事物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可是,话说回头,这可能对他也是一种机遇,至少,他被注射了那种不知名的药品已经有两年了,只感觉到了好处。

仔细搜索了一段时间,一无所获。方云想了一下,他决定找一个可靠的人负责这件事情,好好地把这里的秘密挖掘挖掘。

大汉帝国三民党贵阳分部向三民党驻西南总部(昆明)汇报了有关民族复兴党在贵州的事情,这引起了三民党西南总局主席郑炳坤的重视。他对这个像彗星一样冒起的民族复兴党党魁有了兴趣。他首先是通过帝国内务部的关系要了民族复兴党的档案,并且要求内务部西南分局彻底调查一下方云的身份,然后是仔细阅读了《民族复兴党宣言》,不得不发出一声赞叹,方云这个人还真是搞政党的天才,虽然手法还有点稚嫩。他不由对这个方云有点刮目相看。再看了关于民族复兴党崛起的报告后,郑炳坤终于明白了其崛起的原因。民族复兴党在法律方面做的很完美,没有什么把柄给帝国抓住。至少,帝国的宪法还是允许合法的政党存在的,以体现帝国的民主。

“帝国是有点软弱啊,但又有谁明白帝国的难处呢?”他低声叹了口气,对于方云的某些观点他还是认同的。不过,他对方云的民族复兴党还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是计划先给方云他们吃点苦头,然后乘机把这个党魁拉进三民党来。方云是个人才。

既然不能从正常途径给方云一点教训,那么不正常的途径还是有点的。至于背后替方云撑腰的王家瑜,郑炳坤还是不放在眼里,一个过气的土军阀,只要薛毅将军在川陕剿匪结束,贵州可以说是李飞耘总统给薛毅的封地。虽说是撤销了薛毅将军贵州绥靖主任的头衔,但还是可以再任命回去的。不过,要是就这样放过方云的话,三民党也显得有点软弱了。奴才还是奴才,有时候主子是不能太宠着奴才的,要不,奴才会忘记主子是主子了。

“打电话给盐帮的马富贵,让他今晚来公馆见我。”郑炳坤对恭恭敬敬站在身后的秘书说道,戴着一个碧绿戒子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盐帮的帮主马富贵最近也是比较郁闷,春节过后,他手里的私盐销售莫名其妙地减少了四成,而且还在逐月下降。派手下出去打听了一番,原来是有人在倾销一种叫“富强”牌子的精盐。这种盐的颜色像雪花,质量好,价钱很低,只是黄盐的价钱,所以很快就打开了销路。这种盐的产地在贵州桐梓,所以盐帮在贵州省的市场受冲击最大。

马富贵当时是勃然大怒,想看看是谁在撩他的挑子,仔细一打探,还真不敢动对方。对黔北那个民族复兴党他可是如雷贯耳了。这些年,他依靠着三民党这颗大树,在滇、黔、桂西做着私盐和鸦片,赚了不少钱,也帮三民党私下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这几天正郁闷着,他就接到了郑炳坤秘书打来的电话。

西元1928年2月16日,遵义民族复兴党办事处的礼堂。

民族复兴党在这儿准备召开一次会议,主讲人是党主席方云。目的是争取和团结遵义的商贾势力和遵义的一些小组织、小党派。

晚上8点整,方云走进礼堂大厅时,发现了不利的局面:礼堂内大多是工人、失业者和流浪汉打扮的地痞分子,人数不少。他们混在人群中,显得很碍眼。

方云眉头皱了皱,心想这下事情有点麻烦,因为他今晚过来的时候,身边只带了50名禁卫队队员,而对方人数看来不下300人。在方云他们走进礼堂大厅的时候,站在门边的地痞分子便把门给闭上了。

方云低声对林红军说:“我有点大意了。没料到还有人敢来我们的地头惹事,你命令禁卫队队员必须顶住,他们效忠党的时候到了,除非死了才能被抬出大厅!否则,我们谁也不能离开大厅。还有,把带来的武器收好,不要在这里使用武器,要用拳头!”

林红军眼睛有点发红,他本身就是个有点狂热的分子,从不怕死。他回头对身边的禁卫队队员说:“等会儿一出现倾向,就立刻出击。要拼命地给我镇住会场,效忠的时候到了。”说完,林红军走上前面的讲台,宣布会议开始,方云随后走上讲台,开始了演讲:“我建议妇女同志都坐到前排,因为这样对你们安全点。”

那些扮成工人,失业者的人群一听这话,知道方云已经看出今天的苗头不对,但他们有备而来,而方云没有准备,他们已经把不计其数的铁棍,木棒和砍刀放在桌子下面了。

方云演讲了半小时后,已经时进入了状态,根本不在意台下还有几百个随时暴乱的人,他又开始大骂起日本人和大汉帝国的官僚来。

“你这是胡说!”有一个工人大声叫喊起来。

“你才是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理!”方云大声怒斥。

这时候工人、失业者和流浪汉的人群都愤怒了,喊叫声此起彼伏。

突然一个工人跳上椅子,高声喊叫:“打死他!”然后把手中的一个空瓶子向方云的脑袋扔去,随后又有七八样乱七八糟的物品向台上飞去。

“蹲下!”禁卫队队员大声喝叫着,坐在前排的妇女都遵令蹲下。此时,后台已经打成一片了,人们的耳边充满了怪叫声,扭打声,蹲在前排的妇女和一些绅士出于好奇,都抬头去看方云。只见方云站在台上,一动不动,大声命令禁卫队队员奋勇冲杀,浑然不顾在他身边乱飞的酒瓶和杂物。

“真是一个勇士。”妇女和绅士们对方云更加崇敬了。他们的目光又落到了身后:只见处于人数劣势的禁卫队队员大显身手,瞪着血红的眼睛,凶狠扭打,铁棍,砍刀和木棒飞舞,鲜血飞溅,不到半小时,捣乱的地痞分子全部备赶出了大厅。

林红军环顾一眼桌椅全翻,遍地狼藉的礼堂大厅,大声宣布:“继续开会,请发言人继续演讲。”

方云继续演讲,他的禁卫队队员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被抬了出去。方云讲完时,台下掌声四起。这时,礼堂门外涌进许多警察和内务部的特工,一个特工冲着方云大声喊道:“散会!散会!”

方云立即意识到这是一次有组织的阴谋。他挥手制止了要发作的林红军,对那名特工说:“特工先生,我们这里是正常集会,外面的那些人才是捣乱分子,你们应该去逮捕他们。”那名特工显然也知道方云的身份,他对方云说:“方先生,我们收到的情报是这里有人非法集会,阴谋推翻帝国,私藏军火。所以,我奉命逮捕你。”

“我们的持枪都是合法的,我和我的卫队成员同时还是帝国预备役人员。你也看到了,刚才有人捣乱的时候,我们也没有使用枪支,这点你看看我的卫队就知道了。至于非法集会,我就更不明白了,这里是我们民族复兴党的办事处,我们正常的集会是符合帝国的法律的。还有就是说我们阴谋推翻帝国,这更让我吃惊。帝国的宪法不是允许党派自由评论时政吗?我们发表演讲,也只是指出了帝国存在的弊端,难道这也是违法的吗?”方云的语气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那位特工还真没有想到方云是这么难缠,以往他去抓人的时候,被抓人个个都是惊如寒蝉,能把道理说得头头是道的,今天还是第一次碰上。他不由有点恼羞成怒,挥手叫道:“我不管那么多,来人,把他带走。”

马上有几名内务部的特工上来就要带走方云。这时候,林红军和几个受伤较轻的禁卫队队员拿了武器冲了过来,大叫道:“谁敢带走主席!我先杀了他!”乌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内务部特工们。

“方云,你想造反?”那位特工看着对面的枪口,脸色有点变了,他身后的特工和警察们也是如临大敌,都端起了枪。

“林红军,把枪放下。”方云低声喝道,然后对周围的人群大声说:“今晚的事情,谁是谁非,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不多讲了,红军,你听好,我现在命令帝国预备役丙级团副团长张连武上尉接替我团长的职务,副县长何凯接替我县长的职务,你把我的命令传达给他们。另外把这里的伤员安排好,不用担心我,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林红军还要申辩,被方云制止了。

这下,那些原来受了惊吓的绅士和小姐们不干了,好歹他们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当下有不少人出来向警察解释刚才的事情,并且发表了不少威胁的言论。方云心里暗暗高兴,当下他对那位脸色有点惊疑不定地特工说:“好了,你可以带我走了。”

就在特工们把方云推进警车时,方云回头对周围地人群大声说:“在2000年前,耶路撒冷的一群暴徒也是这样将一个人拖赴刑场的。”

周围的民族复兴党的成员们开始鼓骚起来。在这一刻,方云的形象深刻地印在了周围人群的心中。林红军脸色有点苍白,他回头和一个禁卫队队员低声说了一阵,那名队员点头离去。载有警车开出复兴党办事处,后面呼啸地跟上一群人,团团围住了警车,这让警车上的特工和警察很紧张,好在这群人也没有闹事,只是围在警车四周,护着方云前往警察局。一路上,汇集的人群越来越多,隐约有近千人,这让原计划把方云带走到昆明西南分局的内务部特工没有办法,只好把方云带到了遵义警察局看押。

方云的支持者开始源源不断地向警察局聚集,围住了警察局的各个出入口。

凌晨,已经休息的王家瑜接到了方云被捕的消息。同时,他也基本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明白时三民党在背后搞鬼,还绕过了自己。他明白了这是三民党故意做给他看的,心头里也十分地生气。王家瑜看着连夜赶过来报信的义子,说:“力军,这次是郑炳坤这个老狐狸在背后做的手脚,有点麻烦啊。”

“父亲,可是错不在我们啊,明明是他们看不起你,给你脸色看嘛。”王力军说。

“你这孩子,是怎么说话的?快点向你父亲赔个不是。”王家瑜的夫人梅如玉看见他的脸色有点难看,马上出来打圆场。

听着王力军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声,王家瑜心烦地挥挥手,对他说:“算了,让我考虑考虑,你先下去吧。”

看着义子欲言又止,望向自己的眼光尽是哀求,梅如玉心头一软,自己没有生育,对这个义子,她可是宝贝得很。她站起来给王家瑜倒了一杯茶,然后说:“绍文,这个郑炳坤也是太不给你面子了,明知道这个方云是你在背后撑的,还要动他,俗话说:打狗都还要看主人面。郑炳坤这样整方云,你不出面,落的是你的脸面,以后谁还敢真心替你卖命?”

王力军赶忙在旁边附合。

“夫人,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你们有没有考虑我的难处啊?”

“有什么事你说啊,不说我们母子怎么知道。”

“你们也知道,贵州在帝国是个穷省,山多人稀,每年的粮食都是不够吃的。每年,我们都要通过昆明购买粮食,还有就是向帝国申请补助。两年前,我的八个团被革命军击散了,我要恢复建制,就是因为帝国卡住了军粮,让我的部队建制迟迟不能恢复。这一次,他们明知方云是我的人,还来这一手,不外乎是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嘛。绳子头在人家手里捏着啊。”

“哎,绍文啊,我看你是脑袋糊涂了。方云现在是你在贵州的最大助力之一,整倒了方云,也等于是砍了你一只脚啊。方云倒了,你才是真的危险了,我看啊,到时候你出什么事情,在贵州这地方,除开你的部队外,能帮你的也只有方云的护国军了。”

“对啊,父亲,你要是不帮方云,真的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王家瑜想想也对,你郑炳坤人在昆明,却管起贵阳的事情,手也长了点吧。正像自己夫人说的,自己不出面,以后还真的没有什么人敢为他卖命的。想通了这个道理,他点点头,说:“力军,你回去告诉你的那些朋友,这里是贵阳,还不是南京。这件事情我管定了。”

王力军大喜,连忙道谢。

王家瑜马上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遵义市警察局局长,明确告诉他,没有他王家瑜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带走方云,否则拿他是问;另一个打给遵义市警备司令部司令,帝国第25(甲级)军290团团长,要他马上派出警卫连到遵义警察局,看好方云,不让任何人带走,违者格杀勿论。

第二天,黔北的媒体报道了遵义民族复兴党办事处事件的经过,在《红星报》的声讨下,民族复兴党开始了大规模的游行集会,要求释放他们的党魁方云。王文宾的宣传机器全力开动,把方云入狱说成是一件千古冤案,主席是为了广大党员和群众才慷慨赴狱的。一时之间,方云的影响力穿越了贵州,传到了湘西、云南、广西。后来,民族复兴党查出是盐帮配合三民党在背后下的黑手,愤怒地民族复兴党人开始袭击盐帮的商店、据点,制造了不少流血事件,贵州的王家瑜有意无意地提供了协助,把盐帮在贵州各地的生意几乎全盘捣毁,搞得马富贵那个悔啊,天天往郑公馆跑,向郑炳坤哭诉。本来只是想给王家瑜点颜色看看的郑炳坤,有种踢到铁板的感觉。

最后,和桐梓民族复兴党有着密切经济来往的美国驻昆明大使馆大使私下会晤了郑炳坤,对大汉帝国的民主斗士方云的境遇予以关注。

这让郑炳坤有点焦头烂额,他不得不做出让步。

方云在遵义警察局里面整整被关了半个月。在与外界隔绝的羁押生活中,方云除了看书和思考外,别无他事。这也让他有一段安静的时间将他对帝国政府的不满和大汉民族至上的想法变为比较系统、目的性比较明确的理论。

在方云出狱的当天,有近万名复兴党党员在遵义警察局门外欢迎他们的主席归来。他们高呼着口号,簇拥着他们的主席在大街上游行。当天晚上,在遵义民族复兴党办事处的礼堂大厅,方云举行了一次以《不是爆发就是死亡》为题的演讲。这是他生平最尖锐的一次演讲,对大汉帝国的时政进行了猛烈的诋毁和攻击。来听他演讲的人挤满了礼堂大厅,但还有更多的人围在了礼堂大厅外面,静静地听他演讲。

“在民族主义和民间力量的理想与帝国腐朽的统治理想之间,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全帝国境内打响。”

方云慷慨激昂,挥动着有力的手臂。臂上的红色的袖标非常刺眼。在方云信徒的眼中,他已经是天使,是神,是一个能带给他们光明前途的引导者。

“。。。。。。但是,我们是不怕的!铁一般的事实告诉我们,对付只有使用,用推翻一切,用创造一切!所以在本人结束讲话前,我要告诉你们:凡是找不到通向人民命运的青年,在使用了最后手段后,就会真正地找到。如果只研究哲学,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一味埋头书本,或者在家中闲坐,他就不是一个大汉民族的青年!”

台下如雷般的掌声淹没了方云的演讲,方云兴奋地看着台下的听众,发出了最强烈的呼吁:“我号召你们,加入禁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