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夜半难眠
“你？相信了？”她相信的太轻易，反而惹得他怀疑。
“你是我的丈夫，不信你，我还能信谁？”她说话声很轻，却透着一股子坚决，可陆子安却还听到了一丝隐隐的哀伤？
她说他是她的丈夫，相信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话本没有什么问题，可为什么，他听着，心口却有些刺痛呢。
“子安。”他沉默着，可对方开了口，只轻轻唤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多么的令人熟悉啊。
“嗯？”他下意识的应答。
“我累了，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电话里传来女人安静的声音，安静的让他觉得就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好，你早些睡，我明天去看你。晚安。”陆子安点点头，轻声对她说着晚安。
“晚安。”季晓童也回了一句，只声音小的可怜，仿佛累极了一般。
那边挂断了电话，陆子安放下手机。
却觉得，丝毫没有了睡意。
明明白日里坐了那样长时间的飞机，明明白日里在萧冉与陆向荣面前强撑着做了半日开心的样子，明明这一天，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啊，可为什么，到了晚上，还是睡不着呢。
陆子安翻了个身，身下的席梦思如同家里的一样柔软，脑袋下的枕头也散发着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
没有什么是让他觉得不适的，可为什么，只是睡不着，认床么？可这是他家里，这张床，他睡了十几年。
那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他有些烦躁，手随意的一摆，恰好打到了旁边的枕头上。
这是张双人床，上面有两个枕头，可是只睡着一个人。
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身边睡了一个她了呢？明明只是大半年的功夫，他便已经离不开她了么？
心头有些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很熟悉，曾经他躺在病**时也曾感受过，这是——是孤独啊。
今天这一天，他成功的报复了曾经伤害过他的两个人，为什么他却丝毫没有快乐的感觉，有的，只是孤独呢？
他有些茫然，木木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或许真的像丁一诺曾经说过的，自己还深爱着她么？
“陆子安，你脑子坏了吧，你忘了曾经的绝望了么！”心底的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陆子安猛地惊醒。
“是啊，我糊涂了呢。”似是感慨又似是自嘲，黑暗中，陆子安口里喃喃。
天越来越黑，映衬着外面的路灯越来越亮。
陆家的别墅，已然沉寂了下来。
而酒店里的季晓童，放下手机后，躺在**，也是闭上了眼睛。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今天她很累，所以没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虽然醒着的时候，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情，今天听到的那些话，都在她的脑海里乱乱绕着，但她不在乎，她把那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一月初的那次争吵后，她答应过他，要相信他，要好好的跟他生活，他已然带着她来到了他的家，她相信他是为了让她更好的了解他，所以她更要好好对他，她相信他，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她不要他气恼。不要他因为生气而身体不舒服，她要宠着他，这辈子都要对他好，这辈子都要相信他，相信她的丈夫。
季晓童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翻了个身子，睡得更沉了。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暖洋洋的照到地面上，照的每个人脸上红红的。
“老蔡啊！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啥时候能够回家过年啊！”阳光照耀下的工地上，带着安全帽的施工人员站在沙堆上，对着一旁搅拌水泥的人问着。
这是城市三环边的一处建筑工地，高楼大厦已然拔地而起，但收尾的工作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快了吧，阳台什么的都封好了，陆总验收了后，我们就可以放假了吧！”那个被称为老蔡的工头看一眼那些新房还空着的阳台，转过头说道。
“唉，说起来，陆总还真是可怜啊，眼瞅着工程就要结束了，也快要过年了，可小陆总，怎么的就坠楼了呢。”老蔡身边的那个人也冲着那些阳台看了一眼，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天的场景。
那天也是个如今日一般的好天气，可那天的却无比的混乱——蓝天，白云，血泊里的年轻人。
一想到此，老蔡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好了好了，干活了，一个礼拜后就过年了，早点干完活早点回家过年啊。”看着发呆的老蔡，一边的工友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的提醒道。
“嗯呐。”老蔡猛地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封阳台了啊。”看到老蔡不再发呆，工友推起一旁装着水泥黄沙的手推车往远处走去。
“怎么，就会掉下来呢？那不是大师算准的风水宝地么？怎么的，就会坠下来呢？”老蔡看着那被拼接的铁栅栏围起来的太阳，怎么都想不通，最终垂下了脑袋，也推着车子，走了过去。
工地又响起了搅拌机轰鸣的声音，工人们都埋头干起活来。
可有一个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却是例外，他身材格外矮小了些，此刻正贴着楼房的底下，有些鬼鬼祟祟的走着，边走还不忘四处看看。
与此同时，丁一诺也从家里出发了，她此行的目的，不是陆子安的家，而是准备去工地，她脑子里全是昨天金秀月来时，萧冉那有些奇怪的表情。
她一晚没有睡好，一直都在想那件事情，总觉得这事情哪里有蹊跷。
“老爹，我先走了，你一会路上开车慢点！”她穿上鞋子，不忘跟还坐在桌子上吃饭的老爸打了声招呼。
时间快要接近中午，陆子安此时也并不在家，他在医院，他来看他的大哥——陆子诚。
昨晚本就打算来看，却被金秀月闹得耽误了，他虽与陆子诚感情是很好，但这毕竟是他的大哥，他有必要来看看他。
“江医生啊，我儿子，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来啊。”站在陆子安身后的，是陆向荣，他平日里都在忙工作，难得抽出时间来医院看看。
“怎么说呢，陆先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江医生看着陆向荣，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说。
“医生，您说，我受的住。”一向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陆向荣，在看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儿子时，脸上全是失落。
“子诚这恐怕短期是难以醒来的，就算醒来，也是，是植物人。”江医生咬着牙，说出了实话，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这样的诊断结果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也诚然如此，听到这话，陆向荣只觉得脚下一软，若不是陆子安及时伸手扶住，他恐怕就要瘫倒在地上了。
“植物人么？”陆向荣口里喃喃着，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脸上，尽是沧桑。
“爸，大哥会好起来的，江医生，你说是吧。”听到这个结果，陆子安也皱了皱眉头，看向江医生。
“也不是一定的，还是有机会好起来的，陆先生，你要乐观一点啊。”江医生顿时明白了陆子安的意思，连忙安慰。
但他心里清楚，醒来的机会，万分之一二而已，但即使是这样，这也是希望。
“对啊，爸，你看我，不也好了么。”虽然心里对这个父亲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是他的父亲，陆子安还是尽心安慰着。
“难啊，你们出去吧，让我一个人看看子诚。”陆向荣叹了口气，坐到了床边，手枕着脑袋，只看着陆子诚出神。
江医生和陆子安相视一眼，默默的退出了病房，不再去打扰陆向荣。
“江医生，你跟我说好实话，我大哥恢复如初的可能性是多少。”虽除了病房，但隔着房间里的百叶窗，陆子安还是能隐约看到里面陆向荣那落寞的背影。
“接近于零。”江医生皱了皱眉，报出了一个数字。
“零啊。”陆子安感叹一声，却也无能为力。
“子安啊，我那边还有别的病人，我先去忙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江医生便离开了病房。
而陆子安，也离开了医院。
已经这个时候了，他得去找季晓童了。
酒店房间1317，陆子安寻了一会，才找到那个房间。
还没有敲门，便闻到里面传来的泡面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头，敲了敲门。
听到敲门声，季晓童便打开了门。
门一开，泡面的味道更重了些，扑面而来。
陆子安嗅了嗅，是老坛酸菜牛肉面。
“你怎么就吃泡面！”陆子安的脸彻底的黑了下来。
“你来了。”但季晓童却没在意他的话，只注意到，他来了。
“我不来的话，你中午就吃这个了是吧！”陆子安走进去，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几桶泡面，心中一痛。
这个女人，这两天，竟然就窝在酒店里吃泡面！她是想干什么！
“我这不是懒得出去嘛，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想睡觉，身子懒得很。”季晓童关上门，也走了进来，微笑着解释着。
只要他好好的，他们好好的，吃什么，她都开心。
说着，她走到床边坐下，顺手拿起那桶泡面，吃起来。
陆子安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个房间——普通酒店的单间，标准的配上了一些东西，**还有些凌乱，季晓童似是刚刚起床，被子还乱着，手机充电线也随处乱丢着。
最刺眼的是床头柜上的几个泡面盒子。
空气里虽弥漫着泡面的香味，却还是飘散着一股子不熟悉的味道。
那种味道，与他昨晚难眠时觉察到的味道一样——那，是孤独。
为什么他的女人跟他回了家却还是要住在这样的酒店里，凭什么他与家人在吃大餐的时候，她却窝在这个鬼地方吃着泡面。
为什么这个女人却一点怨言都没有！一幅默默忍受的样子！
“季晓童！”陆子安只觉得一股子无名怒火冒了出来，他一字一顿，喊出那个名字。
“嗯？”她咬断嘴里的面，侧头看他，眼里全是迷茫，不知他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火气。
“蠢女人！”他忽然这么吼道，拉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到怀里。
季晓童被他那一拉，没有反应过来，手一松，那桶面便落到了地上，溅起的汤汁弄脏了他的皮鞋。
可他不在意，只是抱着她，仿佛抱着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