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凌晨五点多她就爬下了床,正准备去刷牙,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拉住。她转头俯身,吻了吻他眉心,抬头对上他乌黑干净的眸子,微笑:“还早,我要去研究室了,你先歇会。”说完就把他留在了公寓里。他失落的垂下那只手,来了这里才知道,原来每天的她,是那么的辛苦。

今天是圣诞节。

在这个欢快喜庆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个意外,一个足以让顾江崩溃的意外。

范小醇失踪了。

已经请假直飞美国的顾江自然比范小醇清闲许多,帮着她把家打扫干净之后,就揣着美金去了附近的超市――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是他自己做饭,所以手艺有个大大的提高。范小醇那么辛苦,他应该要为她做一些什么。总让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他心里终是不算舒服的。

大约是圣诞节的原因,路上欢笑声连绵,许多友好的本地人都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想着这些人或许每天都会这样跟范小醇打招呼,他就耐心的一一回应起来。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受。爱一个人,连带着她爱的一切,他也会爱,所谓爱屋及乌。爱一个人,她便是自己所有的底线,她是他的一切。

顾江不算冷血,但是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牺牲谁都可以,唯独她。

既然是圣诞节,入乡随俗,他们也应该当成是过年。

晚上七点,趁她放学之前,他做了满满一整桌的菜,在家里盼首等待。窗外的路灯已经一排排开启,照亮回家的路。他坐在沙发幽幽的把电视节目翻了个遍,也没把她等回来。终于,他不顾她还在不在忙活,拨通了她的电话,却被告知已关机。

他心底划过一丝慌张,披上外套就往外走,打算去她的学校探个究竟,顺便接她放学。压下心底的着急,告知自己如果她没事,多晚回家他都不在意。

可是偏偏,寻到了她的研究室,她组长却告诉他,她早早就离开了学校。惊慌,猜疑,担忧在听见这个答案之后,轰然涌入他的脑袋,击的他摇摇欲坠。

“大约是六点离开的。”组长说。

“她平常都去哪里?”顾江克制住已经颤抖的手,沉静的问道。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说不定她只是在外头给他买礼物误了回家时间而已。

“不清楚。”组长耸肩表示不知。他的手下里,就数范小醇最聪慧,也数范小醇最沉寂冰冷。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中国女孩,沉稳,安静,冰冷的像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般,带着孤寂存活在这里,在这样可怜她的时候,却偏偏每次都被她的利嘴给气的红了脸。

他几乎是飞奔着,把这附近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却无果。在这里,她没有朋友,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她的下落。

朋友……

魏析几乎是马上被他联想到,既然肯给他介绍身份,那么平常他们一定会说几句话。抱着这样的侥幸,他飞也似的回了公寓,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听到了范小醇失踪的消息,魏析严肃的蹙起眉头,最终拿起了手机拨通纽约当地警察局电话。要说最注重人才与生命的地方,无非就是美国。虽然失踪的是中国人,但却是在美国消失,因为在电话里,他们暂时还摸不清顾江与魏析底细,为了防止影响两国友好关系,他们也倒是重视了起来,马上就派出了搜捕人员开始寻找。

接到顾江电话的顾家亡命保镖也在第一时间赶来了美国,跟随着来的除了范氏夫妇,还有顾家范家魏家的私人搜捕队,私人射击队,私人侦探和私人律师……七八架私人飞机越洋直飞美国纽约,场面壮观的让人叹为观止。

顾江几乎发动了他所有的关系网和力所能及的一切,甚至连本地黑帮的老大都出动了。这时候,他才安静下来,只要范小醇没事,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敢动他的人,他倒要看看,是谁好大的胆子。

“距离她消失已经过了大约四个小时,绑架她的人有足够的时间把她带到任何地方。boss,要搜索的范围很大……”搜捕队队长一下飞机就奔到顾江面前。刚才在飞机上,他们已经详细的了解到这些消息了。

顾江才不管他到底要说什么,只是冷声下令:“搜!”万一……万一她回不来了,他该怎么办?

顾江侧目,与同样沉静的魏析对视。真可笑,五分钟前,他才知道,这个人既是范小醇的邻居,也是范小醇的未婚夫!

未婚夫……范夫人真可笑,以为这样就能让范小醇嫁给他?要不是得到他的默许,她可是连把她送来美国的几率都没有。倘若他知道她会在美国出事,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听话来进修什么狗屁专业的,范小醇,他来养就足够!

她是在一片昏暗里睁眼,因为手脚被束缚,所以没有办法起身来打量这是哪里和将要去哪里。动了动僵硬了的双腿,不慎踢到了一旁卷曲作一团的肉体,那人呻.吟了一下,她才知道,这间黑屋子里除了她,还有其他人。

她提起了警惕,防范的看着那肉体坐起来,这是一个四周都封印起来的小黑屋,所幸有一扇天窗开着,不然连透气都很难。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清了,那是一个女孩,年龄似乎比她小上几岁,散乱着一头金黄色卷发,意识有些散漫,像是刚从迷药中清醒。

“绑架?”那女孩用纯正的英文问范小醇。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她除了说是,还能说什么。周围陆续有人从迷糊中清醒,听哭声喊声她猜忌的出,这里都是女的,并且年龄都在她上下。在那么多人里面,只有范小醇和那金发女孩最淡定,她甚至有些烦躁,因为她从没在嘈杂的地方呆上那么久,更何况还是被绑架。

她大略的扫视了一圈,发现她们除了年龄相似,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长得精致漂亮。

“他们绑我们做什么?”边上一个小女孩哭啼着凑上来询问那个镇定的金发女孩。金发女孩看了看范小醇,并没有回答那小女孩。其实她们多半都是猜到了的,如果单纯只是向她们家人索要财产还好说,问题就是,他们不要勒索,他们是要抓她们去卖钱!

卖.**集团其实世界各地都会有,只是范小醇猜不到,有一天,她也会被人绑架。她在心底暗暗咬牙,范妈是去哪里雇的那群保镖,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空有一身好武力,却偏偏两次她出事,他们都没帮上忙。

……也不知道顾江现在担心成什么样了。

就这样沉默着,铁门被人轰然踢开,长时间在黑暗里,一时间都接受不了扑面而来的强光,于是大家都眯起了眼睛。范小醇寒着一张脸,看着这群逆光走来的男人。借着灯光,她把他们都打量了一遍,却觉得越看越眼熟。在最首男人说话之前,她蓦然记起,这几个男人正是最近一直在她公寓附近转悠的人!因为长得平凡普通,也没多去留意――原来他们早就已经盯上她!也是,做这一行的不就都抓漂亮的吗?

范小醇抿着嘴唇,看着为首男人发话,“现在你们都是为我挣钱,谁敢逃跑或者报警,我不介意这双手再多杀一个人!”他恶狠狠的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范小醇身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下,身后的男人就走上前为她解开绳子。

“这个以外,明天都给我去接客!”为首男人走前一步把她拉起来,对着屋内的所有女孩说道。

她才不领他的情,甩开他的手冷笑:“你少自以为是,等我的人找到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出狱。”虽然嘴上是这样夸下海口,但心里还是没什么底,万一顾江找不到她,万一她保护不了自己,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他不怒反笑:“我就喜欢辣的。”说完就强拽着范小醇把她带出了这个屋子。无意转头,却对上了金发女孩死鱼一样的眼神。贞操,对一个女孩来说孰轻孰重,关键是看她愿意与否,她愿意,那么这情事就是欢乐的,若是不愿意,那就是耻辱的。

男人叫陆善,是个偷渡来美国的中国人。在兄弟眼里是个独吞财产的自私领头,虽然自私却格外义气。在警察的眼里是个无恶不作的惯犯。在被抓女孩的眼里,是一切恶梦的源头,是该下地狱的魔鬼。而在范小醇眼里,却只是一个可怜的陌生人――他的老婆被人强.奸,十七岁的女儿被人绑架撕票,走投无路于是开始报复社会。尽管他一次次从牢狱里走出来,但还是固执的,想让所以女孩陪他女儿和老婆陪葬,让所有人陪他一起活在恶梦里。

从他手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其他表情。人人都以为她无情她冷血,其实只是这些都与她无关,所以她不会把表情浪费在那些陌生人身上而已。而她自己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江已经从陌生人变成了她的所有。

“你的人找不到这里。”陆善很笃定的回答她。

“这里是哪里?”她紧紧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

“纽约。”他伸手想去揽她的腰,“别那么紧张。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她狠狠拍掉他肮脏的大手,回答,“你管不着。”话音刚落她就被迎面而来的耳光给打的嘴角破裂。她惹怒了陆善,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她也没能逃过跟那群女孩接客的命运。

她们被那群粗壮的男人压着胳膊,逆着月光走了一个晚上,她一路走一路记路标,明白这里的确是纽约之后,才松了口气――为了防止被警察找到,他们坚决步行。凌晨三点,他们终于从曼哈顿到达皇后区,看着这繁华的城市,她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如果顾江没有找到她,那么她或许将在这里,开始她的恶梦。

在一个不见天日的肮脏工厂里,她们狼狈的挨在一起度过了一夜,她第一次跟那么多陌生人度过一夜,那感觉虽然不舒服,但是这样的时候有人陪着她,她还是觉得有些安心的。

“逃跑吗?”夜半,所有人都进入梦眠时,身旁的金发女孩elaina推了推一点困意也没有的范小醇,轻轻询问。

她淡淡的扫视一圈,“我们走不了。”在门口还有五个人轮流守门,都是粗蛮的壮汉,她们两个女孩根本斗不过人家。如果激怒了陆善,她想等不到接客,她们就已经该先品尝耻辱的感觉了。

elaina歪头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啜泣:“范,我不想……”范小醇侧目,看着身旁这个精致的洋娃娃女孩,眼里盛满苦涩与无奈,试问在这的所以女孩里面,哪个愿意被人这样糟蹋?

两人沉默良久,她猛地挺起腰板坐直,双眼平视前方,语气固执坚定,“不行,我必须走!”说着,还不等范小醇开口,就健步如飞的往外冲了。

不出范小醇所料,她刚踏出旧工厂几步,就被门口的壮汉给紧紧按压在地了。她撕裂的叫喊几乎穿破了整个曼哈顿区,睡梦中的女孩和陆善都被她的叫声惊醒。elaina趴在地方,恶狠狠的瞪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陆善,等候他的命令。

身旁几个女孩看着elaina,窃窃私语,一些胆子小的已经呜咽的哭出了声音。范小醇有些烦躁的瞪她们一眼,起身走向陆善,“陆善,放过她。”因为她说的是中文,所以在场的人都没听懂。

“凭什么?”陆善眼里没有她意料之内的愤怒,而是带着好整以暇的与她对视。

“我没有在求你!”她走前一步,昂起头,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无形压力。她可不会以为这种气势能让他害怕,毕竟在现在的情况里,她处于弱势。

他没再理会范小醇,把地上的elaina拉起来搂进怀里,把她带去角落之前,只面带微笑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而已:“这是一个警告。”他在告诉她,她逃不了!她们也逃不了!

见没什么事情了,她们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坐好。迎着寒风,她站在原地任由长发被吹散,面无表情。耳边,是elaina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咒骂,伴随这个声音的,是一个低沉狂野的舒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