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家互相都没有戳穿对方的心意,起初范小醇是不清楚自己对顾江一直是怎样的情感,双峰山那次接吻之后,她彻底了解了自己的心意。他们的关系还是一如从前,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在一起了。

没有肯定这层关系的话,就算一直是亲昵的,她也会没有安全感。

“晚上你有空吧?”放了学,夏琳打扫完卫生之后,看向正在抄作业的范小醇,问。

她头也没抬,“你要干嘛?”

“今晚我去你家睡吧!我好久没跟范阿姨说话了。”她口中的范阿姨自然是范小醇的母亲,范妈喜欢的人很少,却奇迹的在第一次见到夏琳时,被她的伶牙利嘴给逗乐。自初次见面之后,每每去范家,夏琳都会跟范妈聊上一通,二人亲昵的好似她们才是真正的母女。

回了范家,听说夏琳要来住一晚,范妈带着高兴的表情出来迎接。当然,迎接的是夏琳,而不是范小醇。吃过晚饭,她们一如平常的坐去客厅看电视聊天,她上了楼先回房洗澡。

擦着头发走出阳台吹风时,夏琳才跟范妈聊完,回房找她。

“你们聊了什么呢?”范小醇侧目看了一眼大咧的笑着的夏琳,带着淡淡的好奇,问道。

夏琳舔了舔干燥的双唇,声音有些低哑,“醇醇,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见她那么正经,她不自觉的也凝肃了表情。

“你不是一直问我,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吗?”她勾唇,笑得很轻。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笑的温柔的女子,心底像是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了一样,闷闷的,很难受。她眼帘低垂,没再去看夏琳。她忽然不想知道那个令人好奇的答案了。

“我有喜欢的人。”她也没在意沉默着的范小醇,径自说道。

“……是顾江。”她红了脸,嗫嚅的说出了那个她心喜的人名。

如若是她喜欢的那个人是别人,她一定会刨根问底的要求了解那个人的家世外貌性格以及人品。可是,她说的这个人,她们都太熟悉,她们也都一样……喜欢。

范小醇的表情木木的,大脑像是当机了一样,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她说了什么。而那句话像是走了几个世纪才到她的耳朵里。

她从未见过夏琳如此美丽的时候,讲述起顾江时,她整个眼睛都是亮的,嘴角噙着幸福温柔的笑容,手也不自觉的因为害羞而抓紧自己的衣衫。

她默默的抠着手,抠到痛了,也舍不得放手。仿佛这样,才能减轻她心底的疼痛。

夏琳自然知道她也是喜欢顾江的,只是,如果成全了他们,痛苦的就是她。

顾江和臣昭君里,是臣昭君退让。

而范小醇和夏琳里,却是范小醇牺牲。

她凝视了夏琳许久,最终叹口气,缓缓抬手为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笑道:“流的汗都快淹死我了,先去洗澡吧!我让佣人帮你准备好衣服了。”

她可能暂时,没有办法笑的如同从前。

她可能永远,也没有办法再对夏琳如同从前。

趁着夏琳去洗澡,她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到顾江的时候,她顿了顿,像是赌气一般,按下了删除。她没有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一如她没有发觉,她已落了满脸的泪珠,花了美丽的面容。

为了不让夏琳伤心,她会开始学着放弃喜欢那个大咧却又温柔的少年。运动会那天的牵手,双峰山上的接吻,他每日放在她课桌的早餐,他温柔的递给她擦汗的纸巾……一切的一切,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属于她了。

她不知道顾江对于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意,曾经她很好奇,现在她想,她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夏琳洗完澡出来时,范小醇已经爬上了床,背对她躺下了。看着这样的范小醇,她的眼神暗了暗,最终还是忍住去安慰她,也爬上了床。

房间很漆黑,因为窗帘没有拉好,皎洁的月光柔柔的打进屋内。

“你幸福就

的很轻。

夏琳转头看向躺在自己身旁的人,借着月光,她看见她漂亮的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脑中不知想着什么,嘴角挂着温暖的笑意。如果不是太熟悉她,她会以为,这样矜持贤淑的,是范小醇的本色。

定定的看着范小醇,蓦地,她红了眼眶。别过头,没有应答她的话,而是选择沉默。

次日清晨,她又像没事人一样,笑的欢脱快乐。一起床便摇晃着身旁的夏琳,把她也给催醒。两人带着睡眼惺忪的表情早早去了学校,却意外的看见平常经常迟到的顾江,他此刻坐在位子上看书,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确是好学生,科科九十分以上。因为一直没有不及格过,所以昨天老师才会因为上学期他和臣昭君全部不及格把他们叫去谈话。

顾江抬头,看清来人是谁之后,立马露出笑容,把手里的早餐递给范小醇,“你昨天说的唐记香菇粥我今天给你买到了,快趁热喝。”

她点头,顺手接过早餐把它递给夏琳,转头对顾江解释,“我早上已经吃了早餐了,现在不饿。”顾江不动声色的扫了夏琳一眼,后者却已经打开他买的早餐吃的高兴。

今年的冷空气来的有些晚,十月中旬了,冰凉的冷意才袭来c市。她被冻的哪儿也没敢再乱跑,这天放了学,四人一起回家,刚走出学校,她就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顾江蹙眉把她的手放入自己的棉衣里取暖,还未开口责怪她今天穿的少。她便忽然把手收回,往臣昭君那儿靠了靠,对他淡淡道,“我不冷,不用麻烦你为我取暖了。”

顾江有些气她这样的举动,可是还有两人在场,他也不好对她说些什么。毕竟,这两个人是情敌,也是朋友。

他抬眼,望向臣昭君,后者眼里却带着星星点点的温柔笑意,自然,这样的目光不是停留在顾江身上。而顾江,则是对范小醇往臣昭君方向靠的举动很是不满。

顾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二人渐行渐远,抿唇沉默。那两人彻底消失在他视线里时,手机短信提示音却忽然响起,点开一看,是臣昭君来的短信。他看完之后阴沉的收起手机,不再理会身旁陪他站的夏琳,抬步离去。

你喜欢范小醇,我会退让。但是如果是范小醇来接近我,那我就不会再顾及我们的情谊。

开玩笑!他可能让臣昭君有追求范小醇的机会吗!?

“别冻着了。”臣昭君这样说着的时候,很自然的牵起她软弱无骨的小手往自己的口袋里放。

范小醇并没有拒绝,只是定定的看着被他握着的手,心底薄凉的笑,为什么同样是男人,顾江为她取暖时,她面红耳赤。而臣昭君为她取暖时,她却无动于衷甚至面不改色?

臣昭君默默的看了眼表情淡然的范小醇,轻声问:“我送你回家吧?”

范小醇舔舔红唇,干涩道:“谢谢,不麻烦了。”说完,把手从他口袋中收回,快步走向自家司机驻留的地方,她转头对他勾唇微笑,表示礼貌,然后转身上了车。

车子很快扬长而去,他缓缓拿出手机,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条新信息。内容很简洁,就四个字,你想的美。他看着看着,竟想到了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黯然半晌,随即失笑出声。收起手机,逆着凉风,朝家的方向走去。

有些人,不属于他。无论他再怎么争取,她也依然不会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停驻。这个认知,他从顾江告诉他,他喜欢范小醇便知道了。但是,他不甘,他想让范小醇给他一次机会,一次和顾江公平竞争的机会。

自从夏琳告诉她她喜欢顾江之后,她便开始默默的疏离顾江。其实远离顾江有两个原因,她不想自己伤心,也不想夏琳伤心。

顾江直直逼近,而范小醇节节后退。这样的关系保持了半个月,顾江像是受了打击似的,一连好几天没有再来学校。每次下课,她都会看着身后空了的座位恍惚发愣。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和顾江在一起,才能让夏琳心不痛。

她这样恍惚着,好几次连臣昭君跟她搭话,都没有听见。

一直偷摸着打电话的夏琳忽然直起身子挂断电话,转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范小醇,“醇醇,顾家垮台了。”她瞪大了眼睛,大脑像当了机一样转不过弯。

那时候,她在想,如果这样的时刻,是她陪在他身边陪他一起承担这样的痛苦,那就好了。

能让根基那么稳固的顾家一夜垮台,除了顾家内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他擦着湿润的短发迈着稳定的步伐走到正坐在沙发上修指甲的女人面前站定,表情冰冷的居高临下,“我想你已经没必要呆在这了,继母。”

大约三十出头的美丽女人气定神闲的翘着二郎腿修指甲,头也不抬,“每次你都这样重复,你不腻,我都腻了。”她很想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可是,他似乎不太领情。

“你以为我不知道文件是被你弟偷去的吗?”顾江抿嘴,神色带着愠怒,顿了顿,又道:“顾家负你什么了?”

女人停下修指甲的动作,抬头与他对视,表情不比他淡漠:“小江,他是你舅舅。”

顾江眯眼,直直的望着她,语气冰凉:“你不是我继母,所以,他也不会是我舅舅。”漆黑乌亮的黑眸微眯,薄唇紧抿,面色微寒,她就保持这个表情的看了他许久,最终还未来得及吐出半句话,顾江便被他身后的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女人惊呼一声,放下指甲钳站起身扶住顾江,对来人道,“老公,你怎么打的那么狠?”

顾父面上带着怒意,看着顾江,却是对女人说,“说错话,就必须付出代价。”女人沉默的点头,没再多为他辩解什么。

的确,刚才他说的那番话,让她也有些微怒。他虽然不是她生的孩子,但是她待他如亲生,看在顾父的面子上,无视了他淡漠的表情好多年。现在,他说他从不承认她是他继母,能不生气吗?

她是他的继母,他的生母生他时难产逝世了。五年前,她爱上他的父亲,死缠烂缠他才勉强答应,而当时,她只说了句,他需要母亲。领证那天,他在他前妻坟前坐了一天。她偷偷去过那个坟地,她说她会好好待他。于是婚后,她待他如亲生儿子,她为了他,从不去在意他淡漠的表情,她不觉得委屈,因为他对她温柔。

“她不走,我就走。”顾江被打的双耳嗡嗡响,他瞪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红着眼道。

顾父怔了怔,脸色立刻阴霾下来,语气硬邦邦:“那你走吧!”

“老公!”女人猛然转头看向顾父,满面惊愕。她感觉眼前一片眩晕,腿一软便不省人事了。顾父

的搂住她,顾江也顾不上其他,掏出手机就拨通120。

去医院彻底安顿好了那女人之后,医生才摘下口罩走进病房,对顾父说:“她怀孕了,以后要多多主意饮食各方面,不宜多走动。”

顾江紧紧的抿唇不语,他也意料不到,在他十九岁这年,突然多出了个弟弟或者妹妹。

“出去住也别忘了吃饭。”顾父眼里满是笑意,似是被夫人有喜的好消息给感染。过了会,他又说,“住着不舒服就回家,顾家我会处理,不用担心。”

他蹙眉,看了眼**正闭目休息的女人,点头,转身跨步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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