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对明镜心说什么话呢?

等着我吧?

原谅我吧?

忘记我吧?

我非常语塞,这一纠结烦恼,纵使有千万般想法,却没有一句话想要说出口,反落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要告诉他什么?”明日大小姐等我的话,她眼圈红红有点浮肿,眼神飘忽,明显是曾经偷偷哭过。

我摇摇头,恍然若梦:“没有。”

果然没有可以传达的言语。

我微微一笑,说,“没事,我以后见到他再亲口同他说吧。”或者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一次的离别将比死亡更加惨烈。

明日也不让我磨磨蹭蹭下去,整理好我穿着的男装衣领,将青丝圈起,完成一个发髻,套上软帽。

明日正常的时候还是非常细心温柔,眼眉艳丽,唇红齿白,肤柔凝脂。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好女孩子,可惜就这样被风漫雪荼毒了。

我思绪飘飘出大海!

明日突然说:“诺诺,小心,等到你安全了我们再见!”

“行。”

我莫名感动,差点说出“我等你”那种琼瑶年代言情小说老土煽情的话,最后还是被手指甲捏死在掌心之中。

我低着脸,跟着明日出去,一路毫无拦住,直到南极正门三门之中的甄大将军的马车前面。

明日清丽的目光一眼扫去,千言万语,但是都不必说出口,她便将我交给她得力的小弟——甄子丹大将军,转身离开。

“甄大人,我还想——”我突然想要带着小清走,但是带上小清等于害了他,夜寒露重,前程未卜,小清现在有蒋随风照看着,应该没有问题的。蒋随风其他不可靠,反倒出奇地爱护、照顾小清,害得我以为他有所图谋,例如龙阳之癖、恋童之趣。

我越想越抓狂!

“姑娘还有何吩咐?”

“没事。”

我跟随着这位甄大将军上了马车,靠着软低脚踏,马车舒服清香,有着明日的体香。明日每天早晚进宫,马车不受阻拦,一路无阻地驶出凤皇城。

“甄大将军,这样会连累你的!”我不喜欢欠着人情债。

“呵呵,客套话不用多说,你的事情,明日都同我说了。明日让姑娘出宫,私底下一定是得到太皇太后的肯首,否则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出宫。”甄大将军分析准确精细,可见他的智商不低:“这一身是我家的仆人的衣服,委屈姑娘你了。”

我是姑娘而已,这个是甄子丹的称呼。

甄子丹,甄家的儿子,城御四方军其中一方的统领之将。

这个是我熟知的。

甄子丹,四肢修长有力,庭堂饱满,眉目干净,脸容不见得非常细致好看,但是却有一种朝中贵族所不具备的阳光帅气,非常清爽,侠骨柔情,如同夏日的阵阵微风,舒畅而不腻,刚劲而不娆。

我突然非常羡慕明日。

明日捡到了一个好老公。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以无怨无悔、默默守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给予她平凡而真实的幸福。

“一旦发生事情就离开,我觉得自己完全是一个没有用的懦夫。”我稍微合上眼睑。面对着这个既熟悉又不爱多说话的甄大将军,我吐露出自己心中的软弱无力。

“党派之争,姑娘你留下也没有用,恐怕会更加糟糕地被推向权力风浪之尖。”甄子丹毕竟是看惯朝廷的争斗。

“谢谢你,甄大将军。”我突然有点泣不成声的崩溃。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我的掌心,冰冷数点。

我很少哭,一哭起来便很痛。

今天,突然有点忍不住,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中的那一点该死的委屈、强烈的不舍以及发作的隐隐心痛。

我不甘心。

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甄子丹镇定自若,二话不说,只是简单递给我一条手绢。

我接过,便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在我忘情的溺泣之下,时间飞快,马车已经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我稍微抹了一下眼睛,撩起马车的帷幕下车,实在不该让甄子丹一直在马车外面等候。

“没事吧?”他低声问着,温柔如风,递给我一只手心。

我扶着他的手下车,甄大将军的手掌属于男人的手掌,粗糙却温暖。我顿时满怀歉意,非常丢脸,我指着自己的眼睛,徐徐微风地说:“甄大将军,不好意思,这事可不可以对明日保密?”

他笑了一下,算是答应了。

我随着他进入甄家的大门,大宅里面,仆人果然都是穿着我身上一样的衣服,甄子丹一步一回顾就领着我进入一个正堂大厅。

大厅沉厚的栋梁,青瓷明瓦,烛火猎猎,有点幽深不见底,壁上摆设华丽,华而不俗,足见甄家为书礼之家。

富贵人家,都是差不多。

甄子丹留下我说:“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立刻去换一身衣服,然后送你到城外躲避两天。”

“嗯。”我乖乖地点头。哎,活脱脱的就是逃难。

我定在原地,混乱的思绪突然想着很多,眼前一片灰蒙蒙看不清,我不往权力走,却掉入权力的圈。

我抱紧身子,抵御大厅空旷的寒冷!

有钱人实在可恶!

“快点,马车备好了吗?”背后出现一吼声,严重震痛我的耳膜。

我才从他甄家的一个漂亮的青花瓷瓶中转身回脸,看到甄大将军正从厅堂里间大步跨出来。

我惊讶甄大将军换衣服速度还真不是人,如此之快,果然带兵的人训练有素、非同凡响!

他两步就走到我的跟前。

甄子丹真的换好了一身衣服,但是却是白色丝质的宽松大袍子,显得有点太——轻松了,完全不合格调。他的声音却爆发着好大的火气:“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没有吃饱饭吗?老子要赶着走!”

“哦!”我惊讶,甄子丹的形象一直都是在斯文有礼,从来不曾如此大声呼喝,毕竟我还是小小纤柔的女孩子。

“真真木头一块,快点!”

木头?!

是叫我吗?

我是木头?

我脸上挂着的鼻涕都凝结了,头顶冒出黑线。

“快点跟我走!”他不耐烦地催促!

我惊讶于甄子丹同志态度的三百六十度基因转变,难道是因为宫中遭遇突变,情况非常不乐观?

“甄大人——”我正想要问。

甄子丹两条长腿飞快摆动,如风一样,已经出去了!我的后面有一个侍从跑出来,穿着与我同样的衣服,他瞟了我一眼,立刻将自己怀中的包袱塞到我的手中,说:“你还不快点走,爷要杀人啦!”

“哦!”我郁闷,转个脸,待遇居然变得那么差。

不过,算,我看得开,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便小跑着,跟在那位侍从哥哥的后面,跟着小侍从上了一辆装饰为黑色的沉厚宽阔的马车。

马车中静悄悄,就是我、侍从大哥,还有甄子丹。

侍从大哥腰挺直,但是明显眼睛合着,在睡觉!

而甄子丹正闭目依靠着车厢里唯一的椅子上,却让我一介弱质女流小狗一样蹲坐着,非常龌龊!

我眼珠转转,几次要说话,还是忍了下来。

甄子丹的眼圈浮肿,明显黑眼圈很严重,看来是严重睡眠不足,怪不得一坐下就睡得安恬如猪。

当我以为他正在补眠的时候,他的微微合着的薄薄嘴角突然爆开一湾浓郁的微笑,他蓦然睁开亮晶晶的眼,冷飕飕的寒光。

那种眼神!

狠。

好狠!

我打了个寒战。

我留意着旁边的侍从大哥,我看见他闭着眼睛也不自觉一阵微微的寒冷颤抖。

时间悠长,都不知道经过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甄子丹完全没有睡意,他一手撩开帷幕,就大步跨下车。

我在马车上,犹豫了一下,才跳下来。

“爽快点,不要像个娘儿似的!”侍从大哥一白眼,就非常看我不顺眼。

呃——

我不正是娘儿?

不过,我立刻想起,我穿着男人的衣服,装着男人的样子。夜深朦胧,别人也看不清楚是男还是女。

“快点,快点!”侍从大哥拉着我的衣袖拖着走,就进了一个大殿,里面黑压压都是一堆又一堆的人!

居然如此多人?

甄子丹带我来干嘛?

那些人看到甄子丹都纷纷点头弯腰,起身辑首:

“甄大人,甄大人!”

“甄大人,你来了?”

“甄大人,你好!”

甄子丹就是那一片落叶,**起一圈一圈涟漪——

我停步下来,灯火透亮的大殿,呀的妈妈,那些人都是穿着正装官服的!虽然我不学无术、粗眼凡胎,但是甄子文的官服我还是穿过的,稍微有点印象,大概是这种圆领黑色银色绣云祥的图幅。

只不过,这些人的官府比甄子文的更加复杂、更加精美!

那么说,他们比甄子文更加高级!

这里是?

甄子丹没有同任何人回应招呼,就走到最高位置上,劈头就问底下:“现在里面情况怎么样?”

“兵部那边已经行动了,言大将军已经进宫一个时辰,但是太皇太后还不接见。”下首一个人回答。

甄子丹眼神杀人:“操你娘的,动动你猪脑子!太皇太后怎么会接见人呢?如果她见言大将军,那么立场就立刻归于言家了!”

那个人脸立刻一红一白。

另外有人禀告:“甄大人,三师进御书阁一个时辰,都没有出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从里面传出来的消息是,太皇太后扬言要彻底检查此事,毕竟太后有喜,关乎后宫清誉,而且还牵涉到言家和未来登位的小太子。”

“好,你们现在都给老子进宫去,在御书阁前长跪,这一次一定要煮死言家的那两兄妹!”甄子丹惊讶说出这一番话。

老天爷!

告诉我,这个真的是甄子丹吗?这个真的是我认识的甄大将军吗?他是不是太多形象百变啦!

我无比、非常怀疑——而且,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