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的这些有没有道理兄弟你自己分析，我是记者出生，我清楚宣传的意义和重要性。我们老家有这么一句话：‘咬人的狗不叫，爱叫的狗不咬人’，当然这个比喻可能不恰当，但我认为道理就这么个道理。”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个地方，关键在于国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前面朋友给你讲过国家对于这个行业采用的‘暗中支持’的方式，这个行业没有哪个个人认为管理这个行业的发展，每个人在这个行业里面都是平等的，不存在谁管理谁，也不存在谁领导谁，但是国家在管控着这个行业的健康有序发展，这种管控主要采用了两种方式：一种叫负面宣传，另外一种叫宏观调控。”

“前面我跟你分析的国家在外面的大肆宣传其实就是国家的管控手段之一——负面宣传，这种负面宣传是相当必要的，它保证了这个行业健康有序的发展。兄弟你想，假设国家没有在外面进行这些宣传，它会导致一种什么样的后果。我想最简单的情况就是兄弟你考察这个行业的时间肯定不需要这么好几天了，你一两天时间就加入行业了，很简单，国家在外面没有对传销，对广西进行负面的报道，兄弟你没有任何心里阴影，同时这个行业的这套理论它绝对行得通，不用你多考察，国家在这个地方对这个行业的支持和帮助也是你看得见、摸得着的，你还用去怀疑它吗？同时，380万也是大多数老百姓所需要的，你说你是不是一、两天时间就加入这个行业了。那么你现在在考察这个行业的时候为什么到现在好几天你还有很多顾虑？就因为在外面的宣传啊！这些宣传让你形成了一种惯性思维，让你产生很多疑虑和担忧啊！就这么简单。你想如果没有这些宣传，你们叫你过来的时候还用骗你吗？不用啊！他直接给你说实话，他给你说实话你一样会过来，就因为380万我们需要啊！我至少可以过来看一下嘛！万一是这么一回事。但是现在国家这么多年在外面做了大量的宣传，你朋友叫你过来还能给你讲实话吗？他告诉你：‘兄弟，跟我到广西去，那个地方好挣钱，投资3800，一年左右时间搞380万’你说你来吗？除非我脑震**我才来，我不但不来我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在广西搞传销，以后离他远点。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行业必须要用谎言，就因为国家在外面做了大量负面宣传。你再想，如果国家在外面没有这些宣传，你我来后一、两天时间考察清楚加入行业了，我回去不就直接告诉我的亲朋好友，让他们把手上的事情赶紧处理了，跟你到广西去挣380万，如果没有外面的负面宣传他们肯定跟你来的，你直接包辆大巴车，一车把人拉过来，你是不是月就可以上高级业务员了。你说这样看似很好，但时间长了它不就完蛋了。我想你们四川绝大部分人应该都还是需要这380万吧！这个钱挣起来又简单、又轻松，时间还不长，你说你们四川那个地方还会有人吗？我想留下的人也就是些老、弱、病、残和不满18周岁的人吧！其他人跑哪去了？是不是都跑到广西来做‘连锁销售’了？那你们四川是不是就因为这个行业在广西的发展完蛋了，整个四川就会出现人去楼空、田地荒芜，经济停止不前的局面。那你说你们四川人要到广西来挣380万，我们湖北人不一样需要这380万，那全国各地的老百姓都需要这个钱啊！你说全国各个地方的经济是不是都因为广西的‘连锁销售’而瘫痪了，那相反广西呢？这个地方是不是人满为患，人踩死人，人挤死人，你说广西还能发展吗？”

“你说国家为什么要在外面进行宣传？其实就这么简单，要保持这个行业在广西良性地发展就必须宣传，宣传就是一种保护，如果国家哪一天在外面不宣传了，那这个行业就真正不能做了，说明国家她真正不需要了。”

“负面宣传对于这个行业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它从动态上保持了这个行业人员增长速度不至于过快过猛，达到一个良性循环的态势。如果这个行业整体发展太快，那么国家就会在中央电视台等全国性媒体上大肆宣传，通过宣传让这个行业发展速度整体慢下来，如果仅仅哪个省份和地方发展太快，那么就在地方媒体进行相关的负面宣传，从而让你那个地方的发展速度慢下来，如果这个行业的发展速度太慢也不行啊！那么国家有会把这些宣传的力度讲下你，从而让这个行业的发展速度快起来。国家就这样调节这个行业的发展速度，不至于过快或者过慢，让这个行业健康发展的同时也不至于影响其它地方的经济发展。”

“前面我跟兄弟你着重聊了一下我对负面宣传的一些看法，那么接下来我跟你聊一下国家管控这个行业的另外一种手段：宏观调控。”

“宏观调控就是国家为了保证这个行业的健康发展，会在广西这个地方做一些相应的宣传活动，宏观调控的形式主要有这么几种：拉横幅、贴海报、出动当地相关执法部门走走形式，做做样子，等等。”

“宏观调控的时间一般都集中在每年的3、6、9这几个月时间，在这几个月时间当中的一、两天时间里，当地政府会组织一些人力在主要的交通要道拉几个横幅，上面写着什么：严厉打击以‘连锁销售’为幌子的传销活动；打击传销、非法传销、变相传销；等等这些宣传。同时可能还会开几辆警车，上面别个大喇叭，在大街小巷广播宣传一下。这其中最为震撼的就是当地公安、工商、税务等相关执法部门会出动大量执法人员，开着几辆大巴车，抓一些这个行业的人，当然这个抓不是真抓，搞出很大的声势，做出一个遣送传销分子回家这么一种假象，把这些人一个个‘押上’大巴车，上车之前还问你有没有带着20元钱，没带就让你滚蛋，不要去凑热闹，然后把这些人一车一车送到火车站，送上同一列火车，也不管你是哪个地方的，坐这个车是不是南辕北辙，统统给你买一张前面两站的火车票，上火车以后就么有谁管你了，这些人也就在下一站下车了。他们为什么在你上车之前要问你带20元钱没有啊！你好买票回来呀！没带钱你下火车怎么能回来？这个过程搞得是轰轰烈烈，从开始抓人到遣送上火车这个过程都有电视台记者摄像，后面几天全国各地都开始播放了，广西哪里哪里又遣送了多少传销分子回家。这个过程我只是简单跟你提了一下，这里面很多人都经历过这个遣送的过程，你后面可以让他们给你好好聊一下。”

“这就是国家对于这个行业所采用的宏观调控，这个宏观调控我认为有这么两个目的：一是要做给当地老百姓看，给他们一个交代，给他们做出一个假象就是他们这些外地人在这里确实搞的是传销，我们政府是要严厉打击的，你们当地人千万不能去参与。当地老百姓他不明就里，以为这些外地人搞的就是传销，违法的东西，他们也就不会过多关注这个行业；另外一个就是要给全国各地老百姓一个交代啊！你国家在外面天天都在宣传广西做传销，那你怎么不打击，你广西当地政府怎么不管啊！那通过这个宏观调控以后，把电视台拍摄这个实况录像全国各地一播放，那就什么事情没有了，你们看我们不是不管，我们在打击啊！年年都在打击，但是这些家伙就是打不掉啊！我们缺经费，缺人手，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这其实就是一种假象。当然这个宏观调控过程确实也有真正要打击的，那就不是按照我们行业规定去做的，为当地社会制造安全隐患，影响我们行业健康发展的，我们这个行业有个非常好的管理制度，你后面听了就明白了。那么这种人国家是要真打击的，我们把这种人称之为害群之马，在宏观调控的过程中是会真正清理出去的。”

“兄弟，我前面着重跟你聊了国家采用的两种保护这个行业发展的手段，一种是负面宣传，另外一种是宏观调控。你可以自己好好分析一下，你把这些问题想明白了你就能够对这个行业有一个更深的了解。大家经常说这么一句话：‘外面的人看我们就是一群疯子，我们看外面其实是一群傻子。’相信事实，用事实说话，这是我曾经作为一个记者的习惯。”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记者的分析让我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是一个这几天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国家在外面一方面在大量宣传广西做传销，甚至把广西这个地方描绘得有些妖魔化，但来到这个地方以后发现广西并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而且通过他们的讲解，也确实感觉到国家又在广西这个地方支持一个跟传销很相像的”连锁销售”。前两天我一直在徘徊，我拿不定主意，我不知道是该相信国家在外面的宣传，还是应该相信广西这边所呈现的事实。今天记者的话让我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通过他的深入分析，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我逐渐理清了这两者之间看似矛盾却统一的关系。

记者后面又跟我聊到了一个问题，就是”连锁销售”从国外引进回来以后，国家为什么要把它投放在两广地区，后来为什么”连锁销售”在广东这个发达地区的发展会慢慢萎缩，反而在广西这个落后地区反而发展得欣欣向荣。这里面他也重点提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在98年以前广东和广西这两个地方是当年传销的重灾区，把一个跟传销长得相似的”连锁销售”投放在这两个曾经的传销重灾区，其实就是像利用这两个地方本身在传销方面的一个影响，保证”连锁销售”的发展不会过快过猛地增长，同时也便于国家负面宣传方面的工作的顺利开展。

记者好像比较忙似的，差不多11点钟的时候电话就响了，电话他并没有接，后面就匆匆结束了跟我的讲解。本来还有些问题想跟他请教，但没有机会开口，这是我当时感到非常遗憾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