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玉麒麟

就在这时,那白衣人蓦然抬眼,目光凌冽,一字一顿地说:“商量好了吗?”

叶若初闻言一惊,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在对方的苍灰色眼瞳中,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似的一目了然,从里到外都毫无秘密可言。

他?的脸犹如一张变色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最后终是灰白了下来,涩声道:“断肠前辈,既然你能看透我的心思,就恳请你放我离开。毕竟从我进来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不想让凌楚在外边太过担心。”说完后,她不由心神一松,反而镇定了许多。

“你得了点好处就想离开,天下间怎有这样的好事。”那白衣人冷漠地说,“叶若初,你若不是天真到无知,就该明白这世间之事,凡有所得,必有所失。”

“来了,就知道会这样。”最坏的念头,还是得到了应实。

叶若初明知无用,但心里憋着一股气,让他忍不住争辩道:“我什么东西都没想要,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在先前那样的处境下,我只是设法脱身而已。”

“所以呢?”那白衣人不置可否地说。

叶若初一怔,不禁想到:“所以呢?他可是神通广大的断肠居士,不能以常理渡之的前辈高人。你还妄想和他讲什么道理吗?”思及此处,她顿时有些心灰意冷,有气无力地说:“断肠前辈,你想要什么,就直说了吧。”

“我想要你,这你知道。”那白衣人面无表情,所言倒是直白得很。

叶若初的眉尾抽搐了一下,苦笑道:“对不起,断肠前辈,我真的不能做你的徒弟。你别误会,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有太多的羁绊,有太多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我实在是没办法长时间的留在这里。”

“三年。”那白衣人看了玉麒麟一眼,苍冷灰瞳似乎柔和了一瞬。

“什么?”叶若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这里待上三年?”

那白衣人微微颔首。

叶若初情绪激**,倒没觉得这要求过分,但当她蓦然忆起了重尊的背叛,回想起不可原谅的愤怒。遂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有血海深仇要报,所以无法答应。”

那白衣人凝视着她,久久不语,就在叶若初心里一阵发毛时,对方忽地呵呵笑了起来,笑容十分好看,却也格外冰冷,宛如昙花一现。蓦地,他笑意攸敛,一字字地说:“你不会以为,我是再和你打商量吧。”

叶若初直觉心跳漏了半拍,短暂的失神之后,顿时无奈:“我是一个身心自由的人,而不是任你拿捏的蝼蚁,事到如今,你要怎么样都随你便,但我绝不会乖乖顺你的意。”

“怎么?”那白衣人饶有趣味地说,“难道你想反抗不成,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这些可都是愚者之举,你这样的聪明人,就该行那明白人的举动才对。”

听过对方的一番言语,叶若初的一腔豪勇忽然奄奄胎死在了腹中,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不过既然开了个头,怎么都得反抗到底才行。

就在这时,小正太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幽幽响起:“小主人,没有办法了,你答应他吧。”

叶若初身子一震,脑袋嗡嗡作响,不敢置信地问:“什么?你让我答应他?”这一声又惊又急,却已是冲口而出。

凌纤柔不明真相,早已是惊疑不定,此时忍不住插口:“断肠前辈,叶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白衣人嘴角轻抿,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三年,只要三年,修习那门术法,应已足够。”他的话音极轻,似在自言自语。

“小主人,我们都猜错了。”小正太低声叹道,“至始至终,看中你的都是断肠居士本人,而并非是那玉麒麟。我早该想到,玉麒麟之所以会对你心生亲近,只是因为他的主人对你另眼相看啊。原来,我最初的担心,终究还是成了现实。”

“最初的担心?”叶若初忽地灵光一闪,心头陡然疑云翻滚,“你担心什么?对,如今看来,你早就料到了他要收我为徒,你肯定知道他会看中我的原因。是了,刚开始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玉麒麟的存在,所以当时你定然是猜到了什么,所以在天水境的困境中你才会忍不住出面指点我。但是,在见到玉麒麟后,你以为是它看中了我,便放心的鼓励我坚持反对意见。而在最初的原因,你建议我大声反对,很可能只是为了引断肠前辈现身罢了。”

他眉头紧蹙,“当时我本就十分犹豫,后来突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推波助澜似的促使我大叫出声。当时我以为是自己心血**,后来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因为我会冲动的时候不多,但每次都是在情绪激**时发生的。小正太,我很想信任你,但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小正太落寞地说,“你是我的主人,无论如何我都会绝对忠诚与你。如果连我都不相信,你还能信任谁呢?我明白,那天晚上我突然与你失去联系,当时你便联想到了可能与失去的记忆有关。你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你的灵魂深处,而我却正好寄居其中。所以,在你的角度来看,我不可能对你的秘密毫无所知。”

叶若初咬了咬牙:“是。”

“你应该知道,这几天你身体所发生的变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的天隐血继--元玺骤然启动了灵力漩涡的缘故。”

小正太又说,“只是拥有元玺血继这一点,就足以入得断肠居士的法眼了。当我意识到,她对你的考验异乎寻常时,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很可能看出了你的天隐血继。当然,拥有这种眼力的人不多,而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断肠居士会在此列。但是,现在看他的态度,他对你的了解,只怕比你自己都要多。”

叶若初摇头苦笑,“算了,你不愿多说,我不会强求,至于断肠前辈那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求他了。他神通广大,想留我简直易如反掌,我就是抵死不从,估计也是无济于事。你说得对,事到如今,我主动答应他,双方不至于撕破了脸,兴许还有点回旋的余地。”

“小主人,有时候你是糊涂的可爱,是不是还有时候却又聪明的可怕啊。”小正太感叹道,“小主人,我就与你直说了吧,他执意想要将你留下,可能并非是真个想要收你为徒。”

“那他为了什么?”叶若初怅然一笑,直觉身心俱疲。

“我不知道。”小正太说,“我说过,世间最复杂的就是人心,尤其是断肠居士这种人的心思。你现在所能做的只是拖延,在答应对方要求的前提下延期。”

“你的意思是?”叶若初惊异地问。

“答应做他的徒弟,但要在三年之后。”小正太严肃地说,“他虽说得不留余地,但他实际上却对你耐心十足。足可看出他对你有多重视。断肠居士这人,我多少有些了解,他为人十分古怪,对‘三’之一字,有着极为独特的痴迷。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他眼中,三并不只是三,而是从之衍生出的万物。你可还记得,当时在那木栅栏外,你看到的茅屋分明是六间,而凌姑娘看到的还是五间。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真正对你刮目相看的。”

叶若初大惊,沉吟片刻,问:“你让我先答应他,然后再延期三年?那他会同意吗?”

“断肠居士共有四名弟子。”小正太没有回答,而是曼声长谈,“原本我只知道两个,到如今又知道了两个。而我近期得知的两位,应该是你所仅知的两位。他们就是宇文海洋和祁连本生,分别是师兄弟中的老三和老四。祁连本生始终没有露面,我且暂时保留意见,宇文海洋还是个挺和善的人,只不过看上去痴迷读书罢了。”

小正太话音一转:“当然,正如你所料,断肠居所收的弟子均非常人,如今看来他们至少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有一痴。老大百里计春痴于美食,所以在贯幽巷口右边起了间酒楼;老二慕容斩铁痴于炼器,因此在贯幽巷左边盖了间铁铺。酒楼建于十六年前,那时百里计春入门足满三十六年;铁铺造于十年前,当时慕容斩铁入门足满二十四年;而今宇文海洋入门已满二十年,若我所料不差,明年他的书店便能开张了。”

叶若初越听越惊,最后忍不住说:“原来计春楼的主人,还有那打铁声的主人,他们都是断肠前辈的弟子。但是,我的名字,或说姓氏,还有个性,都与断肠居士的四位弟子不同啊。这不符合他一贯的秉性习惯。

还有,听你说他的那几个弟子,想要出师竟是如此艰难,而与三十六年、二十八年和二十一年相比,仅仅三年的时限才是最大的差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