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契

陈师傅的一番话听到耳朵里就像闷雷在箫古心尖上滚了一圈,不是他胆小,而是这太憋屈了,啥玩意没做,贴本还惹了一身骚,最烦心的是还摆脱不了。对方又不是人,能讲道理吗?力量悬殊也太大,敌在暗,我在明,不是找死么,他才刚看到点生活的曙光,不能就这么栽了。

箫古两手搓了一会儿,下了决心,戒备的看一眼条案上的玉珠,把陈师傅拉到一旁,“陈师傅,你看,能不能。。。给他格式化了?”箫古跟着陈师傅的语言风格小声的说。陈师傅连连摆手:“你当是宰一只鸡咧,说灭就灭呀,告诉你吧,我说的那就是让你能听懂目前的局势,其实内里还蛮复杂的,这么和你说吧,要么你找到那个玉珠的主人把拘魂放魂的咒语告诉你,毕竟这相当于人家的武器,要是谁都能用,那个还敢说有几件秘密武器哟。要么你就和他签订契约,反正你们都有了鬼契了。三天,我估计你没招。”

箫古愁肠百结,躲都来不及,还定契约,有病么这不是。“陈师傅,我还想安生睡觉呢,你看能不能把他封了?”箫古想了想又凑近些问,做贼似得。“你电视剧看多了不,说封就封啊,一个我得搭进去要么精气神要么几年命,你把人家封了,就等于拐卖人口了,影响循环发展了你知道不?再者封得用你的血啊什么的,要是那天人家走了好运压得久了一下子爆发直接把你灭了,那时候你拖家带口的,打击更大不是。告诉你,定契约有个好处就是你们双方都可以提要求,也是一种平等互助的选择不是。既省时又省力,风险还最小,多好。”陈师傅拍着巴掌说的抑扬顿挫。

回忆起昨晚那个人的样子,箫古浑身就打冷战,小九也说了不是个善茬,不过总算能谈判,不像另一个无故消失的鬼脸那么逮谁咬谁。找到那个小女孩恐怕是大海捞针眼前也不可能。陈师傅说的也对,反正都定了小契约了,先把命保住再说。还能再倒霉到哪去?

“陈师傅,你说咋定?”箫古壮士断腕的语气惹来陈师傅一阵的鄙视,“你这寻死觅活的脸是干什么,你要定还得看人家同不同意呢,要是不成就麻烦点呗,他把你害了就能出来了。也不过就是个遭雷劈的下场。”箫古闻言,惊得嘴巴都掉了,还有这鱼死网破的路!

“现在时间不对,定契约也没什么,我这老小子腰酸背疼的,就不陪你了,告诉你方法自己去弄。反正我也使唤不了他。”陈师傅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架势,给了箫古一张淡黄色黑字的符纸,告诉他方法后就把箫古撵出来了。

要不是自己作死说死了时间,高人不好找,他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个不着调的陈师傅。虽然这么想,箫古还是小心的把符纸收好,那颗玉珠箫古放进了另一侧口袋里。

按照陈师傅讲的,箫古干坐着等到了夜里十一点,当闹钟响起来的时候,箫古一哆嗦,连忙拎着一个超大塑料袋进了自己的卧室,悲催的,还的在自己的卧室弄,看来以后只能住客厅了。

一旦打定了主意,箫古也不纠结了,谁让咱遇上了呢,早了早算事。手底下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把需要的东西给摆好了。一个不锈钢脸盆,四根白蜡烛各对着一根香,一张淡黄色的大草纸摆在正中央,一把刀,几个水果,几个包子。摆好后,箫古看了看没什么遗漏,把卧室的门窗关上,窗帘合上。

这就开始了,箫古深吸一口气,风萧萧兮的走到布置好的书桌边把陈师傅给的符纸在不锈钢盆里烧了,开始点蜡烛,点香,等完事书桌也不要了。箫古心里忿忿的想,而后想起陈师傅说的要诚心诚意,不再多想。放空心思。拿起小刀,割开手指按在玉珠上念道:“丁卯癸卯辛未己亥箫古在此言诺,盼求,现意。”玉珠划过一道红光,一个人形出现在玉珠上空,箫古看见还是吓了一跳,低下头不敢再看。

“皇天阴冥得鉴吾愿五年命数于此立契。”说着箫古不得不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面目隐约可见的非人,只见人影执起箫古握着小刀的手在他桡骨附近,左耳垂,左食指,人中,眉心,各划了一下,把箫古疼的不断吸溜。这五处流下的血落到人影伸出的手中拧成一个小血珠,而后慢慢洇了进去。箫古眨巴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师傅讲的都是步骤没有细说,实际操作起来,箫古还是觉得既荒唐又神奇。

“继续!”猛然冒出的低沉男音把箫古吓得按在玉珠上的手一抖,人影赶在手指滑下来前按住。“你。。。你说话了。”箫古缩起肩膀受惊小鹿般看一下被控制住的手指再看一下面目更加清晰的人形。这突兀的惊吓不是一般二般。“继续!”人形又说了一遍,箫古连忙点头,心里叫苦不迭,这不科学,这不科学,想来用灰尘拼字多么的可爱啊。

“吾,吾,吾命你,阴阳相隔,井水不犯河水,切不可越雷池,否则吾发誓定让你魂飞魄散,不可害我性命,不可扰我至亲至爱,此愿!”箫古说完怯怯的看着人形,他没有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我没什么要求,尽快放我出去,你要什么我能做到都会做。”人形望着胆气不足的箫古说道。黑沉沉的双目把箫古看的原本还不算抖动的身子立马小幅度战栗,后背都僵硬酸疼了。完了,陈师傅没告诉他怎么放啊,怎么办啊。

“你,我怎么放你出去啊,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买回了这个珠子,我解不了密啊。”箫古语无伦次神情激动。他苦啊。人形静默,箫古和他面面相觑,还立不立啊,不立就请你走啊,我帮你多烧点纸,实在不行给你念经超度,求你了,放我一条活路吧。箫古在心里双泪齐流哀求。嘴上也不敢多说。生怕说错什么刺激到了这个大爷,把事态再越弄越糟。

人形什么也没多说,双手在草纸上一按,箫古看过去,草纸上都是淡淡的红色蝇头小楷,很多繁体字他看的磕磕绊绊,内容大概是他讲的那些话,最下面落款是箫古,洛羽。那应该就是这个鬼的名字了。箫古拔下一个头发放在草纸上,拿到盆里烧了。几乎是同时,两道紫红色光芒分别飞进了箫古和洛羽的心口处。箫古看不到自己的,掠过洛羽胸口看到的好像是一个印章。这就应该好了吧。

箫古蹲在地上从塑料袋里一把一把往盆里抓纸钱元宝,鬼大爷洛羽还悬在玉珠上方,“那个那个,怎么能让你出去,你告诉我,我能帮你做什么你就说,咱们早点履行完合同也好,你说是吧,那个,你应该比我大吧?咱们也算有缘分,呵呵,我就叫你羽哥吧,我呢,你随便叫。”箫古认命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好好相处,这一来就等于暂时给自己找了个鬼室友啊。不搞好关系那多不好。

纸钱还没烧完,突然熄了,箫古咦了一声,用手里的小刀挑了挑,拿过打火机打火,还是没着。鬼爷洛羽也从玉珠里走出来,站到箫古面前,“怎么了?怎么了?”箫古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躲在洛羽身后,本来就抖抖霍霍,洛羽身上一片阴冷,跟冰箱冷冻层差不多,靠的近,箫古说话都不利索了,上下打着牙战。

“有东西。”洛羽言简意赅,说着往窗外打量。顺着洛羽黑乌乌的眼睛看出去,窗帘紧闭,只有零散月光折射出的几根树枝影子在窗上左右摇曳着。“继续烧纸。契约还没送到,否则我保护不了你。”洛羽离开箫古走到窗子边严阵以待。

箫古立刻执行,两个手拿着四个打火机加大火力,奈何还是烧不起来,“不行啊,怎么回事?”箫古抬头急急问明白人洛羽。“甩几滴血在纸上,快。”箫古一听,脸上悲苦,展开伤痕累累的双手挑了个还没受过伤的小拇指划开,连甩了好几下。纸钱终于烧了起来。箫古赶忙加快。塑料袋里各式各样的逐渐减少。

这时候,窗外刮过一声迎风吹口哨的飘忽声音。“来了。你到厨房去。别开灯。”箫古端起盆打开卧室门就跑,纸钱还有些,他就着弱光跑到厨房关上门,蹲在门后,举着几张纸钱抖着手,嘟囔:“保佑保佑。”这时候他完全不介意自己成了个神棍。最后一张纸钱的火苗熄灭后,箫古呼出一口气,总算是完满完成了。

四周不正常的安静,箫古扒着厨房门上的玻璃往卧室看,还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忽然觉得四周温度降了好多,大热天,乍的变冷,这感觉很明显。箫古的心也跟着缩紧。卧室窗户被一阵劲风吹开,箫古暗暗骂自己没有多做一步把插销插上。

几缕发丝样的东西随风直直的往窗户这边飘着。接着就像慢镜头一样,更多的发丝进了窗户,有的挂在窗棱上有的凌空飘舞,半边窗户被头发沾满后,一只惨白,没错是惨白,那种涂了很多粉的白。一只手突地抠住窗边,直到这时候洛羽还是看着没动。

又一只惨白的手,抠在了窗台上,箫古的心都快停跳了,这太折磨人了,到底是什么东西?漫长的惊恐磨得他全身都麻木了。发丝诡异的直往窗户内飘舞,两只手趴在窗户上,就这么停了两秒,猛地一张比手还白的脸凭空出现在窗台上。箫古呱唧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