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風流拔等倫，百花低首拜芳塵。畫欄繡幄圍紅玉，云錦霞裳涓翠茵。
天是有各能蓋世，國中無色可為鄰。名花也自難培植，合費天工萬斛春。
牡丹是嬌艷于群芳之上的，說梅蘭竹菊圣潔如君子雅士，卻也沒有多少人對著牡丹那大氣磅礴的花姿敢說一句俗艷。
自喻為君子雅士的讀書人到最后有幾人真真參透歸隱山林與天地同樂？更多的都向著那青云之上汲汲營生，人前不說喜歡牡丹，怕是因為牡丹看透了他們的功利之心，他們卻遠沒有牡丹來的坦然，敢把自己最艷最美的花姿展如世人面前。
也許，飛葉樓的莫四當家也擔得上坦然，毫不掩飾自己財迷的本質，姹紫嫣紅的牡丹園里，公然叫賣起了一朵朵花中之王。
“這朵嫣然，銀五百兩。”
“這朵流金，銀一千二。”
“這朵紅玉，銀八百。”
“……”
“當然，也接受遠觀賞玩的客人，牡丹園的普通門票銀十八兩，備茶水。貴客門票銀有三十，五十，一百，不等，任君選擇。”
一條一條清晰分明，牡丹園里的小伙計閉上眼都能說得頭頭是道，莫默不愛來這里，估計也和這滿嘴銅臭看花還要被塞進滿腦子銀子脫不了干系。
“讓你拿銀子折磨我的耳朵，我不光白看了，我還要白拿呢！”有一年，莫默生氣的時候這么說過。
“老大，老大，您小心點，那花就是我們的小祖宗……”
“還小祖宗？我就搬了你們祖宗怎么了？”
“老大，您別……”
“過來，把這幾盆都給我搬回去，老大我要了！”
“……是！”
“記得有空去我那院看看你們小祖宗啊。”
莫默不懂賞花的意趣，更不懂牡丹的品種高低，盡瞅著顏色濃烈，看起來開的大大的花讓人搬。
這讓牡丹園里的小伙計們哭笑不得，老大要搬回去，他們能怎么辦？四當家若是在，肯定要說上兩句，可是說完之后還是會讓老大照搬不誤，說不定還自己多送上幾盆子花。
四當家都不介意了，而且，老大搬的這些花，也不是忒名貴的品種嘛。
“小余！這盆妃子笑怎么放到那個珍品一塊兒去了？不知道妃子笑和那些牡丹差很多嗎？”
“對不起，總管，我一時大意了……老大不是已經挑了這盆花了嗎？正好要送到老大那里去。”
“你說這老大到底是知道這花的價格，還是不知道啊……這一大片的名貴牡丹，他硬是沒選中，隨手挑了一個還是放錯了的普通品種……要不是老大手一指，我恐怕到現在還看不出來那里有問題……”
然后的幾年，莫默就不來看啥牡丹了，說沒勁，有時讓人送幾盆過去，意思意思。如今，青瓷要看牡丹，莫默自然陪著人就過來了。
青瓷來了，那一位還遠么？
四當家早就得到了消息，坐在牡丹園里拿著一個金算盤等著招財進寶。
“青瓷，你來啦，真是稀客，喜歡牡丹嗎？喜歡哪樣自己挑，帶回家去養。”
莫四對著青瓷的笑，和他在金庫里數銀子時差不多，兩眼都忍不住泛光。如果不是想著冒然跳出去，情況特殊的青瓷可能會隨著他的銀子被嚇跑，他早就親自上陣，招呼客人了。
清醒后第一次置身于花海般的牡丹中，青瓷有些興奮，拉著阿宋的手不放。
“阿宋，這是牡丹。”
阿宋的反應比青瓷更丟臉，牡丹，他只聽過這個名兒，在畫上看過一兩次，勉強認得出，這么多的牡丹，第一次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他也呆了。
牡丹除了紅的，還有白的？粉的，紫的，他用盡了自己所知道的顏色，還沒有數完。
青瓷來了不久，四當家心中的那個財神爺也到了。
“秦爺，您稀客啊。”
秦爺臉色淡淡的沖著莫四點頭，眼睛從青瓷拉著阿宋的手上掃過，暗光一閃。
“聽說秦爺買了貴賓票？是一百兩的那個？”莫四讓手下上茶，問道。
“是的，秦爺買了一個人的票，一百兩的。”手下趕緊回答。
莫四嘴一挑。
“秦爺，這人數是不是不對哪！”
說完，他沖著青瓷那邊看了看。
秦爺又從袖子里抽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意思是阿宋是飛葉樓的，而青瓷是他的。
莫四讓人把銀票收了，嘴上笑出了花，暗道這秦爺果然上道。
“阿宋，這個花好看。”
金色的花瓣上，點綴著玉一般的顏色，金碧輝煌中帶著一絲渾厚大氣，被阿宋影響了品味又帶著點自己的眼光的青瓷喜歡的不得了。
“青瓷，真有眼光，這一盤可是我們牡丹園今年的新品，叫做金玉滿堂。”莫四親自推銷，“喜不喜歡，喜歡讓人給你搬回去玩兩天？”
這個搬，可不只是一個字那么簡單的。
青瓷很喜歡這樣的花，他沒看過花瓣上面還有帶花紋的，但是可以把供人賞玩的花往回搬？好像不太好，他搬回家了，人家來看什么？
青瓷心動了，秦爺不可能放過這個可以討好他的大好機會。
“花，我要了。”
小巧的花盆，很輕，秦爺把花從花壇上拿起來，送到青瓷手里。
“喜歡么？”
青瓷慢慢接過來，眼里閃著歡快的神色，看得出，他愛不釋手。
“一盆多孤單哪！”一大筆銀子進賬的莫四接著游說：“多挑幾盤喜歡的，不是可以一起照顧……”
秦爺又揣測著青瓷的品味拿了兩盆，這樣青瓷徹底沒有手去和那個阿宋拉拉扯扯了。
他這么配合的舉動在莫四當家眼里跟送財童子差不多。
錢包里進賬不少，他也樂得大方，送了不少的牡丹肥料，最后，青瓷滿載而歸，莫四當家還許諾會派一個小廝過去專門替他們打理牡丹花。
可想而知，秦爺到底付了多少銀子。
數著銀子的莫四感嘆還是二哥英明，直接把老大給做趴下去了，若是今天是老大跟著青瓷他們后面來，即使有秦爺……
他們那對著青瓷不比火山孝子差勁的老大……
掙錢……
莫四心有余悸趕緊把銀票揣進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