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老四！”老三攔在馬車前面，不讓車子過去。
車簾被掀開，莫四坐在里面，探出頭來，露出這些日子對老三的第一個笑容：“原來是三當家啊。”
莫三強笑道：“老四，你別寒磣我行不？”
“我如今一清二白，哪敢寒磣你三當家呢！”
“老四，你就饒了我吧！好好說話不行嗎？”
莫四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收，“那我沒什么好和你說的。”放下簾子坐了回去。
“老四耶！”莫三心里真恨不得叫祖宗了，“你，你真的就這么走了？”
“不然怎么樣？”莫四對著這個莫二的狗腿子沒什么好氣，隔著簾子也能讓人猜出來他此刻一定斜著那雙丹鳳眼，眼角嘴角都帶著蔑意：“難不成，我莫四走了你們飛葉樓還不放心。”
一句你們飛葉樓，把他莫四排在外面，又把莫三給戳的恨不得閉上眼睛。
“我們當然不放心，你是我們四弟，咱們其實是親兄弟一樣啊。”他擠出笑。
“我們是親兄弟，所以你們不放心？”
莫三站在那里艱難的點頭。
“明白了！”莫四沖著馬夫叫道：“莫霖啊，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把那些行李都打開來給三當家看看，省的我們走了，三當家他們還不得安生，不知道我們夾帶了多少出去呢！”
如果可以，莫三真的想給莫四跪下，請他別這么擠兌自己了。
“老四，你明知道三哥不是這么意思……”
“不然什么意思啊，趕都趕了，如今攔在路上不讓我們走。”
莫三站在那里真的急得想跺腳。
“你走什么！你是飛葉樓的四當家，你這是要去哪兒？”
“四當家又如何，莫默那個老大都被人趕走了，我這個莫四，還是識趣點，真等著人來攆么？”
“老三，二哥真的不是……”
一次變故，如今樓里的兄弟四分五裂，莫三心里也很不好受，想替莫二辯駁幾句，卻不知從何說起。
“這些漂亮話還是別說了吧！”
莫四冷笑的打斷莫三的話：“我這螳臂擋不了他那輛大車，我也明白，只盼望他下手的時候，能念著點舊情悠著點。”
“老三，二哥真不是要趕你……”
“你跟他說一聲，莫默他關不住的。”
說完，莫霖一揚馬鞭，疾馳而過，擋在那里的莫三差點被車輪壓斷腿。
眼看著消失在塵煙里的車子，又一個兄弟遠去，莫三嘆了口氣。
自新年伊始，飛葉樓的動作一個接著一個，替朝廷做事，換老大，到后來的樓眾大清洗。
繼莫默被人趕下臺之后，莫四當家也未能幸免，誰都知道莫四當家和莫默的感情非常深，也是莫二登上飛葉樓樓主的位子之后反對最強烈的。
患難見真情，以前誰都以為莫默和莫二的關系應該是最好的，哪知……
這一次清洗出了四分之一的樓眾中，很多人猜測，除了飛葉樓說的那些不優秀，自愿退出的理由外，也有和莫四相同的原因。
飛葉樓與朝廷為伍是鐵板釘釘了。
大勢所趨，畢竟，連原先的老大莫默都落了那樣的一個下場。
而在莊園里的莫默，自從那一天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愈加沉寂。
對莫二，從視而不見到視若無物。
“那些出去的樓眾都已經安排好了。”莫二的動作很快，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也許是對和朝廷在一起的飛葉樓心灰意冷，所以當這個決定公布時，飛葉樓里不平穩的聲音反而變少了。
再加上為了安撫眾人，也是自圓其說，所以飛葉樓給的補償很豐厚。
“那些人出去了，能找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做做小買賣，甚至開個小店鋪，比刀口舔血來的安穩多了。”
只可惜，莫默絲毫不領莫二的這份情，說的再多也無用。
清除異己，這個飛葉樓已經不是當初他們一磚一瓦建起來的那個，小二子也不是當初那個小二子。
花開花落，粉色的桃瓣在樹下變成了泥土，枝頭上長出了嫩嫩的芽兒。
莫二的繁忙似乎也告一段落，有更多的時間留在宅院里陪莫默，只是這一時間一多，他就發現莫默對他的不待見遠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多很多。
不理，不睬，問話不答，問事不應。真正將他莫二視若無物，可是卻能在不輕易間，遠離自己的視線之外，好像連和他站在一個屋子里都閑憋的慌。
莫二第一次知道，原來莫默躲人的功夫這么好。
“莫默，你到底在介意些什么？”
淡定如莫二也終于淡定不了了，林蔭小徑上，拉住莫默，直接問道。
他的力氣很大，所以很明顯的感覺到莫默對于他的抗拒，即使那么微弱。
“是我悶了你太久了？”把人拉到自己身邊，莫二薄唇勾笑，帶著歉意和一絲討好：“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不必。”
“那我們說說話？”
“有什么可說的？”
那張臉，太過冷漠，比他莫二平常的樣子還要寒涼徹骨。
在外面悉心謀劃，步步驚心，回了這里還要看著莫默這沒有表情的樣子，莫二突然有些累了，他也很懷念以前的那個和他無賴又親密的莫默，把他拉進懷里，捧著那人的腦袋，強硬的印上去。
糾纏，吸吮，漸漸情動時卻發現懷里的人僵硬的靠在那里，沒有任何反應，猶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了下來。
“你究竟要我怎樣？”莫二盯著莫默沉聲道。
“放我走。”
莫二抿了抿唇：“連我也留不住你么？”
“你有你的去處，我當然也有我的。”莫默推開莫二的手，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如何能走到一起？
“我們要在一起的，你想去哪兒？”莫二攥緊莫默的手，不讓他走。
莫默偏過頭，“反正不會是在侯爺您這里。”
莫二聞言緊緊攥住莫默的手腕，用上了七分的力氣，可見他對莫默的挖苦很是不喜，“我的所作所為真的就這么讓你看不上眼？”
莫默不語。
“我說過不會讓飛葉樓的兄弟涉足險地，也不會與朝廷同流合污為非作歹，還能替我們賺一個名正言順的錦繡前程，你為什么就這么不……”
“那是你的事情。”莫默淡淡的打斷莫二的話：“飛葉樓，如今已與我無關，樓里的兄弟……他們愿意跟著你，那是他們的自由。”
“除了你對嗎？”
“呵呵。”莫默一笑：“我如今可不算是飛葉樓的人。”
“你還在為我把你從那個位子上拉下來生氣？”
“小二子，如果你想要那個位子，說一聲，不管什么時候我都會給你，絕沒有任何怨言，哪怕是你用略顯粗魯的手段把我拉下來，就算我沒了面子，也認了。只是不包括你用平遠侯爺的身份來拿。”
“你就真的要這么計較？”
“小二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就像當初，你不愿意被我撿回來當個小弟，寧愿出去流浪受欺負一樣。”
莫默緩緩抽回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經一片青色。
“小二子，不與朝廷為伍，哪怕許以高官厚祿，這就是我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