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發現，從四月初八的佛會上回來之后，瘦子哥好像上進了些，當乞丐也有些奔頭了，時不時去鬧市坐個位子，不太在乎會得幾個銅板，但那些銅板都進了他自己的口袋，不再隨便給別人。
更多的時候，是去山上找些草藥，水里捕點魚去賣，得到的錢，也一樣收著。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小乞丐明白了，如果瘦子哥認認真真過日子的話，憑他的一些本事，他流落不到乞丐這個地步的，怎么的，也沒有現在來的苦。
那為什么這兩年都讓自己饑一頓飽一頓，一副餓死了交差的樣子？
小乞丐突然想起了樹林邊那座孤墳，還有坐在墳邊燒紙的瘦子哥。
看來瘦子哥，也是有故事的人，也是，當乞丐的，誰沒點傷心事，他小乞丐也有一籮筐的辛酸沒處說呢。
既然瘦子哥已經表現出了要發憤圖強的意思，那么小乞丐一有賺銅板的活兒，叫瘦子哥就更加起勁了。
“今年的桃花汛晚到了點，所以前面鎮子邊的那條大河淹了，過不去人，那個鎮子住滿了，都住到咱們這個地方來了。有錢的大爺肯定多……”
小乞丐拉著莫默，在一處人來人往的大街邊占了一個位子。
然后開始賣力的將乞丐吃飯的本領都拿了出來，而莫默則懶洋洋的靠在街角。
哭了一會兒，街上人少了點，小乞丐一抹鼻涕眼淚，把破碗里的三個銅板收起來，再轉身瞧瞧莫默。
“瘦子哥，你這樣不行啊。”當乞丐等著好心人丟銅板，也得有點表示不是？瘦子哥這一副我不稀罕你銅板，你給了也是應該的樣子，誰服氣給呀。
“瘦子哥，你的表情得苦點，凄慘點，落魄點，然后看著從你面前走過的人，眼神里得充滿了對他們的憧憬，讓他們明白在你的眼里他們就是你的救苦救難的菩薩，他們給一個銅板，哪怕是半個吃剩的饅頭也會功德無量的那種，你得讓他們知道這個銅板他們丟的值啊。”
“一個銅板就能享受回做菩薩，做大爺的感覺，現在除了我們這兒，哪有這么好的事？”
說完，小乞丐沖著旁邊吐了口口水，喊道，佛祖莫怪，他剛剛不是有意拉扯上菩薩的，一時說順口了，他寧愿天上下雷劈他，也不愿佛祖一生氣斷了他的財路。
絮絮叨叨，小乞丐毫不吝嗇的和莫默分享他的乞討經驗。
如果他知道坐在眼前的這位，毫沒有乞丐的道德的，就是曾經被他們奉為乞丐始祖的莫老大，估計這話他也說不出口。
“瘦子哥，你也別以為這當乞丐就沒啥前途了，前途大著呢，我們這是虎落平陽，蛟龍臥淺灘，遲早就一天會發達的。那個飛葉樓的，曾經的莫老大，當初可是我們為之羨慕的前輩啊。”
“他，有什么值得你羨慕的？”最后兄弟不是兄弟，老大不是老大，還連累無辜。
“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乞丐，變成了飛葉樓的老大，這就值得我們羨慕，是我一生奮斗的目標！”
“他已經不是老大了。”莫默直接潑小乞丐的冷水。
“江湖流言不可信，指不定他現在去歸隱了呢，高處不勝寒，他肯定是累了，所以退位讓賢了。”
“你識字？”莫默突然問了一句，這個小乞丐看起來身板小，可是時不時嘴里冒出一兩句話來，不識字的人，根本說不出。
“呵呵，被瘦子哥看出來啦！”小乞丐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我家旁邊是一個私塾，有時候我就偷偷跑到窗子底下聽一聽，那個夫子懂的可多了，他講話特別有學問。”
“其實我就會寫自己的名字。”說完，小乞丐很自豪的拍拍胸脯，“莫老大也不識多少字，照樣養出來幾個當家的，把飛葉樓打理的好好的。”
莫默沒有說話，原來他以前不識字的名聲，連這個小地方的乞丐都聽過。
“你看現在的飛葉樓的當家，就是當年莫老大撿回來養的，多威風！哎，哎，瘦子哥，你怎么又跑去睡覺了？”
“瘦子哥，你是這兩年才當乞丐的，所以沒怎么聽過，前些年，飛葉樓的事情傳的才多呢，幾歲小孩都知道。”
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就算以前不清楚，現在也看透了。
“聽說那時候好些乞丐都爭著說莫老大是從他們那個地方出來的！茶館里說話也說過，傳奇的不得了。”
“哎，瘦子哥？瘦子哥？”
竟然真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