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青,仙人掌,文心蘭,劍蘭,福祿桐,異邦漂洋過海而來的有些怪異的,乍一看不知是花還是鳥的天堂鳥,還有與天堂鳥產自一處,卻長相喜人的非洲菊。

各種花草,洋洋灑灑遍布了整個后園。一個穿灰色衣服的男子蹲在其中,小心的除草,施肥,加水。

他容貌出眾如朗月般,雖然做著這些粗活,卻像是在撥書弄琴,端的是君子如玉,氣質出塵。

“爺,還是小的來吧。”后面拎水的小廝插不上手,一臉無可奈何。

“這是東兒送給我的,我怎么能讓別人代勞呢。”

“要是主子回來看見了,小的們都要受皮肉之苦了。”小廝哀求道。

“胡說。”男子瞪了小廝一眼,眼里卻不見絲毫嚴厲,“哪里就那么兇了。”

“扣小的們的銀子,讓小的們吃不飽,這不就是皮肉之苦了?”

“狡辯!”男子笑罵了一聲,毫不在意,接著低頭伺候那些花花草草。

這也不讓做,那也不讓做,他都覺得自己是個廢人,這東兒千里迢迢找來的花草,孝敬他這個做爹的,他應該多盡點心才是,全丟給旁人打理怎么行。

見勸不住,遠遠的,小廝看見小英子過來,趕緊去搬救兵。

“小總管,你趕緊來看看,爺他又在這里弄這些花,也不歇著。”

“爺,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做小的的,這些活您都做完了,可讓我們怎么活?到時主子一定會說我們都是廢物,什么事都做不了。”小英子一抽袖子里的手絹,動作嫻熟的開始抹淚,“到時我們一定會被趕出去的,我們家的弟弟妹妹一定會餓死的。”

“小英子,我記得你沒弟弟妹妹吧?”

小英子抹眼淚的手一抖,哭的聲音更大,“可憐我們家如今就剩了我這一個,卻還要被餓死了。”

哀哀怨怨,好不凄涼。

“我不弄這些了,行吧?”

男子終于投降了,不是真信了這小英子的話,而是他跟在自己身后不停的哭,不停的哀怨,說不定就干擾到他,讓他弄斷了東兒送的這些花。

好不容易才克服了水土不服的毛病,這些花草也沒剩多少了。

“爺,小的扶你去休息。”小英子趕緊擦干凈鼻涕眼淚,上來攙扶。

果然在他們眼里,他就是一個坐吃等死的人,佟日禮突然有了這樣一個很頹廢的覺悟。

被扶到樹蔭底下,小廝打開水,小英子拎了一個毛巾給他擦手。

佟日禮心里很懷念。

“以前的小英子真好。”長著圓嘟嘟很討喜的臉,像個小白兔似地,讓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哭一把,都會動用手段威脅他了。

“那是爺不嫌棄。”小英子笑嘻嘻的,“爺,我又買回來一只烏雞,待會兒我就去把它給燉了,下午您喝一碗好不?”

一碗?是整整一罐吧。

佟日禮不相信的看了小英子一眼。

“那雞湯味道有點不一樣。”

“是啊,烏雞嘛!”小英子笑米米的回答。

他以前只是伺候佟夫子的一個小太監,后來當夫子再回到皇甫覺身邊時,他作為一個舊人又被派遣到佟夫子那里。

再后來,新皇登基,太上皇帶著佟夫子出來游山玩水,他就一路跟著伺候,只是主子太粘爺了,他總是被趕的遠遠的。所以百無聊賴的他開始在空閑時候學些廚藝,哪知爺非常喜歡,有時候爺胃口不好,看是他下的廚,也能勉強吃點。

其實主子自己也試過下廚的,結果讓爺拉了三天的肚子,可把主子和他們給嚇壞了,東兒少爺聽到消息還從天山趕了回來,看到夫子那蒼白的臉色時,差點要把夫子給帶走。

最后主子向東兒少爺保證,再也不會讓夫子吃他燒的東西了,哪怕是野炊時的烤肉,烤雞翅什么的,治理天下也井井有條的主子服帖不了爺的胃,這是讓人無可奈何的事實,幸好主子認清了。

“你不是說烏雞很補么,等阿覺回來一起吃吧。”如今的佟日禮,叫起皇甫覺的名字也很順口,再不扭捏。

“主子他什么好吃的沒吃過,您就別操心他了,要是全進了您的肚子,主子才高興呢!”小英子作為主廚,當然知道這一次和烏雞一起燉的東西有多了不得,那可是東兒少爺和主子爺一起弄來的,皇上那兒連個照面都沒打,就被劫道了,不過給夫子用,皇上也不會吝嗇就是。

“又不是什么頂好的東西,大家一起吃就是了。”

小英子只是嘿嘿的笑,看佟日禮被伺候好了,又轉回廚房那里,想看看那個烏雞怎么樣了。

烏雞燉常夏,還有三只呢,都這么吃,爺會不會有點膩呢?要不他琢磨琢磨新菜式?

才一踏進廚房的門,他就發覺有些不對勁,還沒來得及反應,背后被人頂上了一把匕首。

“別動。”冷冷的聲音響起。

“你想干什么?”

“果然不是一般的家奴。”就沖著這份膽量,也是不簡單的。“放心,我不害命,只求這里的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常夏。”

“你怎么知道常夏在我們這里?”人既然已經跟到了這里,小英子也不狡辯這里沒有常夏了,只是豎起警惕,難道他們在這里泄露身份了?

“這你就別管了,我只求常夏,只要你乖乖把東西給我,我一定不會傷你性命。”

“既然你知道常夏,就該知道常夏有多貴重,不是我這一個小奴才可以沾手的。”

“哼!不知常夏燉烏雞,味道可好?”冰冷的刀鋒在小英子的背后滑動,“你這么不老實,是想讓我送你點永久的小禮物?”

“小英子?”此時,溫潤的男聲傳來,前一秒還鎮定如山的小英子臉色驀地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