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蕩河的下游,茂密的蘆葦里,影影綽綽的幾個人影,如果不仔細辨認的話,很容易把他們和蘆葦混淆在一起。

“兄弟們都在喝喜酒,可憐我們卻要在這里喂蚊子。”

“別廢話了,二當家對我們怎么樣?大家說說,肝腦涂地也不足報,只不過是喂蚊子罷了,哪怕是喂虎狼,老子也不怕。”

“那是,如果不是二當家的收留,我們還在山上做土匪呢。”

幾個人中,那為首的一人虎背熊腰,滿臉的絡腮胡子,而另外的幾個,偏又生了極端,個個瘦的跟麻桿一樣,不過,他們都是水性極好的,從小在水邊長大,對河里江里的情況,了若指掌。

“唉,那個頭,我們還要等多久?”那絡腮胡子,轉過頭。

原來,那密密的蘆葦之中,竟然還藏了一人,那人伏在蘆葦蕩里,一動一動,竟好像與蘆葦合成了一體一般,若不是絡腮胡子轉頭去問,怕真的沒人注意到。

潛伏的功夫恐怕也是登峰造極。

那人轉過頭,只見他豐神俊朗,眉目如畫,一派風流的樣子,竟然是飛葉樓的四當家!

莫四!

“急什么?恐怕小六剛到場,二哥怕是等會才能掉河里呢,到時候記著收網就行。”

剛說著,只見蘆葦蕩里的漁網猛的一沉,一哧溜滑開了好幾米遠。

莫四臉色一邊,急喝,“有情況!收網!”

眾人趕緊施力,就往岸上拖,又有兩人匆匆跳入水中,往那河底游去。

莫四心里焦急,二哥水性不賴,定然不會有溺水之憂,只是這漁網實在是太沉,恐怕網住的人已經沒有半分力氣了。

難道二哥遭了不測?

莫四手上又施了全力,心急火燎之間,他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這人不一定就是二哥,說不定是朝廷的走狗呢。

要是撈上來朝廷的,那就把他剁成肉醬!

害他心臟砰砰亂跳。

“四當家的,你看,這是……”

漁網慢慢的收起,而漁網中間,赫然出現兩道人影,兩人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一動不動,只是一人緊緊的把另一人抱在懷里。

莫四瞳孔猛然一縮!

幾天之后,有人在下游的樹杈里,無意間發現了幾片沾滿污泥的碎布料,據霓裳坊的老板說,這正是他們為平原侯爺大婚專門制作的,世間只此一件,說完,還帶著嘆息。

大喜事變成了大喪事,朝廷對平遠侯爺的死沒有給出任何看法,他大堂之上丟下御賜的郡主而去卻是不爭的事實,逝者已矣,朝廷也沒有怪罪的言語,只是平遠侯府交給了平遠侯爺的異姓兄弟代為照料直到侯爺回來。

其實有些人心里敞亮著,都明白,朝廷已經接受了侯爺已死,或者是他們已經找到了什么驗證這個流言的證據,卻沒有對外說罷。

三年之內,連失兩位老大,對飛葉樓的打擊是巨大的。

而對于莫三和莫五來說,更是錐心之痛,這三個,都是他們的兄弟。

莫三和莫五在祭奠上曾幽幽說了一句,一步錯,步步錯。

和平遠侯爺有過交情的秦爺,還有已經脫離飛葉樓的莫六,都來上了一炷香。

世事滄桑,莫三和莫五也沒了做老大的心思。

飛葉樓隨之凋落,漸漸消失。

如同它突然的崛起般,在十幾年后又突然的墜落。

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