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为了确认,郝运将此事告诉村民,谎称几个人结伴在哀牢山中探险,另外三个人走失了,想找到他们。村民很热心,立刻告诉村长,发动全村人出动寻找,一夜一天过去,什么也没找到,郝运也就放弃了。

村子虽然并不富裕,但他们还是凑了些钱,再把郝运送到镇里,搭农用车来到新平县。从县城到玉溪的长途汽车上,郝运仍然不敢相信,他就像生活在梦里,时不时掐自己的大腿,很疼。再看看周围的人,都没什么异常,并不像在天堂的那些人。从玉溪到昆明后,郝运又找了家网吧打工当网管,他身上那两张总共有五百万元人民币的银行卡早被傅家没收,又无身份证,只能一段一段乘长途汽车。长途汽车比火车贵得多,尤其远途,所以他得赚工资,来买从昆明回沈阳的长途汽车票。

这几天郝运的头始终在疼,吃芬必得也不管用。每当想起那个梦,郝运都会发笑。为什么会这么怀念聂小倩,难道是因为她身世太悲惨?郝运觉得,是他太同情聂小倩了,连做梦都希望在梦中挺身而出,救她于水火。再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当初在极乐洞口,他也动过想回到过去的念头,赶在父母出车祸之前改变这一切。但跟聂小倩比起来,自己的遗憾已经不算什么。

半个月过去,郝运彻底接受了自己没死的现实,他当然高兴,觉得这世上没什么比活着更快乐的事。

有时候郝运在想,聂小倩跳进“极乐”,重新回到她妈妈感冒发烧的那一天。但她只有五岁,而且穿越回去之后是否还有之前的记忆?也就是说,聂小倩能不能在五岁的时候试图改变自己的行为?因为她必须让自己不单独出去买汽水,才能改变生活轨迹,能做得到吗?

想起秦震,郝运就很难过,觉得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遇到像他这么坚强的人。同时郝运也被墨子深深折服,在这之前,他觉得世界上最强大的是金钱,因为它能让夫妻翻脸、父子反目,能让人甚至国家做出最邪恶的事。但现在,郝运坚定地认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才不是什么金钱,而是人格。比如墨子,其人格魅力居然能延伸那么久,让后世弟子在两千多年当中一代代用生命捍卫他的思想,古往今来,恐怕只有他了。

郝运并没敢把这段经历说给任何人,因为怕大家不信,再把他当成精神病。

这晚,郝运又做了个更怪的梦。

居然又是聂小倩。但并不是什么追杀,也没有争执,而是梦见聂小倩在某高档餐厅吃晚饭,她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几个朋友之间有说有笑,餐厅墙上有幅仿制的梵高《向日葵》名画。透过餐厅的玻璃窗,外面是一个灯火通明的电视塔,非常眼熟,应该是上海东方明珠电视塔。

醒来后,郝运的头又疼,两侧太阳穴很难受,跟之前一样。郝运以手用力按压,几次干呕,好一阵才恢复。不过他发现,这次症状算是最轻的,以前肯定是要吐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双鱼玉佩已经被毁的原因。

“聂小倩没穿越?改换身份去了上海?”郝运自言自语地道。他很好奇,已经等不及打工攒钱,于是让网吧老板付足半月工资,再厚着脸皮向他要来一部闲置的旧手机,就出发了。

到上海后,郝运的钱几乎花光,他先来到东方明珠电视塔,发现这塔的四个面灯光不同。按梦中的记忆,郝运从塔的西北面出发,大概走出两三公里,再用手机登陆“大众点评”软件,搜索这附近的西餐厅。郝运知道,餐厅装修得上档次,又挂有梵高的画,必定是西餐厅无疑。他找到四个目标,逐个进去看,都不对。再往西北方向走出两公里,又找了六七家,终于看到有家叫“梦菲牛排”的西餐厅就是目标,无论装修风格、色调还是餐桌旁边墙上的画都对得上号。

从这天开始,郝运就每天都守在餐厅门外,希望能看到聂小倩真在这里。

转眼十几天过去,什么收获也没有。郝运心中起急,他手里的钱已经彻底花光,再这样下去还得找网吧打工,但那就没时间守着餐厅了。郝运开始觉得,这个梦似乎并不灵验,但又不想放弃。

这天,郝运正啃着最便宜的馒头和袋装榨菜。忽然透过餐厅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他顿时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大脑,连忙推门进去。激动得无法用语言描述,这就是聂小倩。此时的聂小倩穿着长袖白衬衫,下穿黑色宽松的西裤,高跟皮鞋,一看就是某公司的白领,四人正在吃饭聊天。

“你真在这儿啊!”郝运很激动。

聂小倩愣住,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年轻小伙问:“是你朋友?”

“不是,”聂小倩迷茫地摇头,“你认错人了吧?”

现在轮到郝运发愣了:“你不认识我?”

聂小倩笑:“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郝运仔细打量聂小倩,虽然衣服不同,但这张脸无论哪个角度都是她,身高和胖瘦也一样,甚至衣服也是。唯一的不同,是这个聂小倩脸上都是乐观和快乐,而之前的聂小倩只有冷酷和麻木。郝运心想,难道只是巧合?但不可能人和餐厅、场景都对,这种梦不会如此高度巧合。

“你不是聂小倩?”郝运问。

第523章 是凡人,也是英雄(大结局)

除她之外,那三个人全都笑了起来,对面那年轻小伙说:“我还是宁采臣呢,你这么搭讪可没新意。丽丽,你确定不认识他?”

郝运立刻说道:“对,你的真名叫聂丽丽,老家是江苏盐城的,对不对?”

聂丽丽脸上的表情立刻警觉:“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信息?”她站了起来,另外三人也都放下筷子站起身,不友善地看着郝运。

“哦,对不起……”郝运虽然不能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但心中大概有个答案:聂丽丽进入“极乐”之后,已经改变了妈妈感冒那天的行为,生活轨迹自然也大不同,眼前这个“聂小倩”才是正常自然健康成长的聂丽丽。

郝运要走,但这三个人却不干了,那年轻小伙走上前,扳着郝运肩膀:“你往哪走?先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可要报警!”郝运暗暗叫苦,心想这才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小伙足有一米八五,身高体壮,恐怕没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正在这时聂丽丽说:“小龙,他好像是我小时候老家的邻居,我看着很眼熟,但记不起名字了。他不是坏人,你让他走吧。”

听了这话,不光那三人,连郝运也有些意外。“什么?真的假的?”年轻小伙不信,又问郝运的名字。郝运只好说了,聂丽丽先是一愣,笑着说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说谎。年轻小伙松开手,悻悻地看着郝运离去。

刚走出餐厅不远,郝运听到后面有个女人声音叫他。回头看,居然是聂丽丽。她小跑着追上郝运,左右看看,低声问:“你到底认识我吗?”

郝运苦笑:“都说过我认错人了,不认识你。”

聂丽丽哼了声:“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姓聂,还知道我是盐城人?难道你会算命?”郝运心想看来她还是没想善罢甘休。这时聂丽丽又说:“刚才你说叫郝运?”郝运点头称没错。

“你……”聂丽丽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你见过五岁时的我吗?”

郝运大惊:“这是什么意思?”

聂丽丽又问:“到底有没有见过?”

郝运只好回答:“你五岁的时候因为妈妈生病发烧,让你自己出去买汽水,结果你迷路后遇到一个中年妇女,说要带你回家。”

“你怎么知道的?”聂丽丽大惊失色。

郝运笑道:“我也不知道。”

聂丽丽大声说:“快说实话,不然我就报警!”

郝运只好说:“那中年妇女是人贩子,她要把你拐走,我挺身而出把你送到派出所,你还记得吗?”

聂丽丽惊呆得半天说不出话,忽然哭了:“当然记得!这么多年,我妈妈一直跟我说这个事,要我永远都不能忘记,小时候是一个叫郝运的叔叔救过我,不然我早就被坏人拐走了。但那个人不可能是你,他一定你的爸爸,对不对?”

“啊……”郝运其实比她更惊讶,“对对,那是我爸,我和我爸同名同姓!”聂丽丽忍不住笑起来,脸上还带着眼泪,非要郝运留下电话号码,改天要全家都去拜访他和他父亲。

郝运还没回过神来,就随口留个假号码。聂丽丽要拉着郝运回去一块吃,郝运婉拒了,称以后再联系。聂丽丽又问他在上海做什么,郝运随口敷衍,他心里发慌,总觉得不应该再跟聂丽丽有多接触,于是找个借口匆匆离开。

他没有路费,只好在上海又找了个小网吧打工,做了一个月,才凑齐回沈阳的钱。

回到沈阳,他首先回到自己当初在北市古玩城附近小区租的那个房子,正巧对门邻居出来,看到郝运就说:“昨天你房东来敲门要房租,敲了半天,还骂骂咧咧的。”郝运道过谢,谎称丢了钥匙,让这邻居作证,打电话叫开锁公司又换了新锁。

进屋后郝运发现这里的摆设跟上次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才确信从极乐洞口摔下来之后,这个世界并无变化。

他用户口本补了身份证,办好新手机卡找回电话本,给老同学舒大鹏打去电话,得知他的症状已经好了,之前傅家让大鹏在南京圆易公司免费做手术,非常成功,现在已经没事,但他父母不让大鹏再出去打工,留在老家做生意。

郝运躺在**,回想起从最开始去女朋友家落入陷阱,到现在的全部经过,总觉得像做了场梦。秦震、傅观海、傅丰、宫本纯一郎、傅思琴、邓英俊、邓锡……这些人从眼中一个一个地走来,又一个一个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