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璃感受到身后似有若无的碰触,背脊轻轻颤着,耳廓又忍不住红了些许。

他没有回身,而是在虞小墨指尖游移到他肩时,骨节分明地大手穿过自己的颈侧,将虞小墨的包拢住,哑声道:“不碍事,都是小伤。”

“哼!”虞小墨抽回手,难得娇嗔道:“有什么伤在你眼里算大伤?这都好几条几十厘米的了,我给你的去疤膏药呢?有没有按时涂?”

苏青璃淡淡点头,“我没忘,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涂的,只是近来太忙了,几宿没歇息,这才耽搁了……”

虞小墨不说话了,知道他四处奔波,或是许久未合眼,不忍心再计较琐事耽误他休息,便带他到沙发上坐下,拿来药箱给他上药。

“你这次来可以待多久?天剑门的事儿解决了吗?”虞小墨以指尖挑出点膏体,抹在他凸起的疤上,再轻柔地按摩,以确保药效能完全吸收。

“天剑门的掌门在这次战事里受了很重的伤,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天剑门内部乱做一团,我只能派修盟的人干涉,不然,恐会被有心人士趁虚而入。”苏青璃缓声道。

虽说现在网络发达,消息透明,但还有很多暗里的事儿,是众修士不清楚的。

几个门派里面都有内奸,数百年中里应外合,帮着魔修干了不少缺德事儿。

这几年抓了不少出来,都秘密处置了,但还有藏得深的,趁着宗门大乱兴风作浪,也导致修盟的工作量一下子多了不少。

“哎,虽然当初长老会里有几个老家伙不是东西,但留着他们,多少能替你分摊干些活儿。如今所有的重担都压到你一人身上,你还要率领弟子四处围剿魔兽,未免太辛苦了些。”虞小墨忍不住唏嘘。

前些年天剑门遭到魔兽攻击后,损失惨重,无力再庇护与他勾连的世家。

接着白家和其他几个狼狈为奸的宗门家族,也先后遭难,苏青璃索性就趁此机会将他们一锅端了,抄了他们的家充公,补充战备资源。

而修盟长老会里,白长老以及和他一个鼻子通气的,通通被革除了修盟职位,又在剩下的几个长老和剑山的拥护下,苏青璃独揽大权,重新洗牌修盟成员。

整顿完的新修盟彻底成了苏青璃的一言堂。

但是他这个人并非得了权利就不干活的。

相反,苏青璃比所有人都要忙碌,虞小墨若是想他了,好几回只有借着送资源的名头,才能上前线与他相见。

像这样他亲自来琼山寻她,这五年里也是头一着。

“白家少主与鬼面有染,我对他们不放心,也对与白家一伙的不放心。”苏青璃淡声解释着,见虞小墨招了招手,他便乖巧的低下头,让虞小墨以温热的掌心,将他的头发给蒸干。

“白凌霜此前一直被关在碧落城里,虽然后来想用她钓出鬼面的时候失踪了,但分部的特卫队今日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你放心,很快就能抓到她了。”

虞小墨起身,放好药箱,又进了浴室洗漱一番。

出来时,苏青璃已经在**浅浅地睡下了。

虞小墨过去给他盖好被子,想了想,还是换上衣服,又出了门。

她知道鬼面在迟问风手里,也任由迟问风抓了鬼面折腾,没有多干涉。

但是有些话,在去白障海前,她必须要问清楚。

……

迟问风现在也不住在洞里了。

追星峰的山顶上建着一排排弟子宿舍,其中最大最高的那楼,就是他的住所。

从实验室出来后,他就在楼顶的大平台上观测星象。

他最近除了在实验室里折腾鬼面,就是在研究天文学。

以前魔域有套典籍,被他前头那位倒霉鬼师傅带了出来,他和鬼面都曾看过,那些描绘朱辰之外世界的文字。

只是他不明白,这些典籍又是谁留下的?

对朱辰的起源那么了解,难道是上界下来的神祗?

“迟峰主,今儿天上的星星,你可看出了什么名堂?”

虞小墨跟着弟子上来,就看见迟问风正在摆弄天文望远镜。

他一边观测,边上还有弟子跟着记录星星坐标,以便之后绘制星图。

迟问风大概猜到了虞小墨的来意。

“鬼面我还没玩够,所以还不能交给你,实验室你有进入的资格,不用和我多废话,想问啥自己去吧。”他有些不耐烦道。

虞小墨却不急,找了个凳子坐下,托着腮看天,装似闲散道:“其实我觉得,做神仙真不如做人来的快活,天上有这么多好东西么?有咱们琼山发展得好么?为什么即便碧落城里应有尽有,还有那么多修士,一心想着得道飞升呢?”

“啧,这有什么想不通的?越是体会过世间美好,越是想要寿数绵长,成了仙后要什么没有?你又怎知上界会不会比碧落城更热闹繁华?”

迟问风摆弄着望远镜,慢条斯理道:“我早与你说过那古籍,我们朱辰此刻就在游离天,如海里的沙子一般,是一颗小得不能再小的星辰。别说上界了,游离天里说不定就有比朱辰发展更好的星球,小小的碧落城又怎能相提并论?”

“再者飞升成仙了,就是凌驾于众生之上,整个星辰都能握在手里,翻云覆雨,弹手之间,谁会不向往这样的无尽神力?”

“修仙的都是野心家,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

虞小墨听了冗长一叹,“所以,无论我如何努力,他们都不会停下内心的野望……”

她本来以为知识就是力量,可以改变一切,可以进化人心,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不一样的结局。

结果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躲不开命运,这世上最难掌控的依旧还是人心。

“话也不能这么说,有野心又不是坏事。”

迟问风捋捋自己的胡子辫,道:“你所带来的知识,带给朱辰的影响是极为正面向上的,比起以前只知道打打杀杀,现在大多修士读了书后,戾气都小了不少,也不再动不动就生死决斗,还学会先讲道理了,这就是进步,这就是改变。”

“更何况如今人妖相处和睦,妖域也不再躲着,愿意和人类共同抵御古魔族了。”

他抬起头,看着虞小墨的眼神,格外慈祥,“小丫头,你所做的并非无用功,以后你会明白的。”

……

虞小墨去实验室的路上,一直在回想迟问风的话。

在神木空间里的那场梦,苗苗,小砚,还有那尸山血海里一黑一白的身影,和魔神的故事串联起来,便是她的过去。

可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逆转乾坤,却到如今连朱辰的走向都看不透。

杜岚说从她出现在朱辰开始,局就乱了,一切都朝着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

而柳空逐,谁也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他从哪里来,又为何能操控魔修魔兽,他和古魔族又有啥关系?

还有最初的那位古魔族至尊,落月渊的老祖,他会不会至今为止……还活着?

虞小墨见到玻璃罐中气若由斯的鬼面,只问了他一句话,“你懂夺舍之术对吗?这术法是不是柳空逐教你的?”

黑色雾团小小的,在听到柳空逐的名字时,他突然拼命撞击罐子壁面!

“什么柳空逐?!我根本不认识这人!你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着我?你们琼山不是说人人平等吗?凭啥如此苛待我?”

“那也得你是人才行啊,所以,你是人吗?据我所知,你不过是一抹游魂,连个自己的身体也没有,总是借着死尸度日,活得连猫狗都不如,又怎么能算人呢?”

这番话,捅了鬼面的痛楚,撞击壁面的动作越发大了。

虞小墨也不急,穿着实验室的白褂,手里戴着个手套,翻看柜子上迟问风近期的研究成果。

等鬼面累了,没力气再折腾了,说话的声音都抖得厉害,“我不知道你说的柳空逐是谁,教我夺舍的是我的主人,他是魔族的至尊,非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能匹敌的。”

“魔族至尊?”虞小墨哼笑,“听着挺厉害的人物,可他教你夺舍之术,你怎的成了半吊子呢?”

“你要是能成功夺舍,又怎会借尸还魂?又怎会费尽心思去学什么傀儡术,就为了给自己造一个方便的身体?”

“可惜傀儡术你也没有学全乎,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师傅,到头来通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你还以那人为尊,着实可笑。”

她和迟问风聊过,了解了鬼面拜师的前因后果,从而推测出,他是先遇到那所谓的魔尊,再来学傀儡术的。

所以鬼面,应该知晓魔尊其中的一个身份。

“我这样说吧,你不认识柳空逐,那之前教你夺舍术的是谁?他姓什么叫什么?来自哪个家族?哪个门派?现在联系你,让你去办事的,又是谁?”

虞小墨怀疑,那所谓的魔尊其实一直在换宿体。

且于好多门派里潜伏过,甚至身居高位。

否则不会对各门派内部情况如此了解,还能轻易地在门里安插间谍。

现在已知此人用过的身份,第一个是姓白的体弱道士,他结识了落月渊老祖,在原体快要病逝时,占了老祖的身子,然后借口入魔去了魔域,开始带领魔域的土著发展事业。

然后就是柳空逐,柳空逐蓄意接近过小砚,什么目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神木苗应该在他手里,也从鬼面嘴里得知,他要解封上古神魔。

可虞小墨想不通呀,放出神魔是为了啥呢?

难道就为了毁天灭地?

毁天灭地对这群呆子有什么好处?

要死难道不是一起死吗?他们难道还能逃过一劫?

“我遇到他时,他就在琼山。”

鬼面忽然幽幽道:“嘿嘿嘿,你们恐怕不知道吧?我原来是琼山的生灵,而主人他是琼山弟子,我们一起在琼山呆了几百年,主人的肉身死了,才借机离开……”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是5号,5号以后恢复日更。

回家了这几天,家里全是孩子,真的闹腾得我没时间写T.T,对不起!

一个娃儿已经是小炮弹了,三个娃简直是原子弹齐发啊!呜呜呜~说多了都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