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触目惊心

西安的天空,浓云密布。

骄阳似是也害怕大地上波动的风云,早早地躲进了阴霾之中。

中央调查局西安分局局长徐恩增、国家安全部西安分局局长顾建中、军事情报局西安分局局长叶秀峰,是最早闻讯赶到兴平县府大院接受李若风的召见的第一批西安高级官员。

对这三位西安当局的情报头子,李若风没有好脸色,严辞指令三个部门联手以最快的速度把本地凡是与何、孔两家的关联的官员全部隔离审查。

也活该何家驹和孔凌云这两个恶少倒血霉,他二位本来只是来兴平会酒肉朋友,临时见色起意,谁知道会撞上李若风的枪口上。

何家和孔家在西安当地也算是上流社会圈子里的排得上号的名流,虽然与何应钦、孔祥熙沾点远亲,但在这个时代家天下的治家理念中,凡是家中有人在政府当官的,绝对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徐恩增、顾建中、叶秀峰三人与陈立夫和戴笠都有着不错的私交,对李若风的为人心性哪能不清楚,当今的国民政府军政两界,谁不知道李忠国实乃党国真正意义的第一号人物?就连蒋总统都得让他三分,他们这些中层干部谁敢不对李忠国惟命是从。

西安当局的三大情报部门联合行动,那些凡是跟何、孔两家来往甚密的官员可就是祸从天降,人人自危。

待查到西安军工科技院院长谭启明居然挪用科研经费大肆挥霍,吃喝嫖赌贿赂何、孔两家的亲属以求搭上国府最高层天地线升官发财的目的,李若风看完叶秀峰交来的材料后,气得当场连摔办公室里的好几样古玩瓷器。

这当口,杨虎城、蒋鼎文和顾祝同等一大批官员也抵达了兴平县府大院。

又岂止只是李若风雷霆震怒,杨虎城看完这份材料后,当场就拔枪大吼着要去杀了这个姓谭的院长全家。

“妈拉个巴子的,老子从军区里好不容从抠出一百五十万元,请工科院帮对现有炮瞄火控系统进行技术攻关,这狗日的王八羔子竟然敢拿着老子的军费去嫖赌逍遥,不杀了这狗日的杂碎,老子这个军区司令还不被人当成傻瓜了!”杨虎城两眼都被气得像是要喷火。

“另外,有多种迹像表明,谭启明平时在欢场酒桌等公众场所与日本商人宫哲俊六,美籍华人白桐交往较密,现在还无法排除是否有武器资料泄密的事件发生。谭启明我已经派人押了过来。”叶秀峰硬着头皮看着李若风,把刚才交材料时没说出来的进行补充说明。

“什么?!”李若风重重一拳砸在办公桌上,“轰”然一声,整张桌子被他一拳擂散了架,可见他此时此际心中的怒火有多严重。

“西安军工科技院是中德科技城的下游合作单位之一,主要以轻武器和火炮方面的研究为课题,火控雷达也是该院研究的方向,56枪族的技术资料的影印文件该院也有相关责任人保管作为参考资料。”秦雪在李若风身边皱着秀眉向在场一众西安最高长官指出这个事件的严重性,“建议,马上对谭启明进行讯问,如果真有泄密发生,必须马上采取补救措施!”

蒋鼎文和顾祝同都是军方将领出身,哪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听完秦雪的话,二人都不由得脸色大变,嘴里直骂娘,暴跳如雷。

因为如果真发生了泄密事件,他二人肯定脱不了间接领导连带责任。

“你马上对宫哲俊六和白桐进行秘密逮捕!”李若风脸色阴沉地看着叶秀峰,“凡是跟这件事沾边的人,全都给我先抓起来审!”

“是,李副总统!”叶秀峰不敢怠慢,领命后马上部署抓捕行动。

“杨司令,你马上带人去把军工科技院封锁起来!”李若风对刚才被他制止没冲出去杀人的杨虎城交待道:“上梁不正下梁必歪,这个学院里的猫腻我想少不了!”

“是!李副总统。”杨虎城朝李若风敬了个军礼,转身就往外走。

“杨司令,口供最重要,记住!”李若风朝杨虎城的背影叮嘱了一句。

“我明白,李副总统,我刚刚是一时气糊涂了。”杨虎城在大门口止住脚步,回头答道。

“嗯,对任何有可疑迹象的人,一律先逮捕,如有反抗,格杀勿论!”李若风眼中有着明显的杀机。

“是!李副总统,我保证决不会有一条漏雨之鱼!”杨虎城再度对李若风敬了个礼,虎步生风的快步离去。

“把那个姓谭的院长给我带进来!”李若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我要亲自来审这个狗胆包天的东西!”

叶秀峰来向李若风汇报最新情况的时候,已经命人把谭启明押了过来,他在执行李若风新交待的抓捕任务的时候,留了两名手下呆在院子里随时听命行事。

听到李若风的喊话,两名看起来非常精干的中年便衣特工,把一个头发零乱,鼻上架着的眼镜镜片破了一块,身宽体胖的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从外面押了进来。

谭启明,燕京大学毕业,后来留学美国普林斯顿攻读硕士和博士,1933年李若风满世界搜罗各类科学家、学者的时候,这位物理博士也是其中之一,1934年离开中德科技院,受命从西安大学抽调精英学者,组建西安军工科技院,属国家重点科研机构之一。

李若风背着双手,脸色阴沉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再无半丝学者风度的败类,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对方那双满是惊骇慌乱神色的鱼泡眼,“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我李忠国对你们这些知识份子不够重视?”

谭启明显然是见过李若风,大概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军情局的人抓他的时候也没跟他说什么废话,上去就是暴力执法,把人铐起来带走再讲。看清楚李若风是谁后,当场就叫起冤来,“李副总统,我冤枉啊!他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错了?”

“冤枉?我真希望你是真的冤枉,这样,我的心情会好很多。”李若风冷笑着说道:“谭院长,说说你跟宫哲俊六和白桐的事吧!”

谭启明闻言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

见谭启明如此反应,李若风的心也不由得一紧,他知道这事没什么侥幸了,肯定泄密了。

“把你泄露军事机密的事情给老子如实说出来,如果你老实交待,老子或许放你的家人一马,不然,别怪老子心狠手辣杀光你全家!”李若风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说道。

中国能在这个世界重新崛起,凭的还不都是李若风提供的先进技术方面的指导,如果连这个优势都没了,他拿什么跟有百年工业基础的欧美列强拼?

对这些他千方百计从国外挖回来的知识份子科学家,李若风历来都是礼贤下士,尊重有加,他没用圈养的方式把他们关在与世隔绝的地下基地专门搞科研,

谭启明浑身脱力,有如一滩烂泥直往地上瘫,“我说……我说,请李副总统大人有大量,放我家人一马……”

学者的生活原本是很单调的,可一旦被物欲横流的红尘污染了,其褪变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快都要堕落。

谭启明有妻子有孩子,但在一次酒会中迷上了一名叫白洁的交际花,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为了讨好白洁,他开始挪用公款,为了捞到更的钱,他千方百计接交何、孔二家的人,因为他知道,搞学术研究,是很难找到财路的,而他现在,已经整个人都掉进钱眼里去了。

殊不知,白洁是美籍华人白桐精心安排的一个诱饵,二人都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这些年中国在武器研究方面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列,早已引起了美、英、法、日、苏等列强国家的窥觊。

中德科技城混不进去,各国的特工就在外围寻找目标。谭启明,便是被美国特工最先盯上的众多科研人员之一。

掉进色情陷阱的谭启明,恋奸情热,最终把军工科技院里的技术资料出卖以搏取美人的欢心。不过,好在军工科技院里的资料根据保密的等级分由不同的人保管,最绝秘的火控雷达技术没在谭启明手中,但是,56枪族中的部分图纸已经流失出去。

录完口供,李若风再三确定火控雷达没有泄密之后,总算是长长吁出一口气。挥挥手命人把谭启明带下去,李若风看着蒋鼎文和顾祝同,冷沉地说道:“如果我们的雷达技术外泄了,二位,蒋总统也保不住你们!”

蒋鼎文和顾祝同二人手中拿着白手帕,不住的拭着额际的冷汗,如果雷达技术真的外流,就算李若风不处置他俩,他二人也会引咎辞职。久经杀阵的他二位,太明白战机对一场战役的重要性,而雷达技术,则是专门用来克制敌方飞机的利器,这是确保中国领空不被任何敌对国家侵犯的基石,属于国防战略装备,真泄密了,即算是李若风杀了他二位,他俩也不敢有怨言。

保密工作历来都是李若风在他主持和各种大小会议上不断强调的专项工作,像西安的各处军工科研单位,蒋鼎文就是直接责任人,整个西安的保密工作都是由他来主抓的。

由于现在对整个军工科技院的调查还在进行,结果没出来之前,李若风也不便对蒋鼎和顾祝同发火,因此只是冷眼相对。

杨虎城调动驻军,不仅仅把科技院封锁起来,就连整个西安地面也暂时实施军事管制,只许进不许出。

几条重要干道的路卡上,甚至动用装甲车和坦克,如临大敌。

没人知道西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老百姓们知道,李副总统要对西安的贪污官吏动真格的了。

平民百姓翘首以待,但屁股不干净的大小官员则如坐针毡,人心惶惶。

李若风的判断没有错,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军工科技院查出有问题的人竟然多达一百二十四人,占整个科技院的三分之一。

这些犯案知识份子的背后,几乎都有各国间谍的影子。

好在李若风当时对西安军工科技院留了一首,设立了专门的保卫处,处长是唐湘军,绝密资料都是由唐湘军在保管,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由于科技院是两套体系,保卫处属军事单位,其他科室是行政部门,二者平起平坐,因此唐湘军管不到谭启明,谭启明也拿唐湘军没办法。

当晚,李若风把唐湘军叫了过来一块吃晚饭。

作为李若风最早培养的班底之一,唐湘军随李若风在日本呆了好几年。当初他和徐正良一起被李若风派往江西参加红军,也是李若风觉得鸡蛋最好还是放在两个篮子里比较稳妥。果不其然,唐湘军和徐正良没过多久因军事素质出色而火线入党。

国军第三次围剿战斗中,唐湘军和徐正良因身负重伤被孙震接往医疗条件比苏联都好的甘州养伤,李若风的原意是担心这两个手下死在湘江战役,想把他们抽回来在他身边协助他的工作,哪知道,唐湘军和徐正良离开瑞金的时候就接受了周恩来安排的秘密任务,让他们尽可能的与李若风建立好关系,多为苏区拉些物资援助,如果能把李若风发展加入中国共产党,那他俩就算是为中国的共产主义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个时代的共产党员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执着,唐湘军和徐正良在甘州期间,不断地向孙震灌输共产党思想,弄得孙震头大不已,没办法,只得向李若风汇报。

李若风在经过慎重思考后,默计了唐湘军和徐正良的行为,而且也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也是从这之后,李若风与当时还没有走上红军最高领导岗位的毛润之先生建立了书信往来。

晚餐比较简单,也就四菜一汤,外加一瓶三十年的茅台。

在座的只有李若风和唐湘军二人,连秦雪也没让进来。

唐湘军与李若风年纪相近,浓眉大眼一脸正气。面对李若风,并无半分拘束之感,与孙震、庄宇、许达、严铁等人有所不同。

“湘军啊,咱俩大概有三四年没坐在一起喝酒吃饭了吧?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咱们都是已过而立之年的人了。”李若风端起唐湘军替他倒满的小酒杯,“来,先干一杯!”

“叮”一声轻响,二人相视碰杯而笑,然后一饮而尽。

“少爷,我还是称呼您这个感觉比较顺口。”唐湘军继续往李若风的酒杯里把酒倒满,然后又给自己空了的杯子满上,将茅台酒瓶放在桌边,叹然说道:“想起当年在日本留学时的情景,恍若就是昨天,但是,我和正良怎么也不会想到,您从那个时候起就在为今天的中国未雨先筹了,您不知道,当年您把我和正良派往江西参加红军的时候,我们很是不理解,可到了苏区,我们才知道,您的良苦用心。”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是先知先觉,有人是后知后觉,也有人是不知不觉,我想,我大概属于前者。”李若风淡然笑道。

“少爷,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您为何不加入我们党?”

“湘军,你觉得当时的红军,能允许我放开手脚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李若风微笑说道:“在特定的历史条件和时代背景下,有时候人得学会变通,没必要局限于意识形态上的分歧。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殊途同归吗?”

唐湘军默然地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湘军啊,科技院出了这么大的漏子,我不认为你一点都没察觉,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少爷,三个月之前我就把科技院的情况以书信的形式寄往国防部,难道您没收到?”唐湘军惑然不解的看着李若风问道:“您这次来西安,难道不是因为接到我的信件而特意展开全面调查?”

李若风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避过所有人的耳目潜心呆在中德科技城,不由为之释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大半年我根本就没呆在南京,而是在酒泉。”

“科技院的情况,我也向顾祝同和蒋鼎文汇报过,不过,一直没引起这二人的重视而已,少爷,您不知道,对科技院的腐化,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亏得这次我临时起意,来了一出微服私访,不然后果真是想想都后怕。”李若风喟然长叹道:“好在亡羊补牢,希望还能来得及。”

“少爷,其实我党的特科一直都盯着那些混迹西安的各国间谍。由于我们与国家安全局和中央调查局的人一直说不上话,不便于擅自采取行动,担心万一抓不到证据造成国际纠纷,给党造成政治上的被动,所以,只能在暗中监视,至于那些外泄的技术资料是否被那些间谍转移走了,就不得而知了。”

“嗯,这次事件是个极大的教训,看来西安的官场是得好好的动一动了!”李若风深深地点了点头,“湘军,你替我向你们组织上递句话,要他们准备一批干部,到西安接任!”

“少爷,您是说用我党的干部?”

“是的,我需要通过这件事,让某些人知道,现在是两党执政,而非一党独裁!”

唐湘军闻言后,脸上有按耐不住的激动兴奋,端起酒杯仰头喝下,“少爷,您总算明白了我党与国民党从本质上的区别了!”

“呵呵,湘军,真正论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共产主义思想,你并不一定比我强呢!”

“那是那是,您是少爷,我们这些人可都是您**出来的。”

“你个混小子,也学会给你戴高帽子了。”

“少爷,我这可是心里话,如果不是您,中国哪有今天的大好局面啊!”

李若风听着这话感觉心里舒坦之极,也端杯一口喝光。

这场风波,直接导致了西安官场近三分之二的官员落马。为了不使整个陕西政府工作陷入混乱,李若风当场拍板,从延安那边抽调共产党的政工干部过来接管上任。

蒋鼎文和顾祝同被李若风当场一通臭骂,连降三级,发回南京听候待命。

新任陕西省主席由刘少奇担任,西安行署主任由陈云担任。借这个机会,李若风有意识的把共产党的政工干部都往重要岗位上挪,因为他现在算是明白当年国民党为何把到手的江山都丢了,敢情它还真不是这块料,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这个真理一点都不假。

这是联合政府成立以来,共产党的干部第一次被任命为省、市级最高长官。

李若风的这个决定,马上遭到蒋中正的来电质问。对此,李若风装聋作哑,一律无视。

现在,他正在忙着对军工科技院新的领导班子重组进行调整。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李若风哪会再让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除了加强了军工科技院的保卫力量,而且下了一道指令,全国所有军工科研单位由国防部直接领导,最高负责人一律由国防部委任,技术部门以及行政职能部门人事任免都必须经国防部批准并备案。

在国家安全局、中央调查局和军事情报局的联合行动下,藏身在西安城内和周边城市的各国间谍纷纷入网成擒,不过,所有的抓捕行动全是秘密进行的,并没有对外界透露半点消息。

此次突击行动,共抓捕美国间谍七名、英国间谍三名、法国间谍二名、日本间谍十三名,苏联间谍十一人。对各国在华谍报网可谓是一次极其沉重的打击。

李若风当然不会就此满足,经过对落网的各国特工严刑逼供后,顺藤摸瓜,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反谍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