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松沪抗战（二十七）
“四叔，什么事还得劳您亲自来上海处理？我可是听说您正在筹备组团去德国。”李若风在李承啸对面坐下，从口袋摸出一支古巴上品雪茄递了过去。
李承啸自然不会跟自家侄儿讲客气，随手接过，放到鼻下闻了闻，“品级不错，应该是出自哈瓦纳的上等货。估计应该是你底下的人孝敬的吧？”
“呵呵，雷兹曼他们这帮小子在日本租界捞着的。还有几盒，四叔如果喜欢，我让他们给您送过来。”
“算了，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抽，我要是想抽，你大伯那边多的是。”李承啸就着李若风起身过来划着的火柴将雪茄点燃，抽了一口，“我知道你平时没什么嗜好，抽这种雪茄比你当年抽那种卷烟强多了。”
“呵呵，以先还真没想过，自从汉卿大哥送了我一盒后，抽着抽着就上瘾了，再换卷烟就根本抽不出烟味来了。”
“我也是知道你在上海后才决定亲自过来一趟。”李承啸忽然一皱眉头，说道：“上海滩的地头蛇，估计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撑腰，越来越不像话，对我们公司在上海码头上下的货经常是诸般刁难，这不，负责上海码头业务的李剑已经跟青帮动过好几次手了，这回，差点都弄出人命了！”
“青帮？！”李若风双眼微微一眯，“杜月笙，还是黄金荣、张啸林？”
“后者！”李承啸面色阴沉地答道：“杜月笙是个明白人，跟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处得不错，但黄金荣和张啸林好像一值仗着他们在南京有人，一点情面都不讲。”
“那就灭了他们！”李若风眼中杀机一闪，“南京方面一直就有人看咱们家眼红，想方设法在背后使绊子，这一回，我正好杀鸡敬猴，敲山震虎！”
“听说蒋委员长也是出自黄金荣的门下，这么做，是否有点……”李承啸对李若风的提议显在有点犹豫。
“老蒋应该不会为这事跟我翻脸。”李若风胸有成竹地说道：“再说了，我们也不非得要黄金荣的老命，拿张啸林开刀，逼黄金荣收手，顺势将他们的地盘全扫了，换成我们的人！”
“你打算动用军队？”李承啸眼神凝重地问道。
“在上海我目前可没有嫡系部队。”李若风淡然笑道：“不过，我可以让雷兹曼他们这批德国佬去干，他们干完这趟活，我正好把他们都送回德国。四叔您只要派几个人手替他们指指路就行了。”
“嗯！让雷兹曼带人干这活，的确再合适不过。”李承啸将雪茄放在嘴里抽着，若有所思地琢磨着点了点头，“到时我们可以推个干干净净，让黄金荣和张啸林在南京方面的后台有苦也难言。”
“此事宜快不宜迟，小日本的增援部队很快就会抵达上海，到时候上海势必陷于一场势均力敌的恶战。局势会变得很迷离，说不定是人是鬼都会跳出来捣乱。”李若风当机立断，对四虎说道：“去把雷兹曼叫过来。”
“是，少爷！”冯四虎转身朝外走去。
“风儿，上海咱们能不能守得住？”李承啸面带担扰之色地看着李若风问道：“我在外面听到不少风言风语，说小日本又是军舰又是飞机，像是对上海志在必得。”
“暂时还不好说。”李若风的眼神也变得略显沉重起来，“主要是老蒋不肯让国防军南下，而他自己又不打算增派更多的部队加入上海战场。对付小日本第9师团，我还是比较有把握，但如果他们在国内已经整装待发的第11师团和第14师团也赶赴上海参战，而老蒋不肯派部队增援，这仗就不好打了。”
“上海难道就不是老蒋的地盘？他愿意就这么让给小鬼子？”李承啸不解地问道。
“天知道这位我们的这位委员长是怎么想的。”李若风叹然说道：“中原大战后他也是元气大伤，显然知道他所控制的军队不是日本人的对手，所以不敢冒跟日本全面开战的风险，将上海战事扩大、升级。”
“你的国防军不也愿意听他调谴，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担心国防军过来打退小日本后，占着上海不走了，随时可以进逼南京！”李若风苦笑着答道：“他就没想过小日本占了上海后，同样可以随时挥师直取南京。”
“风儿，上海不能丢啊！丢了上海，对我们家里的生意影响可就大了。”李承啸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日本占了上海，就意味着整个江南门户大开，我现在正千方百计想办法激怒日本人向我们宣战，从而可以把国防军名正言顺调到上海参战。”李若风显得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道：“只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局势难料啊！”
李承啸默然的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头儿，听四虎说您有任务交给我执行？”雷兹曼这会儿随着冯四虎一道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若风看了雷兹曼一眼，点头说道：“嗯，这是你们回国之前最后一个任务，具体的细节，我四叔会派人跟你交待。骑士，记着，把活给我干得漂亮一点！”
雷兹曼双脚一并，“放心吧，头儿，保证让您满意！”
李承啸把冯四虎叫过来，“四虎，现在在上海负责码头业务的李剑你们之前都是熟人，需要他做哪些，你尽管跟他交待。这小子也一直嚷嚷着要跟青帮秋后算帐，见到你带人过去，肯定得乐翻了。”
“黄金荣绑回来，张啸林，死！任务执行过程中，如遇抵抗，不论什么人，格杀勿论！”李若风补充说道。
“是！四老爷，少爷。”冯四虎躬身领命，带着雷兹曼出门集合队伍。
两个小队的地狱火队员很快整装集结登车，两辆军用卡车和一辆福特轿车便驶离这座花园式洋楼，朝码头方向快速驶去。
见雷兹曼和冯四虎等人离去，李若风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事情，一本正经地对李承啸说道：“四叔，家里的生意现在摊子铺得这么大，只怕早就引起很多人的眼红和妒嫉，我现在已经成了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小鬼子的阴险卑鄙，肯定会将歪念头往我们的商业网络上使。生意场上的事，有时候道上的势力比官方还要管用。我觉得，家里是应该把各个分公司分部的人力资源整合一下，建立一个类似青帮洪门的地下组织，如此一明一暗，可以互补优势，便于家里在南方各省更深层次的扩张。”
李承啸背着双手在李若风面前来回踱步，“这个我很早以前就有考虑过，为些当年也培养了一批人，只不过你练兵的那会儿从我这儿抽了不少人过去，如果要重新启动这个计划，你得从军队里给我调一部分人手过来才行。”
“这个没问题，人手我可以给四叔挑最好的，只是这个组织由谁来负责不知四叔可有腹案？”
“彪子和四虎最合适。”李承啸想也不用多想便答道：“当初我就是打算由他们俩来负责，你还没回国之前，这俩小子在北平的时候也跟不少道上的人打过交道，对道上的门道都清楚。”
李若风坐在那连续抽了好几口烟都没吭声，让地狱火的人去干这行，未免有点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不过，除了彪子和四虎，李若风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负责组建这个地下王国。对黑道势力的作用，李若风当然明白其重要性，既然打算涉足这块，要么就不玩，一玩肯定得玩票大的。
“成！就这俩小子。”李若风权衡轻重后作出决定，“就从上海开始，拿青帮当垫脚石！”
“你的意思是从南方着手？”李承啸深思后问道：“南边我们是弱势，若是受到南京政府的打压，难道你真打算跟蒋中正翻脸？”
李若风起身在暖烘烘的壁炉前踱了几步，盯着炉中欢快跳跃着的火苗，眸子里的心火像被突然点燃，“在明面上老蒋已经输了我一手，地下势力的搏亦，我同样要让他吃蹩！”
“这个轻重得失你自己权衡，既然你有了主见，我也不多说什么。”李承啸望着李若风关切地说道：“咱们老李家现在能有如此庞大的基业，风儿你是居功至伟，用光宗耀祖已不足以形容你对家族的贡献。不论你作什么决定，四叔都支持你！”
“四叔，谢谢您老！”李若风想起四叔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他所有计划的坚定支持者和执行者，不由得心中一暖，动情地望着李承啸语出致诚。
“傻小子，都是一家人，跟你四叔我还有啥客气的。”李承啸走到李若风身边，拉着他的手一块在壁炉前的双人大沙发上坐下，“四叔知道你的心气高着呢！高到我这个老家伙都已经无法丈量，舍小家而顾大家，没说的，只要四叔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戏文里不是常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四叔陪着你疯到底！”
李若风侧着身子双手在李承啸肩膀上按揉着，“国破家何在，小日本不灭，咱们国家就别想有好日子过。这一次的全球性的世界经济危机，已经埋下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祸根，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国作为战胜国却没有得到战胜国应有的尊严和利益，这一回，我得琢磨着如何连本带利都夺回来！”
“世界大战？”李承啸怔声问道：“你是说欧洲各国又得跟国民三年至七年那一仗一样打得你死我活？”
“不止是欧洲，整个东南亚也都将卷进去。”李若风淡然笑道：“这种百年难遇的经济危机对世界各国的冲击都是致命的，转嫁这种危机的最好办法就是发动战争。欧洲的风暴中心是德国，而亚洲的祸害之源就是日本！”
“既然如此，那我们跟德国进行的那么多合作岂不是得不偿失？”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现在离大战暴发还有一段时间，被列强孤立的德国拥我很多我们所不具备的人力和工业资源。一次大战后德国与中国虽分属败胜两个集团，但均为被压制的国家，政治上同病相怜；另一方面，中德双方均认为发展友好关系是有利可图的。德国在魏玛共和国时期即悄悄重整军备，在凡尔塞体系的严密封锁下，中国成为绝好的军备资源基地，同时又是军工产品的理想销售市场，还是德国重工业投资的潜在地区。对中国而言，德国不仅提供了一种现代化的榜样，而且又是当时南京国民政府重要的军事顾问和武器供应商。双方的互相需求使两国关系相对于同一时期的中外关系而言更加平等。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德国来牵制英、美、法、苏等列强在欧洲的利益，同理，希特勒也愿意看一个强大的中国在亚洲分散英、美、法、苏等列强的军事力量，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就是魔鬼，我也会选择跟它合作！”
“嗯，这次对组团出使欧洲各国，德国是重点，这是你大伯再三叮嘱过的。这个老顽童现在整天都跟那些工程师混在一堆乐不思蜀，把美国那边的事也都往我肩头挂。我听说德国现在的元首跟我们李家私交不错，相信这趟德国之行应该会有比较大的收获。”
“四叔，一定要说服希特勒，告诉他中国不仅是他所需要的所有武器装备的试验田，而且也是德国军队最佳的实战练兵所在地。我当年准备的那些资料，不要一次性都抛出来，得慢慢来吊希特勒的胃口。”
“打仗我没你小子厉害，但说到商务谈判，只怕十个你小子也顶不上你半个四叔呢！”李承啸得意地笑道。
“那是那是，由您老亲自出马，连一国之元首也得手到擒来。”李若风恰到好处地拍了李承啸一记马屁，把老头乐得老怀心悦嘴都合不拢了。